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毛栗子

1、第 1 章

　　听说，今生无法结合是因为前生我们爱的不够。结合的命运是要靠几世的轮回。
　　————题记
　　上海，1931，雨。
　　也许连绵的阴雨会带给人怅然是伤感，也许繁华的背后预示着一种虚无。
　　上海，下了一周的雨，霉子的腐味攀升而至。侵蚀着空气。安说，结束代表一种前进。可是我爱的却太过无力。
　　我是音，只能独自站在南京路的街头，没有雨具，像新生的婴儿一样，接受着原始的洗礼。雷离开的第三天，依旧在下雨，冲刷着雷留下的痕迹。沉淀着死亡的气息。
　　我是上层社会的交际花，鲜美艳丽的外表下隐藏着早已腐烂的身体。精神是空虚的，还有那永远无法填满的
　　安吻着我的脸说“音，一切会过去的。”
　　其实我晓得，这样的结局对我对雷都是最好的。那个用爱包容着我的男人，我却带个他对世事的无能为力。
　　雷的离开，使我再也无法穿上鲜丽的旗袍，摆弄雍容的姿态。颓废。
　　我时常夜里惊醒，哭着抱着安的身体，害怕她也离我而去。而安是温柔的，流着泪温着我说“音，一切会过去的”。
　　我开始酗酒，安开始打我。她总是咆哮着说：够了，够了。安叫我滚，我们都流泪。
　　很多事是无奈的，无论是安还是雷。我们在这个社会是没有地位的。安依旧穿着光鲜的旗袍出入高级的酒会。安虽然打我却依旧温柔的吻着我说“音，一切会过去的”。我知道，我们要活下去。安用身体供养着我和她的躯体。可是横流的物欲却再也无法填满我的空虚。
　　很多时候我对安说，你可以不用这样辛苦的，安颤抖的抓着我说，不可以。那种时候我只能流泪，我欠安太多。
　　雷离开的第14天，外面又在下雨。安的身体充满了淤血，苍白的脸微薄的声音。可是我已经不能再流泪了。我抚摸着安，轻轻的说：“疼么？”自顾自的喝着酒。这一切都是安用身体换来的。我吻着安，问她是否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问她是否还记得雷。
　　安流着泪，无声的泪。
　　我们同样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同样作为女人依靠着女人的资本。光鲜艳丽，奢靡颓废。安说我的眼神是放肆的，是本能懂得去激发男人□□的动物。像一个颓废掉的卡门。在我的记忆里总是对着安大笑，安说她爱上我了。
　　安的眼神是明亮的，却没有灵气。她笑着说，只有吸取到男人的精力眼光才会伶俐。我们都是大笑。只有在安的面前我是无罪的，彼此是单纯的。
　　华丽的场所带给我们对物欲的狂热。安将我带到雷的面前，对雷说“音是一个好女孩”。那是我第一次见雷，一个大学讲师。却有着热情与不羁。雷是安的同乡，也是我唯一爱着的男人。
　　雷是异样的温柔与热情。在雷的身边我拥有着简单的快乐。他总是抱着我说“音，我们离开吧。离开上海离开奢华。”雷说，他心疼我。他忍受着自己的女人在光鲜中穿梭。雷说，他无法控制我。我知道，我们是爱着的。
　　幸福的换取需要代价。我和安都明白这点。雷对我说，幸福是争取的。安总是默默的为我们流泪。
　　奢华的女人用红颜换来祸水。我们都知道杨是不会放过我们的。金钱与地位的支配，权利主宰着一切。
　　杨说，我是他的女人。今生今世。但我明白杨对于我的不是爱。因为他没有爱。我耻笑他的一切。杨只是冷漠的说：女人，你的今生掌握在我的手中，今后也一样。在杨面前我们是生动的木偶，带给他掌控的快乐。
　　痛苦在幸福中迸发，我们无力的匍匐前行。雷要带我走，离开这虚无的国度。换来的却是血的代价。
　　1931年11月26日。雨水冲刷着外滩。安抱着我说，新的一年就要来了。可我们知道，这一切与雷无关。血渍被雨水冲洗的远离沉埃。我抱着雷的尸体，这一刻我是无泪的。杨掌控着我们，甚至是生命终结的时刻。雷的离去让我无力反搏。
　　爱是深沉的。安说，雷是满足的。死亡帮雷沉淀了一切痛苦和繁冗。带着对我的爱，却忘了带走我。
　　没有雷的日子安总是抱着我。安也在哭，颤抖的哭。我吻着安承诺不会死亡，承诺不会丢下她不管。生存是我无力的选择，可生命却很脆弱。
　　此刻，安用安详的神情看着我，淤血遍步全身。我是心疼的，看着安的身体，这个再雷死后供养我的身体，我的疼痛是异样的沉重。
　　我换是雷生前最喜爱的旗袍向安道别。雷说我是一个适合旗袍的女人，有着柔美与忧郁。安流着泪身体流着血，一切都是那么压抑。
　　12月10日，我告别安来到杨的住所。泛滥着女人的味道。杨带着骄傲的神情看着我，用别人生命所换来的骄傲。杨的双手染着安和雷的鲜血。杨说，他不需要原谅，我越是恨他，他越是快乐。我是他今生的木偶。
　　今生谁也没错。雷只是爱着我，安也只是爱着我。而我呢？爱的沉重被爱的也沉重。
　　杨占有了我。我像死了一般无力反抗。如果这就是杨要的结局，那他错了。在光滑的躯体下我摸出了尖刀。狠狠的，狠狠的刺向了杨。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面露恐慌的杨。我看到汩汩的血液从杨的肩上流出。杨大声的咒骂臭婊子。把我打落到床下。他狰狞的望着我，咒骂着我。血依然在流，浸在床单上，浸在地毯上，以及我们的身体上……
　　杨没有死，可是看着他的血我却是快乐的。汩汩的流淌。我忽然变的很轻松，很轻松。虽然我知道安和雷不希望我这样，可是这个世上在也没有人会心疼我。
　　我被拖出去狠狠的遭受毒打。外面也许还在下雨。意识是模糊的，感觉身体变的很轻，身体的疼痛已到了麻木。或许今晚我和安的血也可以被雨水冲刷。触觉是冰凉的。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爬回到安的尸体旁的，屋子里只剩下黑暗和血的腥臭味。
　　我轻轻的抱着安的尸体。活着是对我的惩罚。我们的血液渐渐粘到一起，冰冷的却是我们的躯体。人们说我们是美丽的花蝴蝶，展翅炫耀着自己的恣意。翩翩飞舞着……
　　可是再美的蝴蝶也无法活过严冬，我们在奢华的背后面对着波涛般的虚无。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