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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威尼斯共舞(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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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看看雕像再看看那片气势恢宏的白色建筑群,骸回头看向白兰:“那他正安息在圣马可教堂了?——从中世纪开始。”他刷地打开手里的西班牙羽扇,华丽的扇面掩住了下半张脸,只剩下那个造型妖艳的威尼斯面具。
“不要这么认真,亲爱的,那只是一种说法。但这并不影响这个广场被称为欧洲最美的……最美的……”白兰因为努力回忆着下文而有些分神,手里的长篙控制不太好,贡多拉有些摇晃。
一直坐着的骸忽然起身,从他手里接过长篙:“最美的客厅。是拿破仑说的。”他用剑桥下那些一身缟素裙裾的英国女郎一般优雅的姿势轻轻一点,贡多拉以完美的角度般驶向了水巷深处。
“再往前就是总督府和旧时的监狱,我想它们和圣马可教堂一样,都是在旅游宣传册里被无数遍说起过的,所以我不多说了。”骸折起手里的羽扇轻点着他自己的唇,又重新带上那种三分挑衅七分诱惑的笑意看向船上笑眯眯的白西服游客:“上面这座桥就是叹息桥,一边连接着法院,一边连接着监狱,犯人从上面走过,看到圣马可广场的盛景和桥下与别的男人拥吻的恋人,悲痛欲绝,却连呼喊和思念也无法传达出去。这是一座名符其实的桥,一种近乎残忍的美丽,和近乎疯狂的执念。”
“嚯哦~那我可以把这理解为精神的死刑么?精神的死刑之后就是□□的死刑。但这座桥确实有一个十分美丽的名字呢。其实我还听说在这座桥下拥吻的恋人可以天长地久,多么残酷又美丽的说法~”
骸敷衍地笑了笑,沉默着继续专心撑船。
贡多拉平稳地在蜿蜒水巷里前进,像一条灵活的鱼。河道渐渐开阔,前方一座白色石桥,气势恢宏地横跨于河道之上。整个桥身都是白色大理石,十分宽阔,中间是一个优美的亭阁。白兰看到桥的一瞬间就从船上坐了起来,骸不等他问就说道:“这是里亚托桥。建于1180年,原先是一座木桥,后来改为吊桥,在1444年的一次庆典中垮塌。后来改为现在的石桥。”
白兰忽然从船上站起来,带着惊叹和赞美的神情,这种表情在无数慕名而来的游客脸上看到过,而白兰的眼里似乎还藏着一些东西。骸及时稳住了船看着他。
“不陪我上去走走么?”说话间白兰的手已经握住了骸的手——这是他少有的几次在不戴手套的情况下和陌生人有肢体接触。骸不喜欢这种感觉,他皱了皱眉,但由于戴着面具,所以在白兰看来,骸的脸上一片平静。骸最终还是把船靠了岸,和白兰一起踏上了里亚托桥。
当他们一前一后走到桥正中间的亭阁里时,暮色正浓,华灯渐渐多了起来,像漫天星光落在身边。白兰毫无预警地转过来,优雅地揽住了骸的腰,将他带进自己怀里。骸甚至能嗅到他身上的男式香水味,始于十八世纪的巴黎,名字有些忘记,那种复古而清新的感觉和浑然天成的贵族举止,和白兰却意外般配。骸这么想着,抬头就对上白兰紫色的狭长眼睛,微微上扬的眼尾,带着几分狡黠和霸气,他笑意盈盈地在骸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就跳一段舞吧?嗯?让我想想,跳华尔兹吧。”不像是询问而是直接的决定,白兰已经握住骸的手强制带着骸迈开舞步。由于战争的原因,威尼斯显得分外冷清,此时桥上只有三两个意大利人,他们已经开始退到一边,看着两人仿佛恋人一样在桥上翩翩起舞。白兰一边笑着说:“对,对,就是这样,很好……”一边渐渐加快了舞步的速度。其实六道骸不是不会跳舞,而是几乎忘记了怎么跳。他生命中的大部分日子,都是在动荡的时局和艰难繁重的任务里度过。虽然他是个有名的律师,但是鲜少出席舞会,所以,跳舞就成了又一件被他遗忘的事情。
白兰带着他迈步、旋转、松开手、再握住……每一个动作都像是一种回忆,甚至带着不真实的感觉。微风缓缓萦绕在身边,流萤和灯火呈现出温暖的暖色调,辉映着冷色调的水,使得两种色彩意外地和谐统一于威尼斯。在这样的奇妙氛围中,那个将总督府改为行宫的、不可一世的拿破仑也曾重拾法兰西的优雅缓缓漫步。而此时的白兰和骸也都一时有些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纷扰,只是全身心投入到这一曲无声的华尔兹中去。
“其实贝阿特丽齐,你是黑手党吧?”白兰握着骸的手带他转过一圈后,轻轻俯下身使骸微微后仰。他在骸的耳后这样轻描淡写地说。
一直不存在的音乐仿佛中断了,骸看不到白兰此时的表情,他的身体因为这句话略微僵硬了,刚要摸索自己身上藏着的匕首。
白色头发的男人又继续笑着说:“今晚城里都是黑手党,而你这么从容地走在威尼斯,所以我这么猜想。啊哈,放心吧,我可不是‘血洗打黑’的狂热拥护者。”
“我现在只是个导游。”骸微微松了口气,看来这家伙不知道自己是彭格列雾守,以为自己是米路非欧蕾的成员。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一个阔绰的普通游客而已。
白兰又愉快地笑了起来,忽然他拉开一些距离,使自己能看着骸戴着面具的脸。他忽然伸出手轻轻捏住骸的下颌,拇指在骸的唇上轻轻摩擦;“真是太可爱了,这嘴角笑起来时候的弧度,带着一种……一种……”白兰歪着脑袋想了想,“对,一种不安定的诱惑感。啊,我才发现你是个标准的雅利安美人呢……”男人捏着他的下颌用指腹轻轻摩擦。威尼斯的水光灯影中,骸微微仰面向着白兰,露出修长优美的颈部,他的身影从侧面看清,每一处曲线都像是行云流水。
骸皱了眉正要挥开白兰的手,白兰已却自己将手拿开,重新握住骸的手,就像刚才一样在他耳边说:“嘘……让我们继续跳舞吧。这样的时光不该被辜负不是吗?”继续把手放在骸的腰上,白兰带他踩踏着轻灵的步伐,飘然旋转出一种贵族的优雅,无声地凝固了时间。这是个意外的惊喜呢。白兰想着,至少这支舞是,这个夜晚是,这个人也算是。没有音乐和舞池,两人交缠而舞的情景被倒映在威尼斯的河道中,随着水波摇曳而显出几分梦幻。在转完最后一圈后白兰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再骸耳边低声说:“他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