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澄》gaslight

25、24.

　　阳光却从背后被挡住，那影子投在墓碑的石料上几个周折，唯因却认得出，手不受控制地又颤抖一下，缓缓转身，见那个人逆光而立，脸孔看不清晰，低声叫她名字：“唯因。”
　　这不是偶遇，此处是周家墓地，而再过几日，该到唯因生日。
　　唯因握住小澄的手，退后几步，终于避开刺目的阳光，看清他面貌，和脑海中记忆的图像合起来细细比较。还有些光线可以模糊时间痕迹，将那张脸孔修补得和脑海中一致无二，于是她微笑起来，视线不知为何略略模糊。
　　佟靖低头看见小澄，那孩子毫不惧怕地瞠视回去。佟靖失笑：“这是你的女儿，唯因？前几次都没有看到。”他抬起头来，“唯因唯因，看见你真叫我老。”
　　唯因缓缓摇头，然后低下视线。“我来顺便看一看周先生。”
　　佟靖说：“呵，那个新闻我也看见。节哀。”
　　唯因说：“我同他合作过几部很好的影片。应当算是很幸运。”
　　佟靖默默走到她身旁，唯因也就很自然挽住他手臂，走过另一座墓冢面前的时候，都略略慢下步子，停了一停，然后才又继续走开。
　　唯因笑了笑：“想起你至厌恶我去做演员。”
　　佟靖说：“那是我不能明白其中的乐趣。”
　　唯因说：“现在我还是准备回去演戏。”
　　佟靖说：“没有霍子森？”
　　唯因回答：“没有霍子森，也还能继续演下去。”
　　佟靖平和地说：“呵。”口上没有不赞同，眉宇间却涌起细微的纹路。他低头看小澄：“这孩子长得真像你，唯因。”
　　唯因突然停下步子来，手脱开他臂弯，佟靖多跨出一步去，回头不解地看她。
　　“小澄长得像她父亲，并不似我。”
　　“小澄，小澄，叫什么名字？”
　　“周念澄。”
　　佟靖显露出一点疑惑的神情：“可是我觉得她的眼睛，完全像我第一次见到你。”
　　“佟靖。”唯因静静地说，“小澄现在不到四岁，我见到你的时候已经十岁，要大得多，完全不像。”
　　“是么？真是奇怪。”佟靖慢慢摇着头，“我总觉得像。当年你就是这样。”
　　唯因看着小澄身上深色格纹的布裙，突然轻笑，一面笑，一面却摇着头。
　　佟靖望着她：“跟我来。”
　　他把她们一直带离墓园，上车开走，过了一段时间，唯因就辨认出熟悉的道路：这是通往周家旧宅的道路。
　　佟靖在前面开口：“我知道你以前曾想过把它买回来，为什么又不买？”
　　唯因紧握住小澄的手，仿佛想从她那里得到力量一般。但是小澄不安分，扑到窗口往外望。唯因慢慢只有慢慢攥起拳：“难道你把它买回来了？”
　　佟靖沉默了一下：“还没有。但是我一直留意它转手。如果想要买，只要一个电话就可以。”
　　唯因说：“那房子没有人住，已经很破旧了。”
　　“只要修葺，很快会恢复旧观的。”
　　“唯因，你要不要？”
　　“唯因——”
　　小澄笑起来，拿手指着窗外，果然那旧宅的轮廓已经可以看得到了。唯因突然想起这景物熟悉，多少次延这条路回去旧宅，都可以看见，而如今那宅院虽非旧观，但这样远观却看不出分别。
　　她突然把小澄抱起，微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