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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年少 ...

  •   “听说常胜将军得胜回朝啦。”
      “是啊是啊!要说这常胜将军那可真是厉害!就是因为他我们大宋才不被外族侵略!”
      风听雨听了只是轻轻一笑,倒是让火未有些猜不透了。
      今日的大宋都城开封到处都充斥着这样的言论,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如同过年一样,为了迎接他们的常胜将军。
      百姓站立在路边夹道欢迎,大宋皇帝赵祯更是亲自到宫门外迎接,开封府禁兵守卫两旁开出一条通道,君长胜就骑在马上悠悠然的带领着属下进入开封。
      而君长胜和风听雨的第一次见面也是在那个时候。
      “公子公子,那常胜将军好不威风啊!”火未一身红衣在人群中煞是显眼,她背后背了一卷长长的圆筒,像是个竹子却又粗了些,正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的更清楚,“楼里只有他的画像,如今见了真人,比画像更要英俊些!”
      “嗯。”白衣飘飘的风听雨抬眼望去,附和了一声。
      君长胜仿佛在茫茫人海感到了那么一丝目光,转脸看去,凌冽的目光撞上那温柔如水的双眸,然后错开,然后离去。
      这书生好生灵秀!
      这将军如此气魄!
      那便是两人各自的第一印象了罢。
      “走吧,该回楼里了。”君长胜已过,风听雨也不再停留。
      火未收回眺望的目光点头,“是,公子。”
      小楼东风过,疑是夜未央。
      若第一次见面算是在朝堂,那么这第二次见面则是在江湖了。
      若第一次见面是惊艳,那么第二次见面却是如知己般惺惺相惜。
      五月初八,江南聚庐庄庄主周雄伟大寿广邀群雄,请柬发去了听雨楼,常胜府,无心宫。
      江湖人悉知,天下三分,一为朝堂常胜府,二为绝谷无心宫,这三便是迷雾听雨楼了,常胜府主人君长胜和无心宫宫主柳无心俱回帖表明必然到场,唯有听雨楼至今还未有消息,但周雄伟依旧在主桌上为听雨楼留了个空位,如此便可看出听雨楼在江湖上的地位。
      五月二十四,无心宫柳无心率二名教众抵达聚庐庄。
      五月二十五,常胜府君长胜单独赴会。
      五月二十七日晚,寿宴开始,听雨楼风听雨携左君火未姗姗来迟。
      “周庄主,晚辈风听雨贺寿来迟,万望勿怪。”风听雨是温润如水的,即便只是单单站在那里就配得上赏心悦目四字。
      周雄伟自然不会如何怪罪,他笑着起身相迎,“凝仙公子大驾,老夫只觉蓬荜生辉,何来怪罪一说?”
      火未自觉去了主桌下面一桌坐定,周雄伟引着风听雨上了主桌,坐在君长胜的左边。
      风听雨坐下来并未注意到身边何人,只笑着将一幅长卷递与身旁立侍的下人,“在下听闻周庄主喜好丹青书画,特此寻来虚怀宴的百仙祝寿图,愿周庄主福寿安康。”
      虚怀宴此人,只要是爱画之人便不可能不敬佩,不仰慕,虚怀宴就像是泰山,让人引颈也不一定能够看到的人物,更何况虚怀宴后期的画作再无一张流向市面,而这百仙祝寿图更是市面上从未出现过的!
      周雄伟一听果然迫不及待的打开画卷细细观看了起来,那手都是在抖的,并且将他们都忽略了一旁。
      “这百仙祝寿图是虚怀宴平生最得意的作品,也是他一生中最后一幅作品,传闻是他画了送与知己的,世人就连虚怀宴有这位知己都无从得知,更别提这话最后去了何处,凝仙公子能将它寻来,着实费了一番功夫吧!”风听雨的右边,低沉的声音慢慢叙说。
      风听雨惊讶的看去,只见君长胜挑眉看着自己。
      “没想到那日开封人群中随意一瞥使我惊艳的书生便是听雨楼楼主。”
      风听雨收回讶异微微一笑,“听雨有幸眼见将军英姿,也是铭记在心。”
      一个随意,一个眼见,一个惊艳,一个铭记在心,两人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有些火药味,却更对了双方的胃口。
      周雄伟自知自己有些失礼,连忙让仆人将画收了起来举杯道,“周某一见丹青便忘事,怠慢了各位,有罪!有罪!自罚一杯!”说着仰头喝了一杯。
      “哪里,是风楼主的礼物甚得周庄主的心意罢了。”无心宫宫主柳无心笑着开口,那笑容中有着很多让人捉摸不透的意思,“只是以在下看来,喝酒本是人生一大快事,又如何能当得了赔罪?凭的失了本意,只怕是嘉奖也不过分吧。”
      “哈哈哈哈。”周雄伟许是不碍世俗规矩,听了也不生气反而大笑了起来,“宫主说的是!是老夫见识短浅了,不知宫主意欲何为?”
      君长胜用筷子敲了敲桌上的酒杯,“喝酒即是好事,那庄主做错了事自然要给我们好处,赔罪不若就以我们自喝去了他家两杯酒水,也让他心疼心疼?”
      柳无心刚想开口再说却见风听雨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酒水与口渴之人且是救命良药,如今听雨则是这危在旦夕之人,庄主这个赔罪听雨甚至欢喜!”
      君长胜倒是没想到风听雨会附和自己,一笑而后跟着饮尽杯中酒,柳无心带着似笑非笑的狐狸笑容也跟着喝了下去,各家见那三位都已喝自是不能不给面子,于是这一页便当揭了过去,周雄伟也是喜不自禁。
      一番吃喝之后,自然要在聚庐庄暂住一宿,也算是给了主人家面子。
      火未推开门将水盆放在架子上,风听雨扯过毛巾洗脸。
      “公子今晚可按照就习惯?奴婢刚刚经过厨房,捎了些小菜和酒回来。”
      风听雨有个习惯,晚餐时从不好好吃,总喜欢在二更梆后带上酒菜爬上听雨楼最高的地方一人独酌,本来今日在外不便如此,但见火未拿来吃食好酒,心中想法不免又被勾了上来,加之酒宴上确实没吃多少东西,欣然拿了酒菜翻上屋顶。
      不是在听雨楼,所以也不能刻意去找最高的地方,自己屋上这一亩三分地也算宽敞了,只是没想到,竟还有人捷足先登,那人身边放着两坛酒,手中还拿着一坛,仰头一饮。
      “风公子好闲情阿,预备着月下独酌?”那人头也未回便如此说道。
      风听雨微愣后盘腿坐到他身边,倒酒喝,“将军不也如此?”
      “我和公子可不同,常年戍守边疆,睡得是帐篷,躺的是黄沙,如今回到了这江南水乡反而浑身不得劲,只能找个硬点的地方缓缓。”君长胜笑着回道,突然眉头一皱,“酒有不同品,竹叶青要与友人轻酌,梨花白要赏花前月下,这女儿红自然要直饮!一杯一杯何其小家子气,大漠男子喝酒向来如牛饮,也别有一番滋味,公子何不试试?”
      君长胜左手绕上一坛美酒,运气内功甩了过去,内劲连着酒坛飞速转动向风听雨面门袭去,风听雨右手轻扬化拳为掌,手扭动如缠绵的细蛇,顺着坛子转动的防线减慢它的速度,几个呼吸起落之间酒坛安稳到达。
      扔了手中玉杯,风听雨揭开红布仰头豪饮,酒水顺着下巴流到衣襟中,君长胜一愣转过头去,风听雨一宿抹掉下巴上的酒水大叹一声,“好酒!男儿和该如此,听雨也甚是羡慕将军能够过那种醉卧沙场豪气万千的生活阿。”
      是阿,君长胜确是英雄,他是沙漠中翱翔千里的沙鹰,既勇又傲,而风听雨却是江南温润的杨柳,虽秀却直。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对酌,良久,君长胜才说道,“虚怀宴的百仙祝寿图是画给段景同的。”
      “什么?”风听雨猛地一怔,惊讶的看过去,“你是说,那个‘惊艳才绝歌一曲,缚手只为段景同’的段景同?”
      君长胜点头。
      风听雨不解,“可是你又从何得知?他们之间毫无交集。”
      君长胜仰头枕着双手躺了下去,“虚怀宴是我师父,那幅百仙祝寿图是我亲手交给段景同的,但为什么流失在外我就不晓得了。”
      半晌,风听雨只能蹦出‘节哀’二字。
      “没什么好伤心的,反正已经很多年前的事了。”君长胜道,“师父这一生中从未笑过,记得小时候又一次我问他,‘师父为什么总不笑?’师父没回答,只是摸着我的头对我说,‘长胜以后定不要踏上师父的后尘’师父画是一绝,算是另一绝,我便知道以后我定要做出什么事,让我一生再也不会笑的事。”
      风听雨没有插话,君长胜也继续说道,“师父一生中作画无数,但再也没有流传出去,都叫人拿了一个火盆将画烧了,唯独每年的二月初八,都会画一幅画,不烧,也不送人。直到师父仙去的那一年,他闭关一个月,画了一幅百仙祝寿图,让我交给颍川府段景同。”
      “惊艳才绝歌一曲,缚手只为段景同。是虚怀宴说的?”风听雨仿佛抓到了什么。
      “嗯。”君长胜点头,“后来我才知道,师父之所以不再让化作流传人间,皆是为了这个段景同!”
      “那后来呢?”第一次的,风听雨对别人的故事起了兴趣。
      君长胜想了想继续说,“后来我去了颍川府,段景同的家,赶在二月初八那天,那日是段景同四十大寿,他已经有如花美眷,儿孙满堂,我将那百仙祝寿图交给他便离开了。”
      风听雨还未来得及有何感想,一阵风衣簌簌声响起,第三个人到了,柳无心。
      “常胜将军与凝仙公子好雅兴,月下对饮?”柳无心笑道。
      风听雨笑着指了指君长胜道,“这话将军刚才已说过,只是独酌与对饮的之别。”
      柳无心哦了一声,也不尴尬挑眉道,“怎么?不请我一起吗?”
      君长胜挥袖饶起身边最后一坛酒过去,“今日,这屋顶上可没什么世家主人,只不过是三个酒虫被勾出来的酒鬼罢了,若应了,便接下这酒。”
      柳无心嘴角微挑,少有的显示出了一个真诚的微笑,后退半步同样轻松接下,“如此腥雨江湖,这样平和的机会恐怕是少有了,我又如何不顺应天意?”
      像是算计好了一样,三坛酒,三个人。
      只是今夜是三个把酒言欢的知己好友,明日便要回归尘世繁碎身份枷锁之中,念及此,三人无不悲从中来,各自喝下一大口酒。
      喝酒,自然少不了谈心,酒和谈永远是相互牵连着的,喝酒也只是为了引出酒后说的话。
      “早问长胜兄丰功伟绩,定有远大抱负吧?”柳无心与二人同坐。
      “远大抱负阿……”君长胜托腮看了看天,“忠义二字如何?”
      柳无心点头,“果然忠肝义胆!”
      “那柳兄呢?”君长胜反问。
      柳无心举酒对月,“我的抱负?也很简单,天下!”
      天下二字,言之何其轻,言之又何其重。
      两人说完齐齐看向风听雨,风听雨见了也不扭捏,他站了起来,拎着酒坛站在屋檐边,将手中的酒直直伸向前方,“说出来也不怕丢人,但是只怕比二位的抱负要小的多,自私的多,也拿不出手的多,只不过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为了这,什么不能放下?”
      手微张,酒掉了下去,砸碎在地面,酒香四溢竟比喝了还要醉人。
      屋顶上一片静谧,四周又有虫鸣声,风声,心跳声。
      火未被这坛碎声吓了一跳,跑出来不解的看着屋顶上的三人不禁怒道,“你们三个怎的在这屋上胡闹!要是将屋顶踩空了去该怎么办!可不是各个公子您自个儿家!”
      一张小脸气鼓鼓的还泛着微红,让三人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刻,没有规矩,方圆,距离。
      风吹过,五陵年少风华无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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