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ppy Ending》阮莲意

1、第 1 章

　　“喂喂喂，学姐追学弟不是很奇怪么……而且是他诶……”白小卿一脸窘迫地拽着校服裙子的下摆。小脸儿红红的。

　　我白她一眼：“靠，姐姐，这是演戏，演戏好么。再说是我追又不是你，你怎么比我还紧张。”

　　“来了来了他来了！快快快！化妆师化妆师服装师服装师！”突然一声高亢地尖叫划破天际，我强忍着才没对这位其他都好就是花痴过分的导演翻白眼。

　　说实话我真不知道她们到底在花痴什么。如果有可能，我愿意永远活在二次元。三次元的生物我实在接受不能。

　　摇摇头继续埋头看漫画。

　　只是这么悠闲的光景注定短命。我皱皱眉看着眼前书上突然多出的一只手，抬眼看着一副痞子相的少年：“同学，你压着我的书了。”

　　“你就是要跟我搭戏的那个女生？”令人不快的高高在上的口吻。

　　我眯起眼。哦，这就是她们花痴的对象？“听导演说跟我搭戏的是学弟。”我抽回书闲闲应了一句。

　　他挑挑眉，随即勾起嘴角伸出手：“邵彧璆。”

　　我把书塞回包里头也没抬：“曲莲意。”

　　“你太勇敢了……”白小卿那妮子一个下午复读机似的重复这句话，目前为止我已经领略当了好几个不同版本。

　　我对天翻白眼。

　　“你不觉得他很帅么？不觉得么？”某卿还在锲而不舍地攻克我的最后防线。

　　我听不到我什么都听不到。

　　“曲莲意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某只有爆发的倾向了。

　　我头也没抬：“什么……哦，嗯嗯，听着呐听着呐。”

　　“哦，都听了什么了？”

　　“嗯……我知道邵彧璆很帅……”

　　“你真的这么想？”我翻着白眼抬头：“是啦是啦，我是这么想的啦……才怪！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站在我面前，邵彧璆本人抱着胳膊笑得活像一只偷到鸡的狐狸。我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我来是想跟你对对剧本啊，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他眯起眼弯着唇。

　　我压下尴尬问：“哪一幕？”

　　“这里，”他还真从包里掏出剧本指出一段：“要你对我表白呢。”

　　我了个去！哪个混蛋写的剧本？！又是哪个混蛋让我来演的？！我眨眨眼皮笑肉不笑：“这一幕靠后，排到这里时候再讨论不迟。”

　　“其实，”他突然笑弯了眼：“我觉得这一幕完全不用排练。刚才，你说的很好呢。”

　　如果这个情景发生在二次元，你可以看到我身后燃起的熊熊烈火和头顶加黑加粗的“呐尼”，还有三个感叹号。只可惜我现在身处三次元，只能红着脸瞪着坏笑的罪魁祸首和旁边笑得快撒手人寰的始作俑者。

　　我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谢谢夸奖”。

　　他仍旧气定神闲：“不用客气”。

　　我了个去！有没有人来给我解释下这人那高高在上的自我感觉从哪来的？收起书逃也似地离开那是非之地。我觉得我要是再待下去不排除被他气炸的可能。

　　周五在剧组其他人的千呼万唤中终于来临。

　　我有气无力地赶到场地时居然发现邵彧璆那个死小孩竟然比我到的还早。察觉出我在看他，他抬手笑着跟我打招呼。我心里直嘀咕“没大没小的”，却仍有瞬间被他的微笑治愈到了。呸呸呸，治愈个毛，那死小孩简直就是恶魔路西法。

　　对戏时候最艰难。因为我要扮演一个费尽心机追求学弟的悲催学姐。尼玛这简直要了亲命了。要知道我长这么大除了越前龙马就没喜欢过其他人了。现在要我追三次元的人还要时不时以一种“仿佛爱了三生三世深入骨髓痛彻心扉望穿秋水”的眼神盯着他……简直是要了亲命啊！

　　被导演“卡”了第N＋1次后我彻底欲哭无泪了：“那种表情我实在是做不来……要不咱删了这个镜头吧……”

　　导演小学妹无奈地抓抓头发：“不行啊学姐……这个镜头很重要……”

　　我申请休息。然后开始盯着白小卿酝酿感情。

　　某卿被我盯得浑身发毛：“是爱啊……爱……不是我欠你钱……也不是我杀了你全家啊……”

　　我感觉头顶有乌鸦嘎嘎飞过。我怒视着她：“是你让我来面试的！你说我干什么不好要来跟一帮小孩玩儿过家家……”

　　“过家家？”一个凉凉的男声突然传来，夹杂着辩不出的情绪。我扭头看到邵彧璆似笑非笑的表情竟然有丝慌乱。

　　“你觉得这么多人一起努力想完成一件事是过家家么。”他看着我，眼底或嘴角都没有笑意：“可是，你连过家家都不会。”

　　我愣愣地看着他。以前从没有如此近距离观察过一个三次元的少年。突然发现邵彧璆长得像是从漫画中走出来的男主角。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是春天的风和夏天的雨，是秋天晴朗的天气和冬天晶莹的雪。喜欢是空气是尘埃是阳光它无所不在。喜欢是即使原本不相干可是在脑海中转几个圈却依然能想到的你。喜欢是即使你察觉不到但仍被我心心念念的你的笑容你的眉眼。喜欢是我努力和你在一起。”

　　诶诶诶怎么回事，这段话不是我向他告白的台词么，他什么时候背得这么熟了？而且现在这是什么情况，他为什么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而且……我怎么觉着我的心脏快罢工了……

　　好像过了一世纪那么久。

　　邵彧璆的声音突然叫醒我的神智：“这就是你所认为的过家家。你过一个我看看。”

　　我站在原地看着手指，突然有点委屈了。呐，是对我失望了么。一时间竟没有勇气看这个我认为是小破孩的学弟。摇摇脑袋，抬头准备说点什么，却发现那小孩早就转身离开了。不禁又低头嘟囔一句：“没礼貌的死小孩……”

　　戴着黑框的大眼镜努力看黑板上那龙飞凤舞的草书，最终无奈发现，做不出笔记不是因为自己视力再次下降，而是因为教授的书法又上升了一个台阶——去到了无人可辩的高度。

　　“想好好学都不行啊……”我默默念着从包里掏出漫画书准备继续看。

　　“借口。”背后传来低低的声音。我没来由地一颤，啊咧，这声音……没道理啊……抱着好奇偷偷回头，正好对上邵彧璆清亮的眼睛。再低头，诶，他竟然记了满满一页的笔记。别说，字还挺漂亮的。

　　收回飞在一边的心绪我指指黑板小声问：“你能看懂？”

　　“废话。”一点都没有做学弟的自觉！我愤愤地转过身继续看漫画。

　　等下！我扭过头差点闪了脖子：“你怎么在这里？”他他他，是怎么混进我们院的！

　　他倒是好整以暇地做着笔记还分出神跟我说话：“我替师兄来答到。来都来了不听白不听。”

　　我颤巍巍地指着黑板：“都……听的懂？”高等数学！高等数学啊！

　　这次他没立即回答，而是从黑板上收回目光，又整出他标志性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我：“嗯。挺简单的。虽然以前没学过。”

　　我无语泪三行。这世道，到底还有没有公平正义了？默默低头看着只认识数字的高数课本我继续无语泪三行。

　　“诶。”背后有人拍我肩膀。我没好气头也不想回：“干嘛。”

　　“喂。”

　　“有事说事。”

　　“曲莲意。”

　　我皱着眉扭头看他：“说。”

　　那死小孩无甚表情地看着我，递上笔记：“看我的吧。”

　　啊咧。跟不上他节奏的大脑脱线了两秒钟。回过神后一把抢过他的笔记“嘿嘿”笑了两声：“谢啦。”

　　开玩笑，对高数我早已进入病急乱投医的阶段，何况他还是自动送上门而且看着还蛮靠谱的样子。不接受对不起自己啊。

　　又到周五。

　　我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前脚刚踏进排练场地后脚就被白小卿拉到一个隐蔽的旮旯里。

　　她一脸神秘兮兮地问：“从实招来，进展到哪一步了？”

　　我莫名其妙：“呐……尼？”

　　死妮子毫不留情地当头一拍，气势汹汹：“还跟我装傻？好多人都看到了！邵学弟跟你一起上课还很亲密的样子！”

　　我皱着眉头想想，唔，好像，有那么个事情。我清清嗓子还是觉得口干舌燥：“咳咳，是这样的，他那天……”

　　“这么说你们真的假戏真作啦？”某卿亮着眼睛的样子还真像头狼。

　　这么说……？怎么说？我说什么了？还在出神就听到导演在喊我。白小卿把我推出去，边应着“来了来了”边朝我挤眉弄眼“回来再慢慢说”。说什么啊到底……还没等我解释完就被那小妞推了出去。

　　下意识扶着身边的人站稳说了声“不好意思”。

　　“没事。”清亮的男声响起，我混沌的脑袋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扶我的人正好是绯闻男主角。

　　“怎么走路都走不稳。……怎么眼睛也睁不开了？怎么这么烫！”

　　感觉到一个清凉的物什贴在额头上，我无意识地抓住放在脸上蹭了蹭：“嗯……好舒服……”然后就……啥也不知道了。

　　醒来看到天花板时有一瞬间的怔忪，嗳，我不应该在排练么……这里是哪里……转头发现床头邵彧璆的脸，一下瞪大了眼睛。

　　“醒了？”他声音中有一丝安心。

　　我开口，嗓子却疼得火烧火燎：“怎么……怎么回事……”

　　邵彧璆毫不吝啬地朝我展现他的白眼球：“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都快烧糊涂了还来排练，都这么笨了烧成白痴就很没人要了。”

　　玩笑开出的瞬间两个人都愣了。

　　不自然地动了动，赫然发现我竟然死死攥着邵彧璆的手！呐尼？什么情况！……我好像想起来那个贴在我额头上凉凉的物什是什么了。

　　讪讪地松开手，我笑得特有诚意：“谢谢哈。”

　　他自然地收回手甩了甩握了几下拳：“没想到你都昏迷了手劲儿还那么大，我拽都拽不回来。”我顿时笑得比哭还难看。

　　“校医说醒来就没事了。现在看看，”他伸手摸摸我额头：“嗯，烧确实退了。那么……”

　　在我以为他下一句会说“那你休息吧我先走了”的时候，他站起来伸了伸懒腰，突然对着我笑弯了眉眼：“你饿不饿？我去买点吃的。我快饿死了。”

　　我呆呆地看着他的笑脸，差点就忘了呼吸。

　　最后一次彩排。本应稍稍放松的剧组却因对细节要求严格到龟毛的邵彧璆更是绷紧了弦。

　　“停。”他又冲我皱眉头！这已经是今天第二十八次了！

　　他抬手止住我的台词一脸严肃：“表情不到位。哪一个女生看到心上人会是无精打采的表情？重来。”

　　我嘴角向下拉了拉。抬眼看到上一秒还一脸严肃的邵彧璆此刻正低头看我，标志性要笑不笑地模样看得我心里发毛：“难不成，你还没有心上人？”

　　我对天翻白眼，小声嘟囔：“关你屁事。”

　　后面的三幕戏他都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我。搞得我必须强忍着才没冲他翻白眼。结果他好像挺满意，也没再喊停了。

　　最后一幕戏。就是有那一大段台词的戏。苦苦暗恋学弟的学姐终于下决心向心上人表白。按理来说都纠缠这么久了，表白也表了，就差那学弟点头欣然接受然后皆大欢喜喜剧收尾了。可编剧那个NC硬生生地让那学弟一口回绝了那个可怜的学姐，说什么以前的偶遇都是巧合什么帮助都是出于同学情意。就算是看多了这种梗，让我亲自演起来还是忍不住心酸了。

　　“学姐，我们不可能的。”邵彧璆直视着我，一双漂亮的眼睛乌黑，微笑着开口，说出的却是最伤人的刺。

　　心突然狠狠地疼了，眼泪随即不受控制地砸了下来。模糊地视线中已看不清对面那个人的表情，他好像又冲我皱眉了……

　　完结。

　　我接过白小卿递过的的手帕擦擦眼睛听她絮叨：“靠，要不是早就知道你对邵彧璆不感兴趣我还以为真你假戏真作了……不过你演技也太好了点，看你哭得那么伤心我都难受了……不过导演小学妹笑得眼睛都没了，她还一直担心你哭不出来呢……”

　　哑着嗓子我想把话题扯开：“也不知道谁写得这剧本，完全就见不得人好……我看他肯定是心理残缺……”

　　白小卿一声惊呼扑上来死捂着我的嘴：“邵彧璆就在旁边！别乱说！”

　　拔拉下她的手我纳闷：“关他什么……”我突然瞪大眼睛：“剧本是邵彧璆写的？！”

　　这次白小卿没来得及捂上我的嘴。不远处的邵彧璆扭过头眯着眼睛看着我。我心虚地举着手帕遮住眼睛。

　　他的声音还是远远地传进耳朵：“怎么，不满意？”

　　我抓着手帕支支吾吾：“呃，也不是，挺好的。嗯，就是以前都不知道这剧本原来是你的。”被他盯地有点不舒服，我看着地面装作不经意地说：“就是结局有点不好诶……你看我还得哭……”

　　“因为我以前一直以为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一个人的心不会因为两三件小事改变。”他看着我面无表情。然后眯了一下眼睛：“不过现在，我想改主意了。”

　　公演。后台我攥着制服裙下摆拼命想着台词，不紧张是假的。

　　相较于我，邵彧璆那个编剧兼男主却淡定到令人发指。时不时拿眼神瞟瞟他，别说，那小孩穿上就算版式很普通的制服还真好看。就不由地多瞟了两眼。一不小心对上他的视线还没来得及转过视线，就看着他对着我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脸上一热。

　　眨眼到了最后一幕。

　　我微微抬起头看着那个比我高一个头的小孩，舞台上充足的灯光将他笼罩在一片金黄中。他站在离我一步的距离，微笑着看着我，像还没有堕落成恶魔的大天使路西法。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是春天的风和夏天的雨，是秋天晴朗的天气和冬天晶莹的雪。喜欢是空气是尘埃是阳光它无所不在。喜欢是即使原本不相干可是在脑海中转几个圈却依然能想到的你。喜欢是即使你察觉不到但仍被我心心念念的你的笑容你的眉眼。喜欢是我努力和你在一起。”

　　看着他的眼睛我突然笑了：“没错，我想和你在一起。你，接不接受？”

　　面前的邵彧璆笑得很温暖，一如他突然低头落在我唇上的那枚吻一般。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