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西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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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我乖乖躺在床上，眨巴着眼看慕容枫收拾东西，关窗，端了烛台来到床边，然后仔细掖好我的被子，微微笑：“晚安阿黎。”接着走出房间，关好门。
——他终究没娶我。
——而早上发生的事绝壁可以列入“周姓女生最丢脸瞬间”，并占据榜首。
时间倒退回早上。
慕容枫听完我的话，并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欣喜若狂。他久久没做声，我忍不住抬眼看他，却发现他一脸高深莫测的笑。笑得我心里直发毛。
突然他俯下身，两手撑着桌子，把我围在他双臂之间，然后勾起嘴角向我逼来……然后再一个很微妙的距离停了下来。我大气不敢出，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心里念念叨叨：“诶诶那啥我还没洗脸没刷牙……”
又是很久没动静。我偷偷眯起一只眼看，慕容枫早已直起身子看着我，表情淡淡的。
我偷偷咽口水。
“我慕容枫绝非强人所难之人。”他开口，声音不大却坚定：“阿黎，我会等到你心甘情愿嫁给我的那一天。”
我低头抠桌子。
“不用费心补偿我什么。”他摸摸我的头：“爱你是我一个人的事，你接受我便满足。”
我抬头看他：“可是……”
慕容枫摇摇头：“如果你还是要说你不是皇甫若琦之类的话，那就不必了。你不管变成什么样子都是那个任性可爱的小公主。”
我低下头，继续抠桌子。
慕容枫为了我一无所有，出于人道主义我一直试图让他知道真相。可每次我还没张口，就被他掐断了话头。
他那么好，好到我自私地不想说出真相。于是拖到现在。
可是易北年的出现总意为着变数，我觉得，是时候了。
抬头看看满眼血丝的慕容枫，我坚定地说：“我们去西凉吧。”
慕容枫愣了愣，点点头说：“好。”
回过神看到一屋子的黑暗。我赶紧闭上眼睛数起绵羊——死慕容枫，走的时候竟然忘了给我留灯！
然后想起还在景明时听到的有关西凉国的传闻。
传说中西凉偏安一隅，与世无争。外围有广袤沙漠为天然屏障，而其内部确实郁郁葱葱大大片绿洲。那里城邦林立，四季如春，国富民强，把所有美好的词加诸于上都不为过。而它的主城——未成，则是所有人都向往的天堂。只是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传说而已，因忌于其神秘与天然屏障的存在，没有那个自不量力的国家敢把战火燃到西凉。
而所有的这些，就是促使我前往西凉的原因。
西凉啊西凉，我在黑暗中眯起眼，你会是我回家的那把钥匙么？
黎明来得如此汹涌，睁开眼睛已是天亮。
我揉着眼睛推开门，雨后的清晨着实讨人喜欢。初阳照过枝桠落在地上，明媚而不强烈。嗯，是出行的好日子。大门口隐隐有马匹的嘶鸣，间杂着慕容枫清朗的声音。……等等，另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是谁？
冲到门口——其间被裙摆差点绊倒——正对上易北年还在微笑的眼睛，突然就红了眼眶。
易北年看到我，眼里的光芒隐了隐，像个犯了错的小孩怯怯地叫我：“阿黎……”
略过他看到慕容枫不自然的脸，我清清嗓子柔声问：“枫枫，都准备好了么？”
慕容枫很明显地愣了一下，然后扭过头不看我：“嗯。随时可以出发了。”
故意绕过易北年想上马车，他终于忍不住再次插嘴：“你们……”
我提着裙裾面无表情地扭头看他：“如果你是来让我们留下的话，趁早回去吧。”
他他看着我眨眨眼，睫毛很长：“那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我愣住，随即失笑：“别逗了易北年，我尊敬的南云王。”
“南云有珩在我也没什么后顾之忧，”他看向我眼里满是坚定：“所以，一起走吧。”
明明是共动句，经他的口却变成了命令句。
“您是王，您想去哪我也拦不住，”好吧我承认我心软了，为了面子我还是加了一句：“只是我们预备的马车实在太小，恐屈就了您这尊大佛。”
“我没关系的！”易北年眼里有了光彩。
“马有关系。”一直被我们晾在一旁的慕容枫淡定地吐得一手好槽。
憋笑走回房间收拾东西的我用余光看了一下进退两难的易北年，终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如果此时你站在云端看我们——嗯，如果真的有所谓造物主的话——你会不会也勾起嘴角笑得弯起眼睛呢。多美好的早晨，多平静的前奏啊。
像是一颗沾满蜜糖的空心球。
清河宫。
“启禀皇上，公主与慕容侍郎一早打点行李准备向北进发。经属下多方打探，已证实随行而去的还有南云王。”皇帝直属的暗军团首领正低着头向皇帝汇报情况。
“朕知道了。”皇帝看着窗外面无表情：“继续跟。下去吧。”
“是。”那人拱手离开，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两年了……”皇甫瑾抬手揉揉眉间自言自语：“你已经变成阿黎了，可是，还在恨我吗……”
“皇上。”清晰从内室款款而出，一脸担忧：“您……”
“清昭仪，”皇甫瑾没有回头：“你身子还没好彻底，当心着凉。”
清溪看着皇甫瑾的背影：“臣妾身体已无大碍。只担心圣上您过度劳累，公主她……”
皇甫瑾转过身来看着清溪，声音冷冽的冒着寒气：“清昭仪还是多关心自己的身体要紧。母后费尽心血把你救回来，你可不要辜负了母后的一片心啊。”
“皇上……”清溪蓦地红了眼眶。
“退下吧。”皇甫瑾的语气软了下来。
“……臣妾告退。”清溪垂了头默默退回了内室，眼泪在亮紫的华服上立刻遁了踪迹。
初阳斜斜地打进深宫，透过繁复的窗棂雕花在地上形成各种华美的模样。整个宫殿却依旧冷清的像座死城。皇甫瑾看着窗外微微失神，从什么时候起，这个皇宫竟冷清成这个样子？
“别扭三人组”即日起程。因一辆寻常马车与另一辆超豪华满脸写着“我很有钱快来抢啊”的马车并驾齐驱实在是太扎眼，易北年如愿蹭上了我和慕容枫的车。
“诶我说这位大佛，你怎么忍心舍弃那么舒服的车来跟我们平民老百姓挤啊。”我忍不住奚落他。
“因为有你啊。”易北年笑得可纯良。
……这混蛋脸皮越来越厚了啊我去。
只是随后几个月的旅途中这样元气满满的对话——或是叫吵嘴，就很少出现了。因为……我不争气的病倒了。
起初只是小感冒，而一向自诩身强体壮的我压根没把这点小病放在眼里。结果，就是这小感冒给了我重重一击。我在一个月内迅速由一个生龙活虎吵架不打磕巴的战士虚弱到能坐就不站能躺就不坐的纤纤女子。
……其实好处也还是有的，省口粮，还减肥。
“阿黎我扶你去外面晒晒太阳吧你看你都快白成吸血鬼了。”易北年伸手掀起帘子，一道刺眼的光横冲直撞地亮瞎了我的眼。
我有气无力地抬手遮住眼睛，企图无视聒噪的某人。
只是忘了到易北年那厮的大脑回路一直异于常人。他以非人的理解力解读了我的沉默：“嗯，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许了哈。”然后他行云流水地勒马下车，在慕容枫吃人的眼光下把我弄出了马车——以公主抱的姿势。
天与地仿佛盘古开天辟地的瞬间在我眼前一片清明，我眯着眼看看天看看远处看看地，看了看……抱着我的这个人。
累月的旅途让易北年迅速地成长了起来，笑起来弯弯的眉眼已经蜕去稚气换上坚毅。我艰难地抬起手一点一点摸过他的脸幽幽地叹口气：“易北年……你该刮胡子了。”
脸皮厚似城墙的某人也只是“嘿嘿”一笑。
“放我下来吧。我想自己走走。”我要求到。
易北年想了想，小心翼翼地放下我。不过还是稳稳地托着我的胳膊不撒手。——也多亏了他的不撒手。双脚着地的瞬间便天旋地转，我一个踉跄差点趴在地上。我不由悲从中来：妈蛋这还让不让人活了。我是怎么得罪老天爷了你就让我弱成这样还有没有人性啊啊啊。腹诽归腹诽，眩晕的感觉可是货真价实。走了不到二十步我就冷汗直流，看右手边易北年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去。
于是跟他搭话：“诶，我们走了多久了？“
他皱着眉想了想：“一个月零三天。”
“快到了吗？”
“按我们这速度，”他瞅瞅我：“特别是因某人生病不得不放慢行进速度后，估计进入西凉还得十天半个月。”
“哇靠景明这么大啊！”我很愤慨。
“不但如此，”易北年掏出手帕给我擦汗：“西凉的国都洛水还在西凉国的最西端。”
“哇靠西凉也太不要脸了！”我十分愤慨。
“不过好在我们事先准备充足，计划制定详尽，线路也规划完整，肯定不会出现风餐露宿的情况。”易北年摸摸我的额头。
“嗯嗯。”我狂点头。开玩笑，我可不想饿死在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不过……“等会儿，什么叫‘我们’？”我突然瞪大眼看着他。
易北年嘿嘿笑：“就是慕容枫跟我啦~”
我气势汹汹地抓住他领口：“说，你们俩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嗯？”
“哪有勾搭那么难听。”易北年一手扶我一手抚平领口：“自从我找到你们我就和慕容枫一直联系着啦。得知你决定要去西凉，我们俩趴在地图上研究了好几宿，一路上要用的东西可能会遇到的危机必须提前预料到并做好准备嘛，否则怎么可能然你去冒险。”
我说不出话，只能把脸埋进易北年怀里默默地心疼。
“阿黎啊，”易北年用下巴蹭蹭我的头顶：“你这次去西凉，是不是想说服它攻打景明？”
我点头：“我要他们付出代价……骗我来这里，还害那么多人无辜死去，他们一定要付出代价！”
易北年抱紧我，叹了口气：“可是阿黎啊，你又没有想过，就算西凉同意出兵，就算再加上南云的兵力，要打赢景明与北辰的联合军也会很吃力的啊。”
“什么？！”我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再说一遍……景明和北辰？联盟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西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