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一梦》苏卿言

2、第二章

　　离长安城还有段距离，但是夜已经深了，萧子期拽着沈念的衣角就差没满地打滚。
　　“沈公子，小的困了，沈公子行行好休息下吧，明天好养精蓄锐继续赶路啊！”
　　沈念抬眼看了看远处蜿蜒山路，一眼望去也看不见长安城，走了两天的路没怎么休息也有些疲惫，便准备在树林里先露宿一个晚上。从行李中拿出一张草席铺在地上，白天淋过雨的地面因为今天一天天色都不是很晴朗而依然有些湿润，草席铺上去看起来就凉凉的。
　　见沈念就要躺下，萧少爷连忙大喊一声：“沈公子万万不可！”
　　沈念被吓了一跳本该清冷依旧却生生被他吓得有些迟钝：“怎么了？”声音隐约有了些软糯。
　　萧子期听的很是愉悦，连忙一个挺身就躺倒在席子上四仰八叉的摊开手脚：“沈公子细胳膊细腿的一看就是病弱之人，如今又是进京赶考是未来的栋梁之才，我等庸才可不能让沈公子着了凉快，快躺我怀里让小的为你暖床！”
　　“萧子期！”沈念回过神来以为这风流惯了的人疯了开始调戏自己，差点没一脚踩上他命根子，萧子期连忙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小声嘀咕：“踩坏了这里你以后怎么用啊。”但转脸一看月色下沈念那清柔的脸都因为生气而变得表情僵硬，连忙讨好般从席子上爬过去抱住他腰就开始留人：“我是开玩笑的，你快垫几件衣服歇息了吧，我给你挡风就好！”
　　沈念用他口里的“细胳膊细腿”连推带踹了半会也没见萧子期被自己甩出去半分，只好认命，都说纨绔子弟的脸皮比衙门前的鼓还厚，此话还真不假。
　　闹腾了半宿也有些累，索性翻出毯子就准备入睡。萧子期这会倒是安静了，乖乖坐在向风口认真的挡起风来。
　　沈念在席子上辗转了一会不见萧子期躺下，不免犹疑：“你不是困了么？”
　　“沈公子在关心我？”
　　“不，是怕你把我东西偷去卖。”沈念的反应很是灵敏。
　　“……好伤心原来在你心中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人见人爱……”
　　“够了，我睡了。”
　　见沈念背过身去再不理他，萧子期闭了嘴，不过上扬的嘴角和眼底宠溺的笑意却是在沈念看不到的地方，被世间万物一目了然。他放轻了手脚小心翼翼的躺在沈念身边，也没有去接毯子，仅用扇子当了枕头，一双曜黑的眸子里盛满了月色散出的清明的光。
　　与此同时，长安南宁王府内，白发满鬓的南宁王正急切的询问着他的下人：“你确定他到了长安城郊了？”
　　“回禀王爷，小的亲眼所见！”
　　“来了好，来了好”南宁王连连说了几个好字：“你让几个人去长安城门守着，等沈念一到就请他去先前买下的空房子里住，多派几个人去，也给其他路过的书生安排，过些日子给他送些衣物，别让他起疑了。”
　　“知道了老爷！”
　　“你下去吧。”
　　明镜高堂内白发老人站了良久，忽而一声叹息。
　　沈念醒来时天已经亮了透，春天天明的早，经过一场雨今日已经是晴朗透澈的天气，他睁着眼睛看了会天才坐起来，蹙眉凝视盖在自己身上可以说是严严实实的毯子，他几乎有点怀疑昨天他是不是一个人睡的。
　　明明半夜醒了见萧子期还压着毯子的一角，这会却连他半个人影都看不到。
　　“萧子期？”试探着喊了几声没人应答，猜测着他可能走了，沈念去河边洗漱后吃了些干粮独自往长安赶去。
　　没有了萧子期在身边聒噪，沈念更加沉默了，赶路的速度也快了，午时刚过就踏入了长安城地。
　　“公子您是上京赶考的吧？来来来跟我走！”沈念还没来得及休息，迎面跑来个小厮就自顾要接过他的行李，一边还满口热情的道：“我家老爷最喜欢书生了，这不今年赶考时日又和京城几位达官贵人一起专门清了些空置的房屋给书生落脚，公子您尽管跟着我走，定保证你赶考期间过得舒舒服服的，有的是时间温书！”
　　“这位小哥我……”
　　“哎呀您不要过意不去，说白了就是几位老爷有钱没处花，要是有所图自然就是您高中后能报答他们了！”
　　“我”
　　“公子您不是怕我是骗子吧？不能不能哪能啊，您看见没？前面一批是王员外家的小厮接走的书生，还没走远呢，我可不能输给他们喽！”
　　沈念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是几个书生打扮的人有说有笑的跟着一个小厮往前走。
　　“您不必觉得介怀，书生脸皮薄我是知道的，但是住也不是白住，万一您真的高中了，最沾光的自然是我家老爷！”
　　“那请问你家老爷是谁？”沈念想来今日也没有找到落脚的地方，他是准备了多年才有了把握来赶考，必然心里也有些底，想着如果真的能高中必然要报答的。
　　“公子这个不好说，老爷说了要保密，说这是嘘头，到时候您高中了，再拿出来说事才更有面子！”
　　沈念心里不免冷笑一声，世态炎凉，往好了说是希望他高中，实际上意思不就是“你若是高中不了，告诉你老爷的名字也没用，还给收留你的人丢脸了”。不过好歹是收留了他，在进了院落，看着不大却干净的住宿地方，沈念还是客气的道了谢，亲自送那小厮出了门。
　　等那小厮走远，沈念刚想进屋就听见门口传来一声轻笑。
　　“我还当沈公子是不图安逸，自力更生的清高人士呢，怎么也收了人家恩惠啊？”声音清朗，明明是戏谑的话语却听不出半分调笑，倒是多了几分亲昵。
　　萧子期倚在门框边，折扇半启，眉眼清俊，身后夕阳落了一地的余晖，他看着转过身来的沈念，扬起了嘴角，被光线描摹的柔和了脸颊边，隐约是淡淡的一个酒窝。
　　“沈公子，半日不见如隔三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