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截发》罗依

1、第 1 章

　　狐截发
　　春日迟迟，水如眼波，山若眉妩。
　　我站在杨柳依依的堤坝上，任柔风吹乱了发丝。
　　远处，一骑轻尘扬起，蹄声踏踏，转眼便到了近前，马上，那白衫的公子裘马都雅。
　　他策马而行，掠过我身边的时候突然疾勒缰绳，低下头来，端详着我。
　　从来没有和人如此对视，我不由低下头去，脸颊爬上红晕……
　　“姑娘，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他狐疑地望着我。
　　“怎会，我初来此地。”我低声答道。
　　“难道你不是此间之人。”
　　“不是，我父母双亡，来这里本是为了投靠亲友。”
　　“找到了吗？”
　　“还没有……”
　　“那么，如若姑娘不嫌弃，可到寒舍暂住，也可慢慢打听。”
　　我想了想，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他的家，碧瓦朱门，金壁辉煌，并非寒舍。
　　我就在这里住了下来。
　　府里的仆妇起初还指指点点，窃窃私语，时间长了，也就习以为常了。
　　我跟他，也逐渐熟悉起来。
　　直到那一天，他拥我入怀，轻抚着我如水一样的发丝，说：
　　“阿离，你的头发好美，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会属于我。”
　　我沉坠在那样的月色，那样的柔情中，不语，然，心已醉。
　　我从长白山，千里迢迢地赶到这里来，为的，不就是此刻。为了这短短的一瞬，我愿意，付出我的一生。

　　一个月后，府内张灯结彩，鼓乐喧天，大红的颜色到处流泻。
　　他做了新郎，那新娘，不是我。
　　齐大非偶，我不过是一个流浪的，身世不明的女子罢了，象这样的簪缨之家，如何肯放下身段，屈就于我。
　　那样的压力，你不能抗拒，还是……不肯！

　　白日的喧嚣已了，洞房内，烛影摇红，窗纸上映出两个人影。秤杆伸出，犹豫着，过了好久，终于将盖头挑落。
　　一声惊呼从屋内传出。
　　“哦，这双眼睛，好美。”如梦呓一般的，那是他的声音。
　　“还有这头发，更美！”
　　两个人影越来越近，终于，扑扑两声，蜡烛熄灭，屋子里一片黑暗。

　　我站在外边，双脚好像被钉在地上，半晌，一动也不能动。
　　上师告诉我，在我修炼圆满之前，要先了结这段夙缘。
　　我不知道，你与我，究竟是夙缘，还是夙怨。
　　回到屋子，对着铜镜，我将满头青丝剪下，碎碎的，落了一地。
　　就像，斩断一段孽缘。

　　贴地滚动，化身为狐。身后的九尾，如扇面一样展开。
　　门外，有什么东西被碰倒的声音。
　　我回头，看到他那双眼睛，泠泠的，如月华。
　　那双眼里，有惊恐，不信，还有，莫名的痛……

　　“他们告诉我，新娘会是你，掀起盖头的刹那，我看到的也是你。可是后来却发现，那不是你！”
　　他轻轻地喟叹。
　　“阿离，我只要你，不管你是什么。”
　　他向我走来，坚定地。
　　“你已经看到了我的原形，我们不能在一起了。”我喃喃道。
　　原来，你并没有背叛我。原来，我们的确有夙缘。
　　只是，你与我，都没有料到，这缘分，是如此的短暂。

　　我破窗而出，投入暗沉沉的黑夜，身后，是你凄厉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