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暗夜中的温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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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钟一过，对于“狼牙”酒吧来说算是一天中最顶盛的时刻。这个时段的上座率总是很高的。
马健坐在吧台边，手持一杯“锈钉”瞅着舞池中狂热扭动的人们神游。
调酒师莫悠招呼完几位客人，一脸讨好地凑到他身边：“在这里干了这么久，头一回见你喝酒。有什么心事跟哥们儿说说啊？”
马健晃着手中的老式玻璃酒杯，冰块在琥珀色的液体里相互碰撞浮沉，发出悦耳的声响。“你说，一个男人在什么情况下会狠心杀死一个自己深爱的女人呢？”
“啊？”莫悠一愣。“这什么啊？脑筋急转弯？还是FBI专门用来测试变态杀人犯的题目？麻烦您整点通俗的成吗？”
马健一笑，没等说什么，罗阳又像往常那般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凭空冒了出来。他同样点了杯锈钉，然后打发莫悠去招呼客人，吧台前就只剩下他与马健两人。马健挺直了脊背，一张小包子脸上略带紧张。
罗阳喝了一口酒，很享受似地眯起了小眼睛：“都查清楚了。方正秋的初恋情人果然是方伟凌的母亲上官文青。两个人曾经一度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只是后来不知为什么突然就散了。后来上官文青就嫁给了方正秋的弟弟方正冬。不过在那之前，上官文青与方正秋有过那么一段一夜情也就不足为奇了。你是没看过上官文青的照片，与方梓欣竟真有几份相像。这就不难想象方正秋为什么终生不娶，只守着个养女过活了。他们两个绝不仅仅是养父女关系，至少在方梓欣心中不是。我找人接触了方家的几名佣人，据他们说，本来方正秋与弟弟一家很少往来，除了公司业务上的事不得不当面谈外，两家人几乎很少见面。就连去年方正冬夫妻的葬礼，方正秋也只是简单走了个过场就借故离席了。可就在两个月前，方正秋突然性情大变，不仅经常打电话约方伟凌来家里吃饭，还主动把公司的一些重要业务交给方伟凌去处理。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这就对了。”马健呼出一口气，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难怪当时她胳膊和手上会有伤，我还以为是拜那几个混混所赐。”
“谁被突然勒住了脖子呼吸不能，都会做出垂死的挣扎吧。胳膊上被挠几下子还算是轻的。可见那个女博士平时只顾做研究，忽略了健身的重要性啊。”罗阳笑道。“我查过了。那个女博士是专攻遗传学的。生前曾经用研究所里的仪器提取过一个玻璃杯上的唾液进行DNA图谱分析。因为那个玻璃杯是她从外面私自带进研究所的，不属于工作范围，所以她的同事对此有很深的印象。当时问她是做什么用的，她只是说受朋友之托帮个小忙，具体的什么都没说。”
“这你也能查出来？”马健难以置信地望着罗阳。
“哼哼，小瞧我了不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赤裸裸的崇拜，罗阳得意之余，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你小子也不差啊。居然能想到从那瓶蓝色妖姬上下手。我就说嘛，既然已经找到了替死鬼，为什么还要干掉真身呢。原来从一开始上官宏他们就没打算要方梓欣的命。”
“是啊。没人会在这段花比金子贵的时期，花大价钱定购代表爱情的花卉专门放在一个囚徒的房里。”
“那个花店老板不是说了么，方伟凌跑去订花那天曾经一脸幸福的说要送给自己深爱多年的女人，用来求婚的。那个傻小子，被人耍得团团转还不知道呢。不只是他，你我，肖锐那帮家伙，上官宏，甚至包括方正秋，大家都被方梓欣一个人给涮了，真是个厉害的女人啊。”罗阳嘿嘿笑了两声，眯起的目光中却透着冰冷。“从一开始方梓欣想要的就只有方伟凌的命。整个计划估计在她得知养父将方伟凌用过的玻璃杯送去化验时，就已经开始形成了。她先用一套向往自由的理论换取了上官宏的信任与支持。
“当然，只有一套谎话还不够，我想应该还有她手中持有的方氏集团股份。上官宏早就想帮外甥推上方氏集团的首席位置，有这个大好机会他当然不会错过。而方伟凌就更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了。他暗恋方梓欣多年，只是苦于方正秋从中阻碍，无法抱得美人归。既然这次方梓欣不惜与方正秋决裂也要脱离方家，对于方伟凌来说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于是，那起娘娘宫的‘绑架事件’就隆重上演了。
“然而，上官宏与方伟凌都没有想到，方梓欣从始至终都没有打算远走高飞，她只是想要一段完全不会被人怀疑的作案时间罢了。那天她根本就没有登机，只是在机场转了一圈就出来了。当然，被小偷抢了包什么的也全都是鬼扯，估计她的行李现在还寄存在机场呢。方梓欣的目的是要赶在方正秋知道DNA结果之前干掉那个医学博士。我猜，她一定事先打电话给那个博士，说是要给养父一个惊喜，请她先不要告诉方正秋分析的结果。然后，就在埋伏在被害人每晚必去散步的公园里伺机杀人灭口。哪知道却在逃跑的路上遇到了几个混混纠缠，幸好有你小子英雄救美。只是我想不通，她明明有机会摆脱你，为什么要跟着你回那个狗窝，而且还住了那么久。这么做，对她的整个计划都是有害无益的啊。”
罗阳似笑非笑地盯着马健。
“所以最终她还是选择回去，去完成她的计划。”似乎有意回避罗阳的目光，马健低头喝了口酒。
“养父VS小情人，养父完胜！”罗阳嘻笑着，完全不理会马健朝自己投来的眼刀。“方梓欣的归来对于方伟凌来说可谓是天大的喜讯。为了能与自己的恋人常相厢守，继而达到一手掌控方氏集团的目的，他与上官宏联手策划了一场偷梁换柱的无头女尸案。其中方梓欣有没有参与策划，咱们就不得而知了。唯一可以预见的是，‘方梓欣’确认死亡之后，本就因焦虑过度入院的方正秋病情必将进一步恶化，方伟凌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在群龙无首的方氏企业一展拳脚，吞并整个方氏是迟早的事。到时候，江山美人双丰收，岂不快哉！只可惜他没有料到，从始至终方梓欣的眼中都不曾有过他方伟凌，有的只是方正秋一人。她做这么多，只是不想让方正秋认回方伟凌这个亲生儿子。说什么不想当初恋情人的替代品，那完全是假话。我看她其实是乐在其中，假戏真唱了。方梓欣绝对无法忍受自己在方正秋心中的地位被别人取代，失去方正秋的宠爱，她便一无是处。”
“可是……即使她不爱方伟凌，也不一定就想让他死吧。”马健迟疑着。“反正那个医学博士已经死了，方正秋这辈子也不会知道事情的真相，她何必要赶尽杀绝呢？毕竟方伟凌为她做了那么多，她不可能感觉不到对方的心意。所以我想，那天会不会真的只是一次意外？被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突然压倒在沙发上，换哪个女人都会感到惊恐无助的。偏巧她身边什么武器都没有，唯一离得最近的就是那个茶几。她只是顺手抓住了那把水果刀刺了出去，并没有想到要杀死对方。如果不是偏巧正中心脏，只是一把小小的水果刀根本不足以取人性命的，不是吗？”
“正因为那把水果刀算不上是一件对人生命构成威胁的物品，所以方梓欣才会选择用它来行凶啊。”罗阳晃着酒杯说。“这正是那个女人的可怕之处。从一开始她就在计算，每一步都在她的计算之中。整个计划与其说是步步为营，不如说是一场没有退路的赌局。偏差一步，都可以导致全盘皆输。其实那把水果刀根本就不是那间房里的东西。如果我猜得不错，它应该是方梓欣偷偷带在身上，为的就是取方伟凌的性命。没错，放水果的托盘里有一把水果刀是再合情合理不过的事了。而普通情况下，一把小小的水果刀也的确不足以取人性命，不会是那些蓄意杀人者的首选凶器。正因为如此，方梓欣才选择剑走偏锋，给一场蓄谋已久的‘谋杀’披上了‘防卫过当’的温和外衣。”
说到这里，罗阳有些无奈地瞅着马健，拍拍他的小脑袋：“本来我还以为你已经出师了，想过了年就让你接手‘狼牙’，看样子是我错了。虽然羽翼丰满，可还只是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雏儿。”
“你说我天真也好，容易骗也罢，毕竟当时没人在现场，你怎么就能证明自己说的就一定是真相!”马健被说得很不服气，拼命梗着脖子，一张小包子脸涨得通红。
“你好好想想，案发现场的那个果盘里都有什么水果？”罗阳不紧不慢地呷了口酒。
马健一愣，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努力回想着：“有香蕉，桃，木竹，荔枝……啊！”忽然，他轻叫出声。
“明白了？”罗阳一咧嘴。“完全没有需要削皮切块食用的水果，又何需水果刀呢？”
“原来……如此。”马健愣了半晌，突然笑起来。
像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越笑越厉害，整个人都伏在了吧台上，双肩颤抖着，直至笑到胸腔发痛。
“来，为你那短命的爱情。”罗阳用酒杯轻轻敲了敲吧台，举起杯子。
“不。”马健抬起头，抹了一把眼角笑出来的泪水。“为被你清除掉的最后一丝天真。”
酒杯轻碰，发出悦耳动听的响声。
“其实我觉得，她在你那里度过的两星期，应该有想过要放弃整个计划的。”罗阳放下酒杯，目光柔和地望着马健。他最终还是有些不忍。
“……………”马健没有说话。
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地喝着酒，度过了一段静静的琥珀色时光。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暗夜中的温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