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澄》gaslight

5、4.

　　然而消息爆炸的范围实际也并不很厉害，也只有在演艺公司里面，王亦晴拿着话筒不敢相信地看着唯因，过了十几秒才发出声音来：“你？真的选你？”
　　唯因无奈。看来谁都不信任她可以出演霍子森的电影，除了霍子森自己——而那个信心又太过份了一点。
　　王亦晴手在桌子上一撑站起来：“好极了！澄澄，不要放过这个机会！”说着一手用力地一挥一握，好像紧紧攥住死不松手。
　　不放过这个机会的显然是公司，宣传立刻铺天盖地。除此以外，其余评价不过是：哦，霍子森又找了个新人出演电影，让我们拭目以待。但是霍子森和公司都没有什么意思提前公布新贵影像，于是报纸杂志上只有少量余澄澄的照片被转来转去，由人指摘。
　　霍子森是有专门挑新人出演自己作品的名声，而且往往都是各式各样的美女，妆点得影片美仑美奂，可是这些迅速走红的女演员往往也昙花一现，离开霍子森就再也没有什么出色之作。饶是如此，每个女孩都还在梦想，觉得自己肯定能成为例外，借着霍子森的东风从此青云直上。
　　唯因并没有这样强烈的梦想，但是做为演员，她也承认这一次的出演机会极好。她花了两三天读完全部的剧本，这是一个男人寻找他女友的故事，在唯因看来色调显得很灰，但是有调侃，还是能叫人发笑，有些情节也显得很古怪。
　　就在这两三天里，霍子森又宣布，原定新片中另一个角色的选拔取消，因为片中的角色也完全取消了。几句话不知道砸碎了多少女孩子的冀望，又引得传媒一阵沸沸扬扬。
　　唯因正式试镜的时候，肖豫却当着她的面险些跟霍子森打起来，场面一团混乱。
　　只听肖豫指着唯因吼道：“试镜！试个鬼！我把她当哪一个来看？原来的剧本里根本没有这么个人，现在你居然只留下她！”
　　“攸言在改剧本……”
　　“他在改！他又在因为你的心血来潮改！”肖豫把摄影机狠狠推在一边，“有本事你自己写啊！你干嘛要他来写，写了不合你霍导演心意还要改，麻不麻烦，干嘛你不索性自己写了来拍？要他干嘛？你要我干嘛？”
　　霍子森却没有立刻回答，摄影棚里面骤然一静，肖豫也怔了怔。霍子森显得很平静：“我需要他写，需要你来做摄影。你知道我一个人不行。我也拍不出攸言原来那个本子，我只能拍我想拍的。”
　　肖豫再骂：“靠！你——”
　　“肖豫！”霍子森并没有提高多少声音，却把肖豫就这么压了下去，“这里只能留下一个声音。”
　　肖豫往叶攸言这边看了看，终于妥协似地低声咒骂了一阵，一指唯因大声道：“你！他妈的赶快站到我镜头前面来！”
　　唯因正要挪步，手臂却被叶攸言轻轻拍了一下，他向她点了点头轻声说：“没关系。”
　　那一天后来的时间里肖豫就再也没说什么。晚上是霍子森送唯因回去，他的脸色却很是不好，脾气也焦躁，一路没有跟唯因说什么话，放下她在公寓门口就走了。
　　唯因不由得感叹：她陷到怎样一团混乱里面啊。
　　正要拿钥匙开门，后面有人轻轻叫：“唯因。”
　　唯因回身。佟靖走到路灯的光下面来，昏黄的光投射在熟悉的五官上。
　　“你好么？”他轻轻说。
　　唯因不说话，走近他，低头靠在他身上。
　　就算身周五光十色缭乱人眼，灯火阑珊处剩余的只有思念，她自己知道，这思念从不曾减退。
　　佟靖扶着她肩膀把她拉开一点。“先进屋吧。”
　　两人进屋。客厅没有顶灯，只有靠近门口的地方有壁灯，比外面的路灯看来还要昏暗些。佟靖慢慢环视四周，唯因叹口气：“你从来还没有进来过。这是第一次。”
　　“第一次。”佟靖笑了笑，“我看看你冰箱。”
　　“不用看。空无一物。”
　　“唯因。”他无奈的神情。
　　这个人，总不说责备的话，眼角眉梢处处流露的不赞同都能让人看得到。唯因很久以前就看懂他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表情。她笑了：“我有吃饭，还活着。”她把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两人的体温很快融在一起。
　　佟靖纵容地让自己的手在那里留了一会儿，然后慢慢移到她头发上。
　　“不要生我气。”唯因突然低下头。
　　佟靖的动作突然顿了一顿。过了一会儿，他才温和地说：“我没有生气。已经过了很久了。”
　　什么时候起，渐渐很多事情都不是发生在他身边，没有他的视线注视着，挣开他的手，走出去，一步一步，似蹒跚学步的孩子，但仍是固执地推拒他的温度，自己一步步走出去。
　　还是忍不住回头，问：你还在不在？你有没有在看着我？
　　唯因立刻就想软弱下去，几乎大哭出来，两年以前的坚决已经消磨殆尽，就在看到他站在路灯下的那一刻完全溶解。
　　但是她对着佟靖仰起头来，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