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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因为一向跟容家没什么交情,永林王也是头一次往容府里去,按规矩家仆要通报到内堂,他嫌麻烦,就旷他说身上带着皇帝的密旨,除了容慕之其他人是绝不能知道的。
      于是走小路,穿过大宅,进到后院,在封得严严实实的月亮小门前停了下来,家仆躬身说道:“往前就不能走了,我们少爷喜欢清静,这块地方不让进,您自个儿去找他吧。”
      还自个儿那个儿的呢,永林王心里不爽,拿白眼翻了他一下,要是在他府上,这么没规矩早该挨竹板了。
      院里倒真是个好去处,外面还是春寒廖峭,一踏过月亮门槛,初夏时的温暖就扑面而来了。密密麻麻的绿树丛中盛开着不合时宜的花朵,从中间走过去的时候不小心花就会打在额头上,带着点暧昧的痛楚。
      屋里有人在煮粥,香气一直钻到鼻孔里,永林王对这味儿不是很对路,一连打了几个喷嚏,那人也没有回过头来。他比容慕之的身量略高些,穿月白色的对襟大袄,下面也是月白色长裤,这打扮很有点做低伏小的意味。
      永林王忍不住偷笑,进到屋里找了个凳子坐下,见那人把白色的一袋粉未倒进了粥里,仔细尝了尝,似乎觉得味道还不错,向永林王说道:“要不要先来一碗?”
      “你这是给谁做的?”
      “我师傅。”
      “那个东西……”永林王指着丢在桌上的袋子“我认得,以前我府里的管家经常用它来药耗子,挺好使的,你就给你师傅吃那个?”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那个人的侧脸,太干净了,找不出任何瑕疵,眉目也是顺从的,安静的:“师傅是我的救命恩人。”他语气诚恳,温柔又和气,让人觉得往稀饭里倒砒霜实在是一件合情合理的事情,反过来说,没有砒霜那才是不道德的。
      永林王呆呆地看着他盛满一碗往卧室里端过去,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忙起身冲进去,却见那人已经扶着容慕之的头把大半碗饭灌到他嘴里去了,永林王大惊失色,一把打飞了饭碗,白瓷撞在墙上,发出滋地一声响,大块的墙皮剥落下来,竟冒出了一股浓烟。
      永林王吓出一身冷汗,也顾不上别的了,从那人手里抢过了容慕之,摇着他肩膀大喊:“姓容的,你给我听清楚,你要是死了,你们全可家一个都活不了!”
      容慕之紧蹙着眉头,似乎是十分痛苦,干咽两声,一口血直喷墙上,永林王一看这人是肯定活不成的了,反手去抓那白衣少年,却发现这屋里除他之外并没有其他人,他也是精通障眼法的人,知道刚才那少年绝不是用幻术演化出来的,难道说……竟会是……妖?他抹了一把汗,事到如今,说什么也是说不清楚的了,倒不如干脆装没看见,撇个干干净净了事!他打定了主意,再不多耽搁一会儿,转头就走。
      片刻之后,春意融融的小屋里似乎有浓香扑鼻,伏在窗前的一盆花化成人形,慢慢走下地来,他迟疑地望着床上,似乎对自己的杰作不太敢相信,许久,终于还是靠了过去。他用手摸着容慕之的脸,想这个人即使是这么狼狈的时候也是这么好看的,他忍不住低下了头,刚要碰触到他,容慕之却忽然睁开了眼。
      深得像深夜一样的眼晴,就这么直勾白眼的盯着他。
      那少年吓得连声惨叫:“啊啊啊啊啊……”连滚带爬地往门外跑。但到门槛处,又忽然想起这到底是谁的地方,他跑又能跑到哪里去呢,进退两难,回过头去用异样的眼神望着容慕之。
      他站起身,到柜子前,拿了件新衣服,不紧不慢地换上。
      他向床下踢了一脚。
      他说:“滚出来吧。”
      见里面没什么动静,他用靴子往里踩,狠狠一碾,只听一声惨叫,叫得少年牙根好一阵发酸,这才慢慢地爬出来一个衣衫褴缕的女人。
      “去宫里。”容慕之言简意概,说完就要走。
      越琴九扶着墙好容易才站直了:“你给我等等。”她一手指那男子“你……为什么把我塞到床底下?”
      “没有其他的床了。”那少年不管说什么都显得诚恳,温柔,好像他的选择永远是不得已的,是除此之外就绝对没有其他的选择的。
      “这张床……”
      “师傅他……向来不喜欢跟别人一起睡……”
      越琴九困惑地看着他,他这么肯替容慕之着想,飞到墙上的那半碗砒霜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容慕之已经走到外面去了,她跟着他,隐约想起雨天里那少年的声音,绝世出尘,一瞬间她竟几乎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外面天色已经暗下去了,远望过去,只见连绵不绝的一片宫殿上方笼罩着浓浓一层黑气,这如果是一个人,那就是印堂发暗,离着死不会太远了。容慕之站在殿前遥望了一会儿,这是有眼的人都能看得出来的,那皇上为什么会一直采取装聋作哑的态度呢?
      对这个权倾天下的姐夫,容慕之向来是敬而远之的,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他总觉得这个人身上有一些奇怪的东西,但要让他说的话,又不能够完完全全的表达出来。
      “好重的妖气。”越琴九抽了抽鼻子。
      雾从眼前掠过,湿气把衣服沾得透心凉,那少年从身后给容慕之披了一件衣服,他忽然叫他:“昙夜。”
      “我在这儿,师傅。”
      “小时候,我母亲过世早,府里总有人想让我死,所有的毒药都试过一遍,下次不要用那种东西了。”
      少年低下头:“我知道了。”他并不羞愧,那么坦然地,就像是容慕之真的教了他什么不得了的本事,虚心求教,“那到底怎么要才能害死师傅?”
      “我不知道。”容慕之也有些惘然似的,“你自己想办法吧。”
      他们避开宫人,是从南城门进宫的,大摇大摆地就走了进去,巡逻的侍卫竟睁着眼都看不见他们。越琴九知道这是容慕之设了结界:“你这人真怪,皇帝让你明明白白的去查案子你不肯,非得偷摸着往里面走,还把传信的人给吓跑了。你们有个词叫什么来着……贱……对了……”她因为想起这个词非常开心,一连说了几个贱字还不肯住口。
      昙夜用他干净的,像完全不属于这世间似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是妖精都有通灵的本事,师傅这样做只是为了不打草惊蛇。”
      “你也贱。”越琴九下了结论。她对这世上很多事都看不明白,既然这家伙想让容慕之死,为什么还要救他,而容慕之对他也有种意料之外的容忍,就好像溃不成军的兵营,你进,我退,你再进,我又退,琴九讨厌这种感觉,都是贱人,她在心里暗暗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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