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乡云》晚境

2、若我再见你，事隔经年

　　初见
　　阳光从竹缝间透进来，细碎，暖人。
　　程墨汐素来多动，很是无聊，便侧首看边上正襟危坐的那个姑娘。
　　她长得可真漂亮啊！瓜子脸，淡扫蛾眉，大眼睛水汪汪的，嘴唇简直娇艳欲滴。
　　女子比她要矮些，可身材却明显不是一个档次。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事实却就是：她前凸后翘，她容颜如水，而程墨汐却几乎没有什么看头。
　　察觉到被偷窥了，秦芙嘴巴一厥，脸颊红得跟猴屁股似的看着她，一双大眼睛骨碌骨碌的，怪无辜。
　　她干笑着摊一摊手，转身卷起帘子，看窗外。
　　卷珠帘，探流光，但是我梦却已然千里。
　　袖下不自禁的攥出个拳头，这地儿程墨汐不想来！可是却又不能不来，舅舅家待她不错，她总不能让他们太难做。
　　程墨汐的亲哥哥书信一封让她回家来，除了笑着答应，她又能有什么法子呢？
　　秦卿是程墨汐的表哥，秦芙是秦卿的亲妹妹，当属她表妹。此次，她跟着她来程家住上一段日子。
　　别看她俩同年，生活在一起也许久了，可她俩却不熟。要说熟，她还是跟秦卿关系更好。
　　想这几年他们表兄妹混荡洛阳小镇，那叫个远近闻名啊！
　　打遍镇里的混混帮，扬善惩恶，劫富济贫。
　　往事历历在目。
　　直到现在，她也还是记得秦卿当时带土又带血的那身白衣的。战况混乱之中，秦卿拉上她的手就开始跑......穿街走巷，翻墙淌河，秦卿带她走过人生之中最好的一段时光。
　　那年那月，有人替他挡去几根棍棒，带她闯过几番风雨，从此便再不可自她心上抹去。
　　年少的秦卿给了程墨汐一个真正的江湖梦，虽然他并没能陪她走完......但她却觉得这就够了。此生无憾！
　　命运待他也一点都不好。
　　起初秦卿也不待见她，估摸着是他觉得被一个丫头片子追着太没面子了！尤其还是一个长得不怎么好看的丫头。
　　后来又过了一段日子，他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二十一世纪先进女性的魅力了，待她竟比对秦芙还要亲近些，去哪玩都记着捎上她。
　　程墨汐乐得能跟着他到处混吃混喝，还不用自个儿花钱，屁颠屁颠的。
　　话说，这盛京的地位虽然相当于首都北京，竟也不是很繁华。跟洛阳比起来，也就路要好些，盖房子的砖头要漂亮些，有钱的人家要多些，还有就是夜生活可能也要好点。
　　马蹄打打，等好不容易到达将军府大门口时，程墨汐已经被马车颠得七荤八素，身体快要散架了。
　　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大家闺秀的矜持，掀了前帘，一个灵活转身，她便已经到地上了。
　　回头，她还不忘特爷们地把同样不成人样的秦芙给接下车，连扶带抱的。
　　她这几年吧，除了吃好，睡好，玩好，身体也养得比一般姑娘要结实些。
　　但待程墨汐一侧头，却看见了两个年轻小伙子正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脑子哄的一声，她凌乱了！但好在转得快，看见他们俩一个做小狗状趴在地上，另一个则僵着姿势，一脸尴尬的模样，程墨汐也就明白了。
　　这时代兴人辇，首都这帮做作的人更甚，害她一来就显得很土。
　　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女孩子表情一僵，傻笑出声。待她回头时，更是无语了。
　　后头红漆漆的大门边上竟然还有一大帮子少男少女正婆婆妈妈地看着她表演呢！
　　阳光下，敛眉一瞅他们的表情，有惊讶的，有嘲笑的，有蔑视的，有面无表情的，有但笑不语的，还有一个比较让人难以忘怀。
　　因为，他几乎算是邪笑的。
　　亦正亦邪，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淡看着旁人的戏，她的心为之一震。
　　“这人真是好看！比大部分的女娃儿还要漂亮呢。”
　　后来，程墨汐花了很多年才弄懂韩阿沚的眼神，那是对一切都不在意的决绝。又花了很多年......妄图去触动酱紫的韩阿沚，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这棵乡下土包子，终究不是韩阿沚的菜！
　　韩阿沚不喜欢她，永远不。
　　程墨汐脸皮算是厚的，勉勉强强撑住场面，但秦芙就不行了，她那张小脸登时就红得跟能滴出血似的。娇艳欲滴......红富士小苹果的干活！
　　为了缓和这紧张莫名的气氛，程墨汐牙一咬，果断地挺身而出。英勇就义乎～
　　声音弱弱，“那个，谁是程墨杰啊？”
　　她一说完，人群中就款款地走出了一个面容清秀、着青衫的俊少年。
　　似笑非笑的，他来到身边，轻轻地唤她的小名，“小汐，我是哥哥。”
　　程墨汐却先是一愣！之后才悻悻然地在心里想：“完了，我这个哥哥还真是不怎么样！跟我不亲。”像刚刚的场面要是搁秦卿那，他非骂得她狗血淋头不可。“程墨汐你这个臭丫头，你怎么能不认识你亲哥！！！！”
　　可是这个人没有，他用了一种无比温柔的方式告诉她：他跟她之间的疏离就宛如宇宙的洪荒，时光的长河一样......不可跨越。
　　怪心酸地看着他优雅转身，又同样周到地招呼旁边貌美如花的秦芙。恍惚中，她觉得这个人就像是周敦颐笔下可远观，却不可亵玩焉的莲花。
　　“程墨汐，我们终于见面了。”背后一个声音解救了正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的她。
　　当时，她一回头便看见了那个人！从此，便不住的回头……
　　一身红衣似火，惑世妖颜。程墨汐初遇韩阿沚时的感觉，真的就是，“好一朵美丽的桃花精！”
　　怔怔地看了会他，她轻敛眼垂，淡淡回嘻：“你就是我哥哥那狗友？还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之前有通过几封信，叫韩沚，陆谦，顾白，夜星辰……的人，都与她说过话。
　　秦卿说，只穿红衣服，长得又很漂亮的那个人，一定就是韩沚。
　　漂亮小哥但笑不语地瞥了她一眼，屁都没放一个，倒是他边上的帅哥替他发了新难。
　　“妹妹真不愧是洛阳城闻名遐迩的霸王花，伶牙俐齿，本王钦佩。”
　　缓缓移回目光，她又看见另一个人。剑眉星目，不怒而威。
　　程墨汐不知道为什么会在那个人身上，一下子就看到传说中的威严.....甚至是君临天下的宏伟气势。第一次见夜星辰时，她甚至都没发现，他是极度弱视到几乎看不见的。
　　微微一笑，假意福一下身子，她不卑不亢道：“狐公子谬赞了，霸王花的事纯属误会。”
　　说完，她抓起秦芙的小酥手，回头就让小丫头给她带路回房，逃命要紧！
　　含沙射影的骂他们是畜生，程墨汐内心里暗爽，但害怕却也不假。
　　走了几步，忽然又觉得还是不甘心。凭什么她得跟林黛玉进贾府似的，百般受人刁难？
　　恶作剧地回过头，某人又痞笑着补上一句：“其实，你们都误会了，我是狗尾巴草。”
　　身后传来一阵哄天的笑声，她毫不恋战，扬长离去。
　　他们那都是笑她野呢！不用想，程墨汐也知道，她跟那帮官二代是多么的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