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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第六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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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袖坐在凳子上等了好一会儿,周围一群黑衣人面无表情围着他,他总觉得有些不安。里洱出现的时候,云袖一下站起来,这人他认识,在那人身边见过几次,有些欣喜的想问,却听里洱道,“爷让属下送您回去。”
云袖愣了一下,问,“他……人呢?”
里洱道,“爷有事。”
“……”云袖知道不该多问,只好先随里洱回去。
晚上送饭过来的是福叔,吃饭的时候云袖竟觉得有些冷清,平日里那人总会和他讲很多好玩的事,会问他哪个菜好吃,给他盛汤,喂他喝药,他想,真的是被那人惯坏了。
袁岳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半夜了,睁开眼睛看见边上的里洱,他面色惨白嗓音嘶哑,很轻的问,“人呢?”
里洱愣了一下,道,“送回来了,现下应该睡了。”
“饭……吃了吗?”
“……”里洱道,“吃了。”
袁岳闻言闭上眼睛喘了口气又睁开,视线里是韩平紧皱的眉眼,袁岳慢慢坐起来靠在床上,道,“韩大夫,如何?”
韩平沉声,“很不好。”
袁岳笑了一下,“直说就是。”
“此毒霸道,我配不出解药。”韩平道,“虽然尽力克制毒性,也拖不了多少时日,你的身体机能会逐渐衰竭……直至死亡。
“……”袁岳定定的望着虚空的一点,眼里幽深不见底,不知在想什么。
“还有多久?”
韩平道,“最长不过一月。”
袁岳想,一个月实在是太短了啊。
云袖醒过来的时候,看见炭火上温着的点心,就知道袁岳一定已经回来了,迫不及待的下床去厨房找他,他平日里总是在那的。
回廊下果然看见袁岳在厨房忙活的背影,云袖咧着嘴叫了一声,“袁岳——”
那人转过身看着他,笑了笑走过来。云袖一把抱住袁岳,将头靠在他胸前,听那稳健有力的心跳声,觉得无比的安心。
饭桌上,云袖看着满满一大桌的早饭,朝袁岳道,“怎么做了这么多?”
袁岳轻轻笑了一下,伸手将他掉落在额前的发丝别到耳后,“哪样喜欢就多吃点。”
“都喜欢。”云袖眉眼弯弯笑道,一口一口喝着小米粥,胃口很好。
“昨晚是不是没吃什么?”袁岳问。
云袖抬头,嘴里还塞着粥,鼓着嘴巴,老实交代着,“你不在,都吃不下。”
“……”袁岳好似微微叹了一口气,将人抱到腿上,拿过粥碗舀了一勺喂到云袖嘴里,云袖咧着嘴笑呵呵的,乖乖坐着任袁岳喂他。
“以后我不在,你也要记得好好吃饭,知不知道。”袁岳说着,声音有些哑。
“嗯。”云袖点头,手里玩着袁岳的衣角,一边嚼一边问,“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袁岳手里顿了顿,将碗里剩下的一点粥喝了,说,“我给你看样东西?”
“好啊,是什么?”云袖靠在袁岳身上,只见他笑了笑,眼神看向柜子前边放的一口大箱子,云袖眼神一亮,笑着站起来过去看。
打开箱子,云袖哇了一声,里面装着的全是婴儿的各式各样的衣服帽子。箱子里分了两格,一边是男孩穿的,一边是女孩穿的。云袖拿了一双小鞋子托在掌心,小小的两只还不及他手掌的一半大,看向袁岳,眼里带着笑意,“好可爱。”
袁岳走过来搂着他,亲了亲他的脑袋,“不知是男是女,备了两份。”
云袖靠在袁岳怀里,喃喃道,“你真好,袁岳。”
晚上洗澡的时候,云袖靠在浴桶里睡着了,周围燃着充足的炭火,屋子里水汽蒸腾,袁岳蹲在边上拿着布巾给人擦着身子,眉眼隐在水雾中,擦得很认真近乎虔诚,他拿手去描摹那个已经深深烙在他心里的样子,他的眉眼他的鼻子他的嘴唇,袁岳忽的停了下来,眼眶红了,俯身将脑袋埋在云袖脖子里,一滴水叮咚落入盆中,整个背脊都在不停的颤抖。
烛光昏黄跳动,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那人曾说,无论你是贫穷还是富贵,是疾病还是康健,我总是爱着你,袁岳。
他想,他就要永远的失去他了。
云袖半夜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袁岳在看他,揉了揉眼睛勾着那人的脖子要亲他的唇角,却被不着痕迹的避开了,云袖迷迷糊糊地感觉袁岳亲了亲他的额头,耳边传来他低低的声音,“乖……睡吧。”云袖咧着嘴笑了笑又坠入了梦乡。
***
早晨云袖起床,推开窗户看见院子里银装素裹,昨夜下了好大一场雪,天气越发的冷了,云袖呼着白汽想去找袁岳,这时肚子里忽的传来些动静,云袖停下来,小家伙好像在里面练拳似的,云袖碰了碰,居然能感觉到它的小拳头还是小脚正戳着它的肚皮,凸出来一块,动的不亦乐乎。
云袖一阵欣喜,这小家伙平日不怎么爱动,往日想让那人摸摸也找不到机会,此时胡乱套了件衣服就要去找他,到了厨房那人不在,云袖遇见福叔,福叔说在书房,云袖兴冲冲地跑到书房,门一推开,他却愣住了。
房里跪了黑压压一片人,此时都转过头看着他,而那人坐在正中央,也望向他,云袖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门口。
“怎么不多睡会?”头顶传来那人的声音。
云袖抬头,见袁岳沉着脸看他,小声道,“对不起,我打扰你了。”
袁岳皱着眉,听着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人披上,把他微冷的双手包住,轻斥道,“不知道多穿点,也不怕冻着。”
平日里两人腻歪惯了云袖也没觉得怎么不妥,只是此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云袖有些不好意思,袁岳问,“怎么了?”
云袖看了眼袁岳身后的人,袁岳回过头望向站在一边的孙博轩,示意他去处理,而后带着云袖回房了。
回到房间,云袖握着袁岳的手按在自己肚皮上,小家伙闹得正欢,云袖眉眼弯弯咬着嘴角看着袁岳。
袁岳感受到掌心传来的动静,眼神暗了暗,却没说什么,只在凸起的那一块地方揉了揉,像在和小家伙握手一样,轻轻的安抚着。
肚子慢慢消停了下去,云袖笑,“它真听你的话。”
袁岳坐在床边的小板凳上,低着头沉默着,握着云袖的手,云袖笑,想让他也坐上来。
“云袖——”袁岳忽的喊了一声。
“嗯。”云袖说,“怎么了?”
袁岳抬起头,眼神淡淡的看着他,“你走吧,离开这里。”
云袖愣了一下,“袁岳,你在说什么?”
袁岳从怀里拿出一张纸,笑了一下,“这是你的卖身契,”说着将纸扔到火炉中,火焰一下子将纸张吞噬殆尽,升起袅袅青烟,“你自由了。”
云袖呆愣的看着,说不出一句话。
袁岳道,“我想了很久,觉得……你应该好好想一想,你不知道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可能只是刚好遇见一个对你有一点好的人,你就觉得这是爱,这对你不公平。”袁岳摇了摇头,“从今往后去过你自己的日子吧,我陪不了你了,或许……你还会遇到更好的人……只要记得,你是为你自己活着。”
云袖满眼通红,鼻翼煽动,身子都在微微发抖,“你说过的,一世相随,不离不弃。”眼泪顺着眼角滴在袁岳手背上,他觉得有一只手狠狠攫住了他的心脏,痛的喘不过气来,怎么能那么疼呢,袁岳想。
他抬头看着他,笑了笑,“对不起,我要食言了。”
“以后要好好吃饭,甜食别吃太多,饭菜会吃不下,每天拿热水泡泡脚,洗澡的时候别睡着了当心着凉,出门要多穿点,多看着脚下别踩到冰上小心摔了——”
“你是不是不要它了?”云袖打断。
袁岳停下来,没说话。
“我不懂,”云袖摇头,眼眶通红泪流满面,“我不懂。”
不懂为什么你对我这么好,却还是要离开我,明明……说好了的。
“对不起,云袖,”袁岳笑,“我又骗你了。”伸手去擦他的泪,“别哭。”
云袖看着袁岳,泪水止不住的从眼眶中涌出来,打湿了他的手,悲凉至极。
袁岳想,他真的伤了他的心,就这样恨着吧,然后,慢慢忘了他。
袁岳扯着嘴角笑了笑,起身去收拾那人要用的箱子,“最近京城不太平,我让人送你去莫城,那里是韩大夫的故乡,你会喜欢的,有什么事就去找风清扬,他会帮你,到了那里记得——”
袁岳转头,床上的人哪里还在,门开了,冷风卷携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吹进来,袁岳站在那儿,抬起头,手里还拿着那人平日里盖的小毛毯,真的好冷啊。
孙博轩进来的时候,看见门开着袁岳坐在桌边一动不动,屋子里冷的像冰窟窿,风雪吹进来将炭火吹灭了,孙博轩搓了搓手将门合上,把火炉点起来拖到袁岳边上,自己也坐下来烤火。
“刚才我看见他出去了,恍恍惚惚的样子,我派了个人看着免得出事,”孙博轩顿了顿,好似叹气一般,“你何必这么跟他说,往日我劝你看开些放手成全,你死活不肯,如今倒这般爽快了。”
“我撑不到孩子出生了。”袁岳淡淡出声,嗓音低哑。
“……”孙博轩闻言也只能叹气,“那些大臣我已经打发回去了,如今朝廷乱成一团,都没有个人出来主持大局,杨启山想立小皇帝,众数朝官都反对,又拿不出个说法,李家子孙也不剩几个了,各方都只能干耗着,匈奴人一路攻进来,怕是迟早要打到京城。”
袁岳忽然咳了一声,手心里赫然一滩血迹,孙博轩双眉紧蹙,惊道,“袁岳!”
袁岳拿手擦了擦嘴角,淡淡道“去把杜松波找来,他能救炎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