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有名字的故事》九璃灵若

1、第 1 章

　　元帝六年，后曹氏谋逆，鸩害元帝，立太子琨为帝，称顺帝，然朝政净为曹氏父兄把持。又二年，大将军曹资利以逾礼幽帝于景福宫。三年二月，帝染恶疾不得治，崩于景福宫。太后曹氏登基，改国号为曹，自号圣明天母大帝。时值天下大乱，北有火狄入侵，南有山鬼作乱，诸侯自顾不暇，故曹氏得以篡位。后平南王起兵于南宁，大小诸侯响应者数十。又三年，义军陷京城，诛伪帝曹氏与其父兄，平南王登基为嘉帝。嘉帝元年十二月，破曹继兴，天下遂平。

　　“话说这平南王的二十万人马到了京城以南二十里的地方，整顿扎营。当时，援军中除了平南王妃娘家永宁郡王的五万人马已经到达之外其余的都行进缓慢，黄老将军那边因为要提防火狄乘虚而入只领了手中一小半的兵马赶来支援，被伪帝曹氏的大哥曹继兴阻在幽州府不得前进，而巫家这边因为家主巫老大人突然病重，扎营在三百里外的林州，也不能按时赶到。守城的逆贼是伪帝曹氏的父亲曹资利和二哥曹继隆，这二人都是身经百战的猛将，手中握有驻守京城十五万精兵，又有坚城为凭，自然不把平南王这点人马放在眼里，只想把时间拖得久一些，让平南王粮草不济，其他各路诸侯自起纷争好各个击破。“
　　“然而那天傍晚天降异兆，一团金色的云彩笼罩在平南王的大营上久久不去，等天全黑了之后那团云彩更是光芒万丈，比那十五的月亮都还要晃眼，直到日出时分那团云彩才隐去。一连三天都是如此，城上守城的叛军都心惊胆战，觉得这是真龙天子降临的预兆。第三天的夜里，曹资利为了稳定军心，亲自登上城墙，向手下的将士解释那团云彩只是平南王手下的妖异之人所为，并非天子降临的天兆，然而那些守城的将士都半信半疑。曹资利气得在城墙上跺脚大骂，这是，一支箭破空而来，穿透了曹资利的头盔正中眉心，曹资利当时倒下就气绝身亡。看到这一幕，城墙之上更是一片混乱，觉得是老天降下了天兵杀死了曹资利，因为当时城下并没有人，不是天兵又是谁射死了曹资利。一些叛军甚至企图打开城门迎平南王入城，混乱一直持续到曹继隆带着镇守内城的亲兵赶过来才渐渐平息。而这个一箭射死曹资利的人，不是天兵天将而是兰骁翎兰将军，兰将军少时从南疆林中女仙学习箭法，什么百步穿杨在他面前都是雕虫小技，那天异兆出现之后兰将军就料到曹资利一定会上城墙稳定军心，于是早就埋伏在城下二里之外的地方就单等曹资利上城便一箭射死了他。“
　　“而在大明殿上，伪帝曹氏听闻父亲阵亡的消息正心急如焚，远远看见一队黑衣骑兵自外城而来便只当是运送父亲尸身的人马便出殿迎上前去。没想到这些骑兵并没有下马，而是手起刀落将迎出来的二十余人包括曹氏统统斩于马下。原来趁城内大乱的时候，兰将军已经拨转马头，向西奔去，西门侧门的内应趁曹家亲兵都被曹继隆带到南门去稳定平息混乱之时偷偷打开了侧门放了兰将军和他随从三十骑进城，这三十人在内城门外埋伏，专等运送曹资利尸体的人过来，劫了曹资利的尸体，假扮运送尸体的人骗过守军混进了内城又混进了宫城，直奔伪帝所在的大明殿而去，将蒙在鼓里的曹氏直接诛杀。”
　　说书的老人说到这里，微微停了停，清了清嗓子，喝了一口面前的茶水，搓了搓有些冻僵的手。坐在下面听书的大多是一些年轻的女子，听了前面这段都有些微微的激动，相互交头接耳，有几个脸上还泛起了红晕，仿佛她们亲眼看到了兰骁翎引弓射箭，手起刀落的摸样。看到这场景，老人摇了摇头，射杀曹资利的人是谁他并不知道，但领兵冲进宫城诛杀伪帝曹氏的绝对不是兰骁翎而是那个长得又黑又丑还有三个老婆的监门卫上将军夏冲。然而奈何这些有时间来茶馆听书喝茶的小姑娘们最喜欢听的还是那个英俊现下又未娶妻的千牛卫上将军兰骁翎的事，他也只得硬着头皮把这些值得那么一讲的事情不知道到底发没发生过的事情一股脑的全安在兰骁翎的头上。
　　在茶馆隔壁的酒馆里，几个老兵油子刚好从城外的军营里偷跑进城来喝酒。为首那个大胡子听到隔壁的说书声和女子小声的说笑声，重重地吐了口浓痰在地上说：“去他奶奶的兰骁翎，老子就不信，这京城还是他一个人打下来的不成？要论出身，老子祖上伺候过黄家，也算黄家一系的世族了，比他兰骁翎个南蛮子不知道高几倍，要论功绩，老子从十六岁开始就当府兵，当年曹贼作乱的时候就是老子在南门高喊‘擒住逆贼曹继隆’的，怎么也不给老子一个将军当当！”另一个长相猥琐的接过话茬说道：“我听说啊，这兰骁翎也好那个白头发山鬼叶封也罢都是皇上的那个，老冯，就凭这一点你就比不过人家。”说着做了一个下流的手势，一张桌上的人放肆地笑起来。一个年纪稍大的趁别人都在笑的时候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一边慢慢喝一边说道：“人心不古啊，现在连山鬼那种下贱的玩意儿都可以有姓了，没有主人带着也敢出来街上走了。我听说啊陛下准备过了月祭节就颁布法令准许山鬼自己赎身，他奶奶的，山鬼就是给人当牛做马的，这是当年他们祖先为了报答开国昊帝的大恩自己定的，是老天爷的意思！”
　　正说着，酒店里进来一个穿着斗篷的人，他低着头快步的走到柜台，低声向掌柜说些什么。大胡子老冯腾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把揪下那人的斗篷帽子，说：“谁允许你这种下贱玩意儿进来的？老子喝酒的兴致都被你搅和了。”帽子一掉下来，酒店里的人就看见来人那双尖尖的耳朵，几个有些激动的人也跟着起哄道：“山鬼滚出去！”老冯见有人助威，便将那个山鬼推倒在地，准备老拳伺候，却不防手被人从背后猛地拉住又放开，一个趔趄差点跌在地上。老冯爬起来正想还手却被一起来的几个人抱住，他定睛一看，发现面前的人穿着千牛卫的军服，而且看样子还是品级不低的军官，连忙把到嘴边的脏话又咽了回去，改口道：“官爷打得好，打得好。”和他一起的人也跟着说：“官爷打得好，打得好。”刚才出手拉了老冯的年轻军官现在一脸无赖的表情，揉了揉手腕说道：“你们都说打得好的话，就让我再打两下吧。”
　　几个老兵油子想自己是偷跑出来的，和这个人纠缠起来被发现的话就不只是挨一顿打的问题了，于是一溜烟的全跑了。酒馆掌柜从柜台追出来，跟在他们后面喊：“客官，你们还没给钱呢！”眼看追不上那些人，他又折回来，冲着那个年轻军官抱怨道：“官爷，那几个人吃饭不给钱您也不管一管？”年轻的军官拉起躺在地上的山鬼，淡淡地回道：“这里是外城，不归千牛卫管。”而那个山鬼站起来之后认出了来人，连声说：“谢谢黄公子，谢谢黄公子。”一听到这个年轻军官的姓之后，本来有些喧闹的酒馆立马安静了下来，几个胆子小一点的人手抖得连筷子也拿不稳了。而掌柜发现这个山鬼似乎来头不小之后立马换了一副殷勤的嘴脸，说：“姑娘您是要茯苓饼是吧，马上给您拿过来。”年轻的军官愣了一下说：“你是头儿家那个柳，柳什么来着是吧？”那个山鬼露出了笑容说：“黄公子你也不是像我家将军说的那样每个女孩的名字都记得嘛，我叫青柳。”年轻的军官也笑了起来说：“那都是头儿怕你经不住我的魅力跟我跑了才跟你说的瞎话。还有啊，不要老是公子，公子的叫，我叫黄则端。”一听到黄则端这三个字，几双筷子和几个酒杯在寂静中落了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刚从后厨里跑出来的掌柜也差点腿一软跪在地上，他连滚带爬地跑到两人面前，把装着茯苓饼的纸包塞到青柳手上连声赔罪，说姑娘喜欢我家的茯苓饼可以随时来吃，不要钱的。而青柳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自己又省了一笔钱，便高高兴兴地捧着纸袋出了店门。黄则端笑着看了看店里表情都石化了的一干人等，也跟了出去。
　　“你怎么会跑到这种店里来买东西，头儿都穷到这个地步了？还有啊，要不我送你回去吧，万一那几个人还没有走远。”黄则端追上青柳问道。而青柳抬头看看天，笑了笑说：“将军他最近都回来得很晚，又不愿意让我去厨房给他做夜宵，我想起来他挺喜欢吃这家的茯苓饼的，就想出来给他买一些备着。另外，黄公子，你今天如果要去值夜的话有些迟了呢？”听到青柳的话，黄则端才想起来自己要赶去内城值夜，本来下午从万红楼出来就有些迟了，遇见青柳又耽搁了一会儿，现在是必迟到无疑了，自己的值夜都已经排到明年秋天去了，今天如果再迟到的话估计要值到后年去了。他看了看青柳，突然灵机一动，一把抢过青柳手中的茯苓饼撒腿就跑，边跑边说：“青柳姑娘，借你的茯苓饼一用，我会对你感恩戴德一辈子的。”看着黄则端跑远的背影，青柳尴尬地笑了笑，将军的朋友果然都是一些有趣的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