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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七回 朋党之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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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喝着茶,一边思索他所言的真假。左昭阳忽然觉得自己好渺小,原本以为自己摆脱了别人的监控,却不料一路来,所有想知道他行踪的人,都在一路看好戏。再想到刚进瞿州时候,一个小叫花在他下马时候撞倒在香叶怀里,随后洗脸时候香叶偷偷递给自己的纸条:“一双好面孔,分饰二角色,时而天下无双,时而男女莫辩。”
“左贤侄,实不相瞒,当年就是左相提拔了我。并且我上京赶考的银子都是贵府上的大管家祁家联暗中相助,当年我家中一贫如洗,虽然早已做好赶考的准备,却因为遭遇弃婚而心灰意冷,终日与酒为伴,老母跟妹妹也相继病倒……”
瞿州县令是个偏圆的国字脸,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唇,整体五官都比较小,看上去很儒雅正直,眼神清明的人。招待好左昭阳四人,便单独邀请左昭阳到后堂谈话。不料一开口,就絮絮叨叨讲起了自己的过往。
说道动情处,这个刘县令几度哽咽,泪眼婆娑。
终于连他的发迹史都讲完了,左昭阳始终一言不发,其实也实在插不上话,刘大人本意也不是对话。
“左贤侄!今日我也讲清楚了我所有的故事,左府对我一家的恩情,我绝不会拖到下辈子报!今生今世,无论是谁继任大统,说句大不敬的话,我一定为左府马首是瞻!”
这下子左昭阳算是彻底明白他什么意思了,不过,跟那洪小宝说的冤情有什么关联呢!
可惜两个人心意不相通,刘大人表明心意之后,居然不开口了。
左昭阳到底年纪青,放下早就见底了的茶杯,出声问道:“不知刘大人的属下先前邀请在下时,所说的大人蒙受冤枉,是何用意呢?”
这刘县令才想起自己最近的大麻烦,可是看左昭阳这样问,心理不由升起几股暗气,还以为左昭阳故意跟自己打太极:“左公子,我已是掏心掏肺待你,你又何必跟我试探!”再想起自己连这么多年从不肯回首更何况是亲自开口说道的退婚这样的难堪事,脸色就有些不大好看了。
左昭阳吃了一惊,皱眉不明所以,也不好再开口了,心里细细回忆整个事情,好想想看自己到底哪里说错了,或者会错了意。
那刘县令见左昭阳不讲话,也仔细回忆,心里暗恼,原来是自己心急了,没有讲清楚,这左公子一向不在京城,哪里能够跟官场上的人一般,有这样的敏锐度。于是咳嗽一声,缓缓开口了:“左贤侄,看来你是还不知道京城的形势了。”一边不动声色仔细观察左昭阳脸上的神色,心里松了一口气,明白左昭阳是真的不知道他在讲什么了,也暗自嘲笑自己,想想刚才两个人的谈话方式,自己都感到好笑,简直是鸡同鸭讲,对牛弹琴,而自己还沾沾自喜,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讲的声情并茂,感人至深。于是不由得摇摇头,为自己的失误扼腕。做好戏也得有明白人看不是!
“刘大人,请恕在下冒昧。大人刚才所言,在下实在没有理解是何深意。而且,在下一直在外求学,如今又在外游历,对于京城之中的事,在下并非官职,是以家父并不曾刻意与我讲述这些。”左昭阳表情淡然,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刘县令回了他一个明了的表情,毕竟久经官场,也悠然一笑,不紧不慢道:“原来这样。贤侄,此番请你过来,我也表明了态度。简单跟你说罢,朝中有人犯上作乱,当今圣上龙体违和,朝廷动荡不安,连带整个局势都有贼人恣意妄为,任意胡作非为。瞿州本是百年清治,不想因为我不肯战队,他们几次三番明示暗示之后,就暗中在瞿州做下滔天祸事,并且一再散布我的流言。本次邀请贤侄过来,并非让贤侄历险,而是表明我的方向。”
左昭阳迟迟不见人上来续茶,就知道,这刘县令是铁了心要自己回个话了。略一沉吟道:“刘大人,其实贤侄无心朝堂。可惜国不安,民难乐。虽然朝堂之事我不懂,不过,我可以保证,左府绝对没有狼子野心,将来一定会站在为国为民的角度去处理事情。”
刘县令虽听他说的模棱两可,却晓得他这是对自己递了橄榄枝,知道左相那只老狐狸,一定不会在这个档口让自己的宝贝孙子为官,也原本就没有指望左昭阳能够说出什么太过于露骨的话,就借坡下驴:“那是那是!贤侄,不瞒你说,这瞿州作乱,一共有三批贼人,我现在有了大致眉目,不过由于几番派出去的信鸽都没有了回话,这实在是万不得已,才扰了贤侄游历的兴致。还望贤侄想办法给我与丞相之间通个气,自当感激不尽!”
左昭阳淡淡一笑,只是回答:“晚辈自当尽力!”
匆匆吃过晚宴,柳梦童被一个娇俏的女人缠着,七讲八讲什么瞿州有人接水制造瘟疫,投官差衣服肆意追赶逃难难民,县令刘大人被人诬陷之类,可惜那个娇俏的刘县令的七姨太,根本不懂得柳梦童的性子,虽说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可惜她与旁人不同,自幼没有那么多府宅之内的事情,也根本不晓得去关心这些七姑八婆爱打听的街坊留言,她只懂得每天吃饭睡觉。
所以,这些费了不少心机的话,自然都没能如愿变成左昭阳的“枕边风”。
四人得了刘县令的馈赠,连日告辞了,住都不曾多住一日。
天气逐渐凉快了些,偶尔也会下半天的下雨,不过每次投宿,还是会听到各色人马议论瞿州县令,皆言此人昏庸无能,为害百姓。
“童儿,刚开始,你不是很好奇,想了解那瞿州县令的事情吗?怎么一路来,这么多人议论,你也不见有什么看法啊?”左昭阳终于忍不住问她。
可惜柳梦童这个没心没肺的,哪里还记得什么瞿州县令,本来也是,她的确也没怎么注意这个人,只不过一去了刘府,洗簌完毕,就被那娇俏的姨娘拉过去听天书去了,“啊,那个县令啊,我们不是流民啊,怕他干嘛!”
柳梦童哪里有心思说话,香叶跟四儿见她每日哼哼唧唧的,变着法子讨好她,这不,给了她一个竹子编制的发卡,小小嫩绿新竹子,通过四儿的削磨,香叶的巧手,愣是按一下,绷起来,再按一下,又瘪下去。戴在头发林里头,远远一看,倒也很增几分颜色,柳梦童爱不释手。
“噢,那童儿言下之意是,如果我们成了流民,就是应该害怕那瞿州县令咯?”左昭阳勾唇一笑,继续问。
香叶见左昭阳似乎别有深意,感觉自家小姐实在看着貌如天仙,这脑子却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对于人情事物,一概理不清,于是小声提醒她道:“小姐,你忘了吗,就是那个拦马让我们过去一趟,还给你赠了不少礼物的——”
“噢!我想起来了!”柳梦童一拍脑门,感叹自己忘性大,“嗯嗯,就是那个一桌子肉的呀,哎呀,他家的那个女的,实在是好讨厌的!一直拉着我,害我哪里都去不成,原本看见院子里有个水桥的,那水从下头上到那石雕上去,又曲溜拐弯钻钻绕绕流下来,多好看!唉,现在想想都懊恼!那个女人还特别厌烦,一直讲什么——”呆了一呆,这个慢半拍的家伙,终于反应过来了,她咬唇蹙眉,思索良久。
因着出门在外,柳梦童亲近香叶,也不喜欢太多规矩,所以香叶跟四儿沾光,每次都能同桌吃饭。这下一桌子其他三人,都看着她好笑,感情柳梦童几天来一直不提,压根儿是都不记得了,除了她,其他人可是明明白白,晓得人家是指望她不经意的给瞿州县令描红的。
半晌,柳梦童愁的饭都吃不香,期期艾艾的问左昭阳:“昭阳哥哥啊,你说,到底我该相信谁呢?一路上这么多人,都说那瞿州县令如何如何可恶,可是那府上的那个女人,却一直说瞿州县令是个好官,是个好人。原本我还没想这么多,现在想想,还真是头疼呢!你说,会不会他们说的都对呢?也许,有两个不同的瞿州县令?”
香叶几乎都要笑喷了,压着肚子,眉毛都成了倒八字,眼泪也笑出来了,实在是不明白,自家小姐怎样这般……缺根筋!
四儿也憋的满脸通红,他可比不了香叶,他的主子,其实还是蛮在意尊卑规矩的,四儿又是家生子,无论如何,都是不敢在主子面前太过放肆的。
左昭阳虽然意外,却也能接受柳梦童讲出这番话,再接再厉的问她:“童儿啊,就算真的有两个瞿州县令,你说,那个女人对你说的,你就信吗?”
柳梦童找了半天才找着的理由,不想这样站不住脚,于是又纠结了,“那如果她要骗我,干嘛请我们吃饭,还给我送那么多礼物啊?有镯子,项链,头面,衣服,胭脂,哎呀真的好多呢,你说骗人还需要送这么多好东西吗?”
香叶笑着笑着,心中一动,不由得皱起眉毛,心道这个小姐,还当真是个好哄骗的,如果这样识人不清,将来如何是好啊!就算能够嫁给公子,可是保不齐将来还有偏方小妾通房什么的,这样的性子,怕是有的苦吃了。
左昭阳也扶额无奈,这样心思单纯的丫头,还真是半刻都不能不操心,要不然,被人卖了还能认认真真帮人家数钱。可是,自己也没办法在维持这样的日子一生啊,眼看着朝廷的朋党之争,愈演愈烈,这会是推脱不过,答应帮助师兄,等回府了,只怕童儿难以自处。这样一想,左昭阳心里不禁有些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