1、灾难之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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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天幕沉沉地压下来，致使天地间全糊了一片脏脏的黑色。专属于冬天的风放肆地胡乱冲撞着水、船，或是那些一点儿不坚固的房屋。灯塔的下部分已经淹没在了水里，可顶部仍旧固执地发出刺眼的白光。
太平洋上方这时也全没有了美国空军，天看起来干净却恼怒。这个时候，海上隐隐约约漂着什么，奇迹般颠来倒去愣是没有沉入汹涌的大海。等到那东西漂近一点儿，才能看见那是一只还不算小的船，桅杆早就断裂、帆布在雨水的蹂躏下变得破破烂烂。
船向岸边靠来，从被打烂的布料中依稀可以看出——旗帜，一面日本国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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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那俩小鬼，瞧，就角落里那两个小白脸儿。听说是日本来的。”“就前几天那场雨？右边那个好像欧洲小鬼。”
男孩儿们被人群的声音吵醒。其中一个黑发的——大概是因为喉咙太久没有碰水——他在醒来的那一刻猛烈地咳嗽起来。挤在人群里小心翼翼捧着水瓢的小女孩听见咳嗽声赶忙冲了出来，将瓢中还带着泥沙颜色的水递到男孩子面前。
女孩儿轻轻地笑，样子很干净，挺好看的。只是她的脸色过分苍白，就算是冬天也只穿一条白色的裙子，耳朵冻得通红，脚上的泡破了一个又一个，看起来很疼。女孩儿的头发也不像亚洲人的黑色，反而像右边那个欧洲小鬼，之于欧洲小鬼的深蓝色看起来要稍微浅一点儿。
这时候有人走上前一下子打掉黑发男孩儿正想接过去的水瓢，恶狠狠地对着女孩吼：“疯丫头！这两个是小日本！就知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全一个货色！”那人居高临下地训斥一通，全然不听女孩儿低着头小心念着什么。
黑发男孩儿已经完全清醒，一开始眼神还带有些许疑惑，而后就目不转睛地盯着打翻水瓢的家伙——现在他几乎没有力气站起来，那瓢水也许能拯救他的生命。显然他听不懂男人在说什么，但行为证明了一切。
“看！看什么看臭小子！”男人望见小孩子的目光，更加恼火了，“他妈的你再看我把你眼珠子挖下来！”其实这段话配上他的口气和动作是挺有气势的，可惜男孩儿压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人群并没有因为男人“正义”的行为而做出什么行为，他们平静而无动于衷的眼神让一直坐在一旁的欧洲小鬼有点儿心寒。他稍稍偏过头，就看见那个和自己同行的小鬼——他知道小鬼的名字，云雀恭弥——正倔强地望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眼睛一眨不眨。
前天晚上，或许是更早，他们交换了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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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天他们遇上了风暴，在一条船上，理所当然。其实他们本就没有什么好去处，那天船被风刮到岸上，居然还没有完全坏掉，于是第二天早上他们就发现自己躺在水边浑身湿透，而身边只留下一股浓浓的汽油味。
八岁的六道骸和六岁的云雀恭弥被人丢在了中国东海岸。他们毫不怀疑自己有一天会在寒风中安静地死去。
被丢弃的那一天，骸比云雀先醒，小孩子的第一直觉就是肚子饿了，于是独自去找吃的。很幸运地，他在垃圾丢里翻到了两个烂了的苹果和一小块面包，然后他去摆小摊的那边顺手拿了一个山芋。正当他心满意足地回到昨天受冻的地方，他就看见云雀正望着一个男人——没错儿，就和现在一样的眼神。
他在船上的时候就知道这个倔强的小鬼了。明明年龄小到几乎什么都不懂——当然六道骸也没什么资格说这句话。他却愣是能从小鬼眼中看出那个年龄的小孩儿并不具备的神采，比如不耐烦，比如不屑一顾。
但是被丢弃的第一个晚上，那个倔强的小孩子还是背着他哭。声音断断续续的，就像个女孩子。他吵得骸睡不着觉。于是下一秒骸便站了起来，很认真地朝云雀的脸打上去。云雀一开始吃了一惊，然后立马反击。
两个小孩很快扭作一团，等到实在没了力气才停下来。
骸对着天翻了个白眼，他这才想起来身边的男孩子比他还小两岁，是几乎什么事儿都不懂的年龄。
云雀不再哭了，因为扭打的时候骸告诉他，没人会同情他。
过了片刻，骸还是睡不着——有一部分是太冷的缘故。骸缩在云雀身前，拥住他，轻轻拍他的背，终于做出一个较大年龄的哥哥应有的姿态。
他很快感觉到自己薄薄的衣服又湿到了胸膛，一片凉意。云雀死死抓住他的衣服，再也不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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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被盯得恼火，宽大的手掌一下子挥到云雀脸上，看起来力道大到能就此让云雀的脖子断掉。骸急急忙忙地想要站起来，虽然实际上他只是挪动了一下身体。他拉过云雀，将孩子捂在自己胸口。
说实话这样的云雀让同样是小孩子的六道骸感到害怕。就像一台冰冷的机器，没有表情没有生气，差点儿就要没有了心跳。
骸感到自己背上狠狠挨了一下，痛感几乎要让他晕过去，然而他没有。求生的意识让他知道，现在的他一旦睡过去大半的可能不会再醒来。
他还要为云雀找吃的，还要活下去。骸咬着牙，拥紧了冷得一塌糊涂的云雀，而挨下了男人的第二击。
他听到人群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男人的动作停了下来，朝着声音的方向骂了几句，然后一脚踹上骸脆弱的背脊，骂骂咧咧地离开。
欧洲小鬼终于笑得像个真正的孩子：保住了。他勉强撑起眼皮，看见那群漠然而无动于衷的人，渐渐散了去。他终于在他们的眼神中读出除了平静之外的因素。
有人对他说过，中国并不是一个很坏的国家。她有非常悠久的文化，道德宣扬贯彻了历史。
男孩子们打算借着人们的善良，坚强地站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灾难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