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乡云》晚境

13、寂寞画流年，等时光

　　程墨汐说完了，觉得真难过，她知道李静一定是给他讲过《射雕英雄传》的。
　　郭靖和黄蓉，杨康和穆念慈，李静和皇帝之间的故事，显然更倾向于后者！
　　她看着对面那人，觉得他几乎悲伤得快要哭出来了，一霎那间，竟然觉得欣慰。
　　这个人一定是爱她的吧！不然他怎么能在这么多年以后提起她，还这般近乎绝望的悲伤？
　　现实中的相爱不相许，远比小说中的生离死别来得更让人心痛。
　　季天信起初还一本正经的对她说：“我最后没能成为她丈夫！你不能这么叫我。”
　　她反驳他：“你不愿意我叫你四爹么？”
　　男子愣了愣，没说话，一直到死他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可答案她却早已知道。
　　季天信再也没纠正过她，每回她叫他“四爹”时，他脸上的笑都是那般的好看！
　　程墨汐这一回进宫，收获颇丰，要说还有什么烦心的事，那就只有韩阿沚了！
　　没想到第二日，韩如风就领着心不甘情不愿的韩阿沚上门提亲来了。
　　她心里那叫个怒啊！昨日韩沚恩将仇报，那般对自己，她都没找他算账，他今日竟然还敢拿这种事情来惹她。
　　幸亏那日李清刚好在，光明正大的带她溜了。
　　到了宫中，她死皮白赖缠季天信好久，这才求了一道封自己为上阳郡主的圣旨，还特意在上面注明，“婚嫁须由皇上择了才作数。”这句话。
　　话说以她现在跟皇上的交情，也就相当于是婚姻自主了。
　　果然之后，韩如风再也没提要招她作孙媳妇。反倒是她那哥哥，不知是好心，还是觉得以自己这种资质真算是错失良机了，再三提醒她道：“墨汐，你要想好了，要想好了啊！”
　　她连连点头，强颜微笑，“嗯......我想好了，绝对想好了。”
　　因为这事，程墨汐和韩阿沚之间一直闹冷战。
　　直到有一日晚上她回小院，刚好看到站在院门前，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找她和好的韩沚。
　　他看到她，脸上的表情立马不好了。张口结舌的，想说什么却又憋着，死不吱声。她哪能错过这种好机会呀！立马玩笑道：“小气鬼，竟然都不来找我玩。”“就你这德性还敢觊觎本小姐！”总算把这事给揭过去了。
　　后来她和韩阿沚，就那么说说笑笑地傻坐在门口两层小阶上，一边看月，一边聊天。呃......内容涉及范围，她现在已记不大清了。
　　她只是依稀记得她问韩阿沚说：“韩阿沚，你是不是有洁癖啊？”
　　“......”
　　“哦，抱歉。”恍然想起这个人他大概根本就不知道“洁癖”的意思，程墨汐忙补充上一句：“就是比一般人要爱干净些的意思。”咽了咽口水，她最终还是绝对把‘有点病态’这四个字完全的保留。
　　良久，他悠悠地回答：“好像......是有点”。她听了，一愣，没有再说话。然后过了一会儿，韩阿沚才又慢吞吞地说了一些那日实在是对不起之类的屁话。
　　她轻轻点头，以示接受他的道歉。又问：“说实话，韩沚你是不是特不愿意娶我？”
　　他良久之后才悻悻地点了点头，轻轻“嗯”了声。
　　程墨汐虚荣心作祟，面上虽不改颜色，可内心里却早已失望至极，“你有喜欢的人？”
　　他淡扫蛾眉的看了她一眼，细长的手指轻玩着大红袍的袖口，终于默了一句：“算是吧。”
　　她“哦”了声，无话再说，只抬起头自顾自地看星空。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耳畔才悠悠地传来韩沚略带清新的声音：“程墨汐，那日你为什么救我？”
　　她略显惊讶，反问他道：“我不该救你吗？理由那么多，你要听哪一个呢？”
　　“哦？”韩阿沚终于恢复本性，一脸邪笑的欲听她夸他。
　　程墨汐懒得打击他。只一边掰手指，一边嬉笑着给他解释道：“你长得好看。”、“你虽然说话不怎么动听，可心地还不错。”、“你字写得挺好看的。”、“救了你，你以后就欠我一个人情了，以我这种性格，迟早是要讨回来的。”......当掰到最后一个手指时，实在是编不出来了，她就吐一口气，悠长地说：“其实最重要的原因是，你长得太像我以前喜欢的人了，我不忍心你在我面前死于非命。”
　　他迷惑了，清凉的眸子闪了又闪，最后，还是很不解地问出口：“这个，我和秦卿长得好像不是很......”
　　她不屑地瞅了他一眼，无限鄙视道：“那个人才不是秦卿，秦卿他是我哥。”
　　韩阿沚颇无力地以手抚了抚眉，修长的手指一并拢，最后竟然极其可爱地捂了脸，呵呵的在一边笑。
　　坐在他身侧的程墨汐，看得既茫然又挺想笑的。
　　她说的本不是个笑话，可韩阿沚却笑了，他笑得那么好看。简直夺人心魄。
　　至此，韩沚终于明白了她对秦卿的情感是真的很纯洁，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可是，那日你说你喜欢......”
　　没等他说完，程墨汐就打断了他，“又不是天底下所有的喜欢，都叫爱情。”
　　说完她没看他，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径自回了屋，关了长门。
　　很多年后，程墨汐才知道韩沚当时竟然就站在屋外，因为她的一句话，苦苦惆怅了大半夜。
　　他说他就站在那薄凉薄凉的夜风中，晃晃悠悠，冥思苦想了一遍又一遍他那离经叛道、不为外人容忍的情感。
　　若连那都不能算是爱情，那自己的苦苦坚持又算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