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为倾城·绝世谋》景弦清篁

12、风柳

　　“你要干什么？”雨霓叫住走向十里暗香的泷鸢，“尸体上带着毒。”
　　“你不会希望自己死了也这样没人收尸。”泷鸢依旧朝着尸体伸出手，打算将她弄到一个沙坑里，“再说，我死了你也休想拿到自己的东西。”
　　“算你狠。”雨霓抢在他前面，毫不客气地一把揪住十里暗香的发髻，拖起来扔进了沙坑里。
　　泷鸢不悦地望着他：“死者为大，别太过分。”
　　雨霓冷笑着看他往坑里填土：“要不是因为这女人没脑子，今天我们两个全尸都没有，还管得着怎么被人埋下去？”
　　泷鸢没再理他，一个人捧起沙土将尸体盖住。
　　“谢谢你，这样她死后也不至于做孤魂野鬼。”一个冰凉萧瑟的女声缓缓响起，像是在吟诵什么诗篇。
　　半跪在沙坑边的泷鸢闻言抬起头，眼前是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她从宽大的袍袖里伸出了一只手，开始解自己的斗篷。那只手实在太美丽，柔荑，春葱，这些词都不足以形容，就像一朵染着仙气的玉雕兰花，在风中轻颤。
　　黑色的斗篷被扔到一边，眼前的女子像是从冰雪中走出来的神女，婀娜的体态，冰玉般的肌肤，一呼一吸似乎都是香气融冶，可美中不足的是，她的头发却完全是是雪白的，犹如千万根银丝。
　　泷鸢暗想这“空灵四煞”如此名不副实，“十里暗香”这样美的名字，人却*（泷鸢：死者为大，不说了），而这“玄冰姥姥”居然是个年方二八的美人。
　　雨霓在一边道：“本王还真服了你，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女人，你居然还对有兴趣？”
　　玄冰姥姥的修养显然好过上面两位，闻言只是淡淡回了他一句：“西翎王爷如今风华正茂，但要是也到了这个年纪，怕是不比老婆子我中看多少。”
　　“是么？”雨霓轻描淡写地打量了她一眼，“本王也可以随便找一种毒药出来，让容貌不变，要不要送一点给姥姥，免得您来日两眼一闭，玄冰寒功失了效现出原形，装殓的时候不好看？”
　　玄冰姥姥的忍耐力终于到了极限，她阴下脸，朝着身后高喊了一句；“乖孩子，姥姥让人欺辱了，你还不出来么？”
　　一个年轻人从她身后不远的地方举步走了过来，白衣飘飘，俊秀干净，举手投足居然有些翩翩公子的味道。
　　玄冰姥姥居然和千机公子一起出来了，这次当真有些棘手。泷鸢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玄冰姥姥练了四十年的玄冰寒功，内力至阴，中了她玄冰寒掌的人不仅提不上真气，经脉血管都要冻住，而千机公子那身宽大飘逸的白袍下，不知藏了多少种旁门左道的暗器。
　　“王爷还是自行了断吧，自己不用受罪，也省得老婆子我辛苦。”
　　雨霓闻言，对玄冰姥姥道：“老妖婆你知道么？本王可不是十里暗香那个白痴，本王想毒的人，还没有毒不死的。”
　　“可惜你现在没有下毒的机会了！”千机公子忽然闪身拦到了两人中间，左手一抬：“飞星落雨。”
　　泷鸢和雨霓对视了一眼，难得默契同时后退，朝后滑出七八尺，一掌打到了躺在地面的马车上，被震散的几大块木板正好落在一处，搭出了一个小空间将两人挡在里面。
　　等外面利器破风的声音消失后，面对着千机公子那一面的木板，已经被几千根飞星钉扎得像刷子一样。
　　泷鸢从木板之间的缝隙朝外望了望：“你说，千机公子到底有多少暗器？”
　　“他又不是我家养的，我哪知道他有多少种。”雨霓没好气地回答，“反正这儿也就四块木板，扎完它们就轮到我们了。
　　泷鸢的声音也不耐烦起来：“这么说你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废话，有办法本王呆在这里？”雨霓嘲讽道；“你平时主意不是很多吗？现在怎么不想一个出来？”
　　“我当然有办法。”泷鸢提高了声音，语气变得凶狠起来，“他们要杀的人是你，把你扔出去，我不就安全了？”话音未落，他就一掌打向了猝不及防的雨霓。
　　“本王先把你扔出去！”雨霓侧身避过那一掌，闪着寒光的五指直插他的头顶。泷鸢虽然轻功卓绝，然而两个人现在活动的范围非常有限，他朝后一躲，后背就撞上了搭好的木板。雨霓当然不会放过这个绝好的机会，趁着泷鸢这一停，化爪为掌，一掌将他打了出去。
　　千机公子一看泷鸢倒地，连忙将准备好的几筒索魂针对追了他，却不料玄冰姥姥叫道：“不要管他，先杀了浅雨霓！”
　　千机公子一迟疑，针筒调转了方向，却不想雨霓又躲到了剩下的木板之间。他不禁斥道：“躲躲藏藏是小人行径，算什么英雄好汉！”
　　却不想雨霓在里面高声答道：“活着的小人也比死了的英雄好，不过你既然自以为是英雄好汉，就过来杀本王啊。”
　　千机公子虽然恼火，却不敢真的过来，十里暗香的下场就在眼前，他可不想死在那些神不知鬼不觉的毒物上。
　　寒冰姥姥突然纵声大笑起来：“浅雨霓啊浅雨霓，别人怕你下毒，老婆子我可不怕。”她伸手朝千机公子摇了摇：“乖孩子，不要怕，姥姥已经用玄冰真气护住了你我二人，如今可是百毒不侵，管他什么柳絮都不用怕。”
　　千机公子点点头：“我现在就把他揪出来！”
　　玄冰姥姥笑着点了点头，刹那间，她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后背传来一阵可怕的凉意，这种冰凉，比她苦练了四十年才有所成就的玄冰真气还要寒冷。
　　“不知道你的玄冰真气能不能挡住我的剑。”泷鸢在她身后低声道。
　　“你们居然演戏，骗了我这老江湖”玄冰姥姥将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目光却开始散了，最后整个人就像一座真正的冰雕一样僵立不动了。
　　泷鸢缓缓拔出剑，指向脸色青白的千机公子：“对我来说，多死一个人和少死一个人还是有区别的，只要你发誓不再杀人，我可以放你走。”
　　千机公子扭曲的表情显示了他心中的不安，他虽然暗器出众，功夫却一般，一旦泷鸢用他那飘忽诡异的轻功和自己近身对招，那自己必死无疑，想来想去，他狠狠一跺脚；“好，你听着，我千机公子从今以后——”
　　“小心！”
　　泷鸢正紧盯着千机公子以防他耍什么花样，忽然听到雨霓大喊。回头一看，原本僵直着的寒冰姥姥居然直直朝他扑来。
　　与此同时，千机公子手上的针筒射出灿烂的漫天花雨，泷鸢飞掠而起，躲开了那些寒光闪闪的索魂针，却被玄冰姥姥一掌扫在了胸前，踉跄着退了几步。
　　玄冰姥姥稳稳落地，，被刺穿的左胸居然没有流出一滴血，她面露得意地望着已经开始发冷的泷鸢：“少年郎，姜还是老的辣，你可知道，老婆子我的心脏恰好比正常人的生得偏了些。”

　　她话音未落，雨霓就接着道：“对，姜的确是老的辣，不过本王想知道，玄冰姥姥使那玄冰寒掌时，护身真气可还在？”
　　玄冰姥姥一愣，“你这话什么意思？”随即又笑了起来：“小子还想故弄玄虚拖延时间，老婆子我可不上当。”
　　这时，一边的千机公子却惊呼出声：“姥姥，你的脸！”
　　“我的脸？”玄冰姥姥不明所以地望着千机公子，“我的脸怎么了？”她自己看不到，此时她那张白玉般的面容，已经变红了，红中发紫，很是难看。
　　雨霓指了指泷鸢，对她道：“明白了吗？我刚刚一掌把他打出去的时候，就在他身上下了毒。”
　　“你——”玄冰姥姥的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响声，可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脸上手上光滑的皮肤，已经开始发皱，不多时，原来千娇百媚的美人已经成了一个浑身发红的干瘪老太婆。
　　千机公子见此惨状，原本温润的面容瞬间扭曲了，一声嘶吼：“我跟你们拼了！”一瞬间，他一身长袍尽数被劲风鼓起，数不清的暗器从衣衫下飞窜而出，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了一片阴影之下。
　　泷鸢望着向自己逼近的漫天黑影，不禁有些绝望，若是以自己平日的轻功水平，也许还可以躲开，可现在中了一记玄冰寒掌，四肢都僵冷了，哪里还躲得开？、
　　眼见那些暗器犹如乌云般压向泷鸢，这时，同样的一片阴影从他身后升起来，只听见“铮铮铮铮”之声不绝于耳，好似战场之上千军万马厮杀，金戈相击。从千机公子这里飞出的暗器五花八门，有银针，有袖箭，有毒蒺藜，有飞镖飞剑，但对方的暗器居然同他一模一样，种类数量都毫无差别，一时间之间同样的暗器在半空中不断相撞，不断落下。
　　千机公子惨白着脸站在原地，喉头上插着一枚柳叶般纤细的飞刀。
　　“这一刀是教你个道理，暗器不是发的越多就越有用的，废物来的再多还是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