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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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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钢琴师的故事(为了叙述的方便,所以还是用第一人称):
你知道,世界上最美的是什么吗?
做你喜欢的事;生活,干干净净,简简单单。
我没有朋友,也不想交朋友。呵呵,别人都说我不食人间烟火。我倒没有其他的想法,就是认为做朋友是一件很累的事,而且我也不需要和朋友一起打发无聊的时间。除了用双手轻轻地游走在黑白的琴键上,我好像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时间。说实话,在参加国际青年钢琴大赛之前,知道我名字的人不超过十个。我从没有上过学,在家里,爸爸教我认字,而妈妈会告诉我一些生活常识。
嗨!你说怪不怪?人总会有一个时期,想把才华展示给世人,来证明自己是独一无二最优秀的。就好像一瓶珍藏多年的老酒,想要人人都来品尝它的美味,哪怕最后牺牲的永远是自己。
十九岁那年,我参加了国际青年钢琴大赛,凭借着一曲《水边的阿狄丽娜》,顺利的拿到了我人生中第一个冠军。也就是这一年,让我从一个执着任性钢琴爱好者,成为了全球最有天赋的女钢琴师。我知道,我成功了。
后来的事,却让我疲惫不堪。频繁的商业演出,道貌岸然的音乐交流会,以及那种男主持人说话声音只让人恶心的真人秀电视节目。慢慢的披着“全球最有天赋的女钢琴师”外衣的我,手指不再灵活了。更糟糕的是,在音乐会上,一首非常熟悉的曲子,我弹奏的时候竟然出现了好几次断音。
天哪!这是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尽管,普通的听众是不会听出那几次断音的;但是断音是确实存在,无论是谁,都无法改变。所以,我选择退出,还想回到像童年一样,弹琴仅仅是为了自己精神的需求,而不是把它作为换取名利的筹码。
事情的发展并不像我想的那样简单。我的退出在音乐界产生了巨大的震动,有些媒体猜测我已嫁入豪门,相夫教子了。呵,说来可笑,那是我还从未恋爱,谈何嫁人呀。再说了,就是要嫁人,我也不想嫁什么富二代,官二代。你大概知道,现在这些媒体,在大是大非面前,除了阿谀奉承是不敢讲真话的;相反,在明星八卦、个人隐私方面,却执着的刨根问底忙的不亦乐乎。
之后大概在家呆了一年,足不出户。生活很有规律,除了一些琐事,大把大把的时间我都扑在了琴房。我也不再刻意的去演奏某一曲子,无非只是借助钢琴来宣泄自己的情绪。
再后来,我真的嫁人了。老公是个普通人,其貌不扬,在一家房地产公司做销售。说实话,一个人的时候我也常常会问自己,为什么会选择嫁他为妻?思索了很久,我得出了答案:也许他是除父母之外唯一一个能够真心实意的对我好的人;我从未怀疑过他的爱,因为在他底线之上,能包容我的所有;所以,我相信他能陪我到老。
“似乎我的故事只有这些了,”女钢琴师淡淡的说,“令你失望了吧?”
“您的故事有所保留,对吗?”我答非所问。
“哦!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幽灵小镇?”
“是的,如果您若感到不便,可以保持沉默。对不起,我也是感到好奇随便问问。”
“没什么”女钢琴师说道,“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和镇上的其他人都是相同的。”
“后悔过吗?或者说有什么遗憾吗?”
“就因为有遗憾,才不会后悔。”女钢琴师若有所失的说道,“也许你不相信,我从没有对丈夫说过‘我爱你’之类的话。”
“为什么?真不爱他吗?”
“当然不是,我很爱他。因为我当时太高傲了,明明很喜欢也不愿说出口。你说这样是不是很傻呀!”
“不好说,每个人都有自己最习惯的表达方式。”我笑着说。
“你呢?结婚了吗?”女钢琴师笑着说,“听我说那么多了,你也应该说说你的故事吧。”
我笑了笑,没有作答。
(8)
再次见到金还是在幽灵小镇的图书馆。真不知道除了图书馆,我还会去什么鬼地方。这次金在读一本《三毛全集》。我还是老样子,随手拿了本村上春树的《海边的卡夫卡》,静悄悄的和金坐在了同一个白色的双人椅上。金看书的时候很美,以至于不能让我安心的看书;我总是忍不住的偷偷地瞄上两眼,之后心跳个不停。
金曾经问向我过一个问题,爱和喜欢有什么区别?记得我是这么回答的,喜欢是一种感觉,简简单单,无论你有什么样的过去;爱是一种责任,它要求自己要好好学习,努力工作,让爱的人过上她想要的生活,不让她委屈,不让她害怕。
金的变化很大,以前她是不怎么喜欢看书的。刚认识金的那会,我问过她这个问题,她的回答符合一般女孩的心智,说,嗯我挺喜欢看书的。到后来才慢慢发现,金的想法比大部分同龄女孩要现实得多,读一些小说,毕竟和未来的工作没有太大的关系。当然,这并不能就此说明,她之前的回答就是骗我的,就好像在十年前我情窦初开时问我,你想谈几次恋爱一样,我肯定会信誓旦旦的回答,一次就够了。说白了,这仅仅是对唯美生活的一次迷茫的幻想,没有对与错,年轻的我们都是这样,总想着把自己和书香墨气扯上一丁点关系。
窗外的天色暗了下来。来幽灵小镇这么久了,天空总算是有些了变化,看这趋势,夜快要来了。
我把手上的这本一字未读的《海边的卡夫卡》放回了书架,之后拍了下金说道,
“别看了,天快黑了,我们不如去街上走走,看能不能找个地方喝一杯,我渴得要命。”
“你干嘛呀!我刚看到精彩处,三毛在偷看沙哈拉威人洗澡,真是太有趣了。”金不耐烦且又不失兴奋的说道。
真是怪了,读书能到如此境界,恐怕一个入流的作家也不过如此吧。我心里有点怪怪的,说,
“休息会吧,出去陪我去找些喝的,也权当散散步。”
“你烦不烦!自己不会去呀,要去自己去,从现在起别再和我说话。”说罢,金又把头深深地埋在了书里。
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只能一个人失魂的走出这座冰冷的图书馆。
(9)
我没有回答女钢琴师的问题,是因为我不敢承认,我的妻,也就是金,是否也如同我爱她那样爱我。金和女钢琴师在有些方面是相同的,金也一样从来没有对我说“我爱你”、“我喜欢你”之类的话。尽管我对此并不是太过在意,也常常安慰自己,也许她还未放下作为少女的矜持。当然对于这方面我也从未问过,不是我年少无知不好意思,实在是不敢问,万一她的回答是含糊不清、支支吾吾,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天空变暗了,温度也下降了不少。走在小镇的街上,有点瑟瑟发抖。我不知道下一步该去哪里,反正图书馆是不能回去了,我永远不会在金的面前表现出我的脆弱,哪怕外面的温度更低,寒风更加刺骨,如果没有好的去处,我会坚强的迎接来到幽灵小镇的第一个黑夜(我不太确定幽灵小镇有没有黑夜,如果真的有,未免来得太迟了)。
木村,是我脑子里突然蹦出的一个名字。对了,我怎么没有早想到他呢?我去他那里应该能到找一些喝的。
凭借着记忆,我再次敲响了木村的家门。
“哦,是你。”木村兴奋的说道,“我的朋友,你还没有回去吗?”
“没有。”我不好意思的说道,“还没有,我遇到了我的妻子,她好像也不着急着回去。”
“快进来,我一个人在房子里也挺无聊的。”
我紧跟着木村又来到他的书房。
“你随便坐,要喝点什么?还是啤酒吗?”木村随和的说着。
“这次不了,有没有烈一点的酒?”我问道。
“有,当然有。威士忌怎么样?”木村笑着说。
“好的,谢谢。”
木村出去拿酒了。他的书房和上次看上去似乎丝毫未变,窗台上那几盆叫不上名字的花也还是老样子。
木村很快就拿酒回来了。他只给我倒了一杯,自己并不喝。我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怎么了?心情不好?”木村关心的问道。
“哼,也没有什么事,心里难免会产生一些苦闷。无须担心。”
“能给我说说吗?也许我帮不了你,但你说出来毕竟会好受一点。”
我一向不喜欢把自己的苦恼向别人诉说,因为那样除了给别人增加本不必要的烦恼之外,起不到任何作用。但这次却有所不同,我恨不得一吐为快。
“总感觉有一件我不愿面对的事正在向我扑来。”我苦笑着说道,“就感觉我以前得罪了一个人,而他现在正在千方百计的寻我复仇。”
“有这么严重?也许这仅仅是你独处时的一种坏的幻想而已,也无需太过在意。”木村说道。
我把第二杯威士忌大口得喝掉,然后双眼看着窗外,陷入了沉思。一会好像又想起了什么,说,
“窗外好暗呀,是不是夜快要来了?”
“嗯,也许吧。但幽灵小镇是没有时间概念的,所以夜任何时候都会来,随时也都会散去。”木村的平静口吻,就像在给一个孩子讲那些千篇一律的童话故事。
“我遇到了我的妻子。”我打算向木村如实诉说,“但我发现她变了,变得有点不认识她了。”
“变了?会是哪里变了?性格?还是什么?”木村问道。
“不是性格。她的脾气我是知道的,还像以前一样爱发脾气,这点我是不用担心的。她好像变得更爱看书了,出乎意料竟是如此的痴迷。”我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这样不是更好吗?一个人喜欢看书还未算得上是一件坏事吧。”木村好奇地看着我。
“是啊,我本该高兴来着,但心里却很害怕。”我随手喝下了第三杯威士忌。
“你怕失去她,对吗?”木村盯着我问道。
我苦笑了一声,没有回答,就算是默认了吧。
“我想回去,回到我生活的世界。我希望和金一块回去。”我思考了一会,慢慢的说道。
“在这儿不习惯吗?”
“嗯,我不习惯一直闲着,想回去做点事情。”
“回去也好,毕竟你们是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来到这里的。”
(10)
我谢过了木村,离开了他的住所。
我走在回图书馆的路上,步履缓慢。我实在不敢去想象,如果金不和我回去,我该怎么办?低声下气的求她?这个我是能做到的。但转念一想,她怎么会不和我回去呢?她喜欢这儿,还是她舍得抛弃我。再说了,既然她不愿和我在一起,原因无非是不爱我罢了。为一个不爱我的人,我死乞白赖求她,又有何用呢?我爱她,她不爱我,这种感情经不住考验。哪怕因为一时感动而在一起,之后我们都不会快乐,要知道能让她感动的机会,并不是每天都会发生。想到这里,心情开朗了很多。是呀,有机会问清楚我以前不敢问的,也算是不白来一趟幽灵小镇。
很快我便回到了图书馆,不在一楼停留,径直上到了二楼。
金还是坐在哪儿,白色的双人椅上。
唉!真奇了怪了,在这个鬼地方,金读书的速度都变快了。看来那本厚厚的《三毛全集》已经被金看完了,现在她手上拿着的是林语堂的《红牡丹》。
此时,图书馆除了我和金,再无旁人。看来把话说清楚是在所难免的了。也好,说清楚就不会再痛苦,永远都不会痛苦了。
我已经很注意放慢步伐了,还是没花太多时间,就走到了金的面前。简单的整理了下心情,我不想让金看出我的烦恼,毕竟她已是我妻(我承认她的同意,有我胡搅难缠功劳。但她亲口的承诺,却是不争的事实),同意和我回去,这点我还是抱有很大的希望的。
“哎呦!你挺用功呀,嗯,不错,有进步。”我微笑的说。
“哎,你可真够烦的。你不觉得无聊呀,一天天总说些废话。”
“呵,你玩够了没?一起回去吧。”我假装没有生气的继续说。
“回去?去哪儿?”
“当然回我们生活的世界呀,一直呆在这里,毕竟不太习惯。走吧,我知道怎么回去。”我对金的疑问耐心的作出解释。
“我不会去。我在这生活的很好、很习惯。你自己回去吧。”
听到这里,我像掉进了锋利冰窟,痛苦和寒冷迅速包围了全身。我很想努力过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它只不过是我对此做的最坏预想而已。但事实无法改变,金刚才的话真真切切,现在还在我耳边,迟迟不肯散去。
“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无需担心明天。你走吧,我是不会和你回去的。”金继续说。
“你没和我开玩笑?你不会和我开这种玩笑。我知道我还给不了你想要的所有,但请相信我会为此奋斗。和我一起回吧,好吗?”我并没有按在路上设想的那样一切顺其自然,还是想极力劝金和我一块回去。原谅我吧,在我爱的人面前,我总会心软。
“我说过了,不会和你回去的。”
“你在逃避?你不敢面对明天,对吗?”我质问道。
金没有回答。我也不再说话,还要我说些什么呢?图书馆此时静的可怕,好像就连空气也稀薄了很多,快让我窒息了。
就这样过了很久。绝望过后,我心平气和的问,
“你喜欢我吗?”
金不言语,继续沉默。
没什么好说的了,继续呆在这儿,只会打扰她的生活。
我转过身,一个男人的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现在除离开,我别无选择。
(11)
天还没有完全黑,我孑然一身离开了幽灵小镇。还是那条笔直的小路,我却熟悉又陌生。小路的另一头,房子还在。
我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那两幅油画。白色的蒲公英,金黄色的麦田,我看得出神。
我不知道金是否会后悔。也许有一天,她毫无征兆的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想我不会怪她。
书桌上那台苹果牌笔记本电脑还在,想必幽灵小镇是没有贼的。我坐在凳子上,打开电脑,写下了上述文字。
我平静的打出最后一个句号,保存并关闭了电脑。
向窗外望去,天完全黑了。
没有脱鞋,我再次躺在那张宽大柔和的床上。
什么都懒得再想,就这样,我昏昏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