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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零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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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并不喜欢艾琳,但她在我二十三岁那年成了我的妻子,我们成婚在耶稣受难那天,我说,不妥吧,她说,没事儿,我说,我是个基督教徒唉,她说,听着,我信梅林。嘴角还是那个该死的弧度。
霸道的女人,异神论者。
和往常一样,我继续做我的生意。不同的是,回到家,直勾勾盯着我的女人变成了两个。其实她们婆媳之间关系并不好,不过眼神惊人的一致。我妈有精神病,艾琳,她算什么呢?
一年以后,我的亲亲儿子,西弗勒斯出生了。一个我梦想的小斯内普,同样有高高的鼻梁,高高的颧骨,嘴唇像他妈,薄如刀片。
西娅跟我说过,东方有看面相之说,薄唇者薄命。她还告诉我,鼻子大,有福,又说,东方人里,鼻子高挺的极少,鼻子大多指鼻子上肉多,又笑,“要不然英国人都有福了。”我深信,因为我鼻子上肉不多,祖父没福,父亲也没福。空有个大鼻子管什么用?西弗勒斯的脸还是一小团,暂时不好下定论。
西娅笑起来眉眼弯弯,真好看。我为此失眠了一夜。
有了儿子,艾琳忙活起来,但每天看到我仍然是那副可怖的表情,我完全理解,因为她的丈夫对她冷淡。我也说不出为什么对她这样,不过我觉得我这样并不亏欠她。我潜意识里认为是艾琳毁了我,让我身陷桎梏。
然而后话是,我终于明白,是我自己毁了自己。
艾琳从来没有提出过要和我离婚,但她直勾勾地看我时,我觉得慌,我总觉得她怨恨着什么,她透过我怨恨着什么。她像一条埋伏在高草地里的猎豹,伺机而出,她是一枚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我身边的人都要遭殃。
我回家会逗半个小时儿子,有一年圣诞,我发现,她拿着一根木棍对着西弗比划,我觉得,她手里的棍子是一把屠刀,不,是一把机关枪。有点莫名其妙,但这加深了我的恐慌,我始终无法忘怀那条十五岁时给我留下浓重阴影的白帕子,我一度以为,当那个花纹再次显现时就会闹鬼。想到这,我疯狂地寻找当年那块帕子,我翻遍了所有抽屉,最终从我以前卧室的床肚下拽出一条残破的白布,一小半已被啃噬了,样子很狰狞,原来我做了标记的有花纹的一角没了,我颓然坐在地上。过了一刻钟,一股旧物的霉味直冲鼻子,我之前太紧张,竟一直没闻出来。我一回头,艾琳正靠在门框上看着我,“啊!”我像得了疯病着了魔一样尖叫起来,我转身,胃里一阵翻滚,“哇”,我几乎把去年圣诞吃的东西都吐在圣诞树下了,不过好在艾琳不信基督,所以圣诞树下空空如也。艾琳无辜地看着我,似乎不明白怎么了,我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强作镇定道:“你不是不信基督么,怎么有心情来看今年的圣诞树?我就是太惊讶了。”看着她迷茫的双眸,我只好“呵呵”
“呵呵”
“呵呵。。。哈!”
“哈哈哈哈哈!”
“噢对了,我母亲可是个标准的基督教徒,请你把她老人家叫下来,圣诞节的祷告怎么能少呢?平常再不正常总不能忘本吧。你知道,她也就这一个寄托了,你要参加么?哦不,这简直是对你的侮辱是不是?那成,你可以先上楼,一会儿我上去找你。”
她仍没什么表情,一瞬间我以为她是一个姿态优雅的傀儡。她抿抿嘴,没说什么,上楼去了,不一会儿,母亲下来了,她一来就开始咆哮:“怎么把圣诞树放在客房里?你把基督当成邪教偷偷摸摸供着么?啊?下面还吐成这样?你故意向我挑衅是吗?你妈老了管不了你了,要是你父亲在……”
我耐心地等她平静下来,诚心地与她做了祈祷,我像是在洗濯什么,在污秽的圣诞树下,我百分百的诚心,我从来没有那么相信过基督。
“圣洁的怜悯的上帝啊
我们带着喜乐庆祝您来到我们中间
我们带着希望庆祝您来到我们中间
我们带着和平庆祝您来到我们中间
因为您是要来拯救我们
……”
可是这也是个错误。
那是我与母亲一起度过的最后一个圣诞节。因为母亲翌日暴死在她的房间。
第三天西娅来看我,我们已经有四五年没见了。她拉着我的手不肯松,但身后西娅的第二个儿子正拽着她的衣角,长得简直就是胖子的缩小版。她明显是想说什么,但她后来只是跟我寒暄了几句。我从不知道几句简单的问候也能把西娅的眼圈弄红。她又告诉我李太太去世半年了,我告诉她我妈死在昨天。临走,她说:“你保重,过得幸福些。”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我也很感伤。我与西娅不同的是,我还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西娅的丈夫第二年春天染了恶疾死了。西娅守了寡。不过她尚有胖子留下的遗产,过得并不艰难。我后来又见了她两次,发现西娅并不悲伤。我跟她说起丈夫的死,她眼里有点叹婉,嘴角的弧度有点苦涩。
又过了半年,西娅无事,我心里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