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来生》丁紫兮

9、卷九

　　在出发第四天夕阳西下的午后，他们终于赶到了京城，江父觉得带江雨莛一起来实在是个错误的决定，路可的银子也被江雨莛花去了很多很多。路可也不在乎银子，只是没想到江雨莛一点没有“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短”的觉悟，对他还是很不客气。

　　江雨莛的哥哥真不好当！

　　路可觉得累了。

　　进京的第一件事，他们就是去拜访曾给他们一家写过信的户部的郭大人。去户部打听了郭大人的住所，他们连忙赶去，敲过门，郭府的家丁立刻出来冷冷地道：“大人很忙，不见客！”
　　江父以为是他的“意思”没有到位，忙递上一大包银子。
　　郭府的家丁冷哼了一声，“老人家！我们府上可没这个规矩，我看你一把年纪了，也不想计较！若再如此，我就告你行贿！”
　　江父忙收起银子。
　　江雨莛和路可相视而笑，心里直点头，大哥所交的好友本该如此。路可走上前去，道：“我们是江宇风大人的家人故交，郭大人曾给我们写了封信，今日特来拜见。”他递上郭大人的信。
　　郭府的家丁仔细地辨认了字迹，才笑道：“老人家，得罪了！既是如此，你们随我来吧！”
　　路可忙道：“多谢！”
　　郭府很大，亭台楼阁都建得很气派，做工很精美，沿路放着的花瓶装饰，无一不是古懂，无一不是上品。只是郭府似乎人很少，显得冷冷清清地。郭府的家丁把他们一路带到花园里，才低声道，“大人在里面！”
　　江雨莛看到一个身着官服的青年男子正站在一个空空的花盆前发呆。他相貌很平常，若是脱去官服混入人群中，一定再也找不到他了。
　　这就是俗称的大众脸。
　　大众脸的郭大人没有看见他们来了，还在发呆，口里喃喃地道：“哎----这株梅树我救了这许久，还是死了，我要为它作首诗纪念----”
　　“郭大人----”江父叫道。
　　“有事等会再说，别扰了我的诗性！”郭大人头都没抬，就道。
　　郭府的家丁忙陪笑脸：“对不住，我家大人不是无理，他就是作诗专注，这首诗要是一时半会没想起来，那您说什么他都不理！”
　　大众脸的郭大人是个怪人。
　　路可咳嗽了几声，可郭大人连眼皮也没抬，看来还真是郭府的家丁说的那个样子了。
　　“江清断梦魂，
　　惧寒夜已深，
　　桃花空泪痕，
　　移自留土盆。” 江雨莛脱口而出！
　　郭大人终于看了他们一眼，惊讶地道，“好诗！啊！不好意思！有贵客来了，我还在发呆！”
　　“郭大人，我本不会做诗，勉强做出这首来，平仄都不入，请你别见笑！” 江雨莛忙道。
　　“做诗若有了奇句，平仄不入也是使得的！（这句话是作者剽窃《红楼梦》中林黛玉的名句，也是给作者和江雨莛的烂诗找了个台阶下）”郭大人笑道。
　　路可一脸地诧异看着江雨莛。
　　“郭大人，我们这次来是为了家兄江宇风！” 江雨莛忙说起来意，她是来找她哥的，不是来做诗的。
　　“你是宇风兄的妹妹？我常常听她提起你的，可是你好像和他说得不太一样----” 郭大人诧异道。
　　“郭大人，我哥找到了吗？” 江雨莛激动地说，原来哥常说起她的。
　　郭大人低声道：“没有，音讯全无啊！”他随手抚着那个空花盆，“这梅树还是我和宇风兄一起种的呢！”
　　“那犬子宇风怎么会失踪的呢？”江父颤声道。
　　“您是江伯父啊！失礼了！”郭大人向江父行了一礼才道：“那天，我和宇风兄从八皇子府回来----”
　　“八皇子府？” 江雨莛做过桂园里那场梦之后，就对有皇子这个称谓的人很反感。三皇子冷面无情害了景，十四皇子只会做好人，不能明察秋毫害苦了老百姓，她想那个八皇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郭大人边回忆边道：“是啊！我和宇风兄都很钦佩八皇子的雄才伟略，他招揽贤才，我和宇风兄得遇明主，都很高兴，还准备干一番大事业的----”
　　雄才伟略？三皇子又何尝没有雄才伟略？可他身边的人却很快就灰飞烟灭了----江雨莛想起景，还是会难过。
　　“我们从八皇子府回来，还在我家秉烛夜谈商量着将来的一切，可他早上说要回去换官服就失踪了！再也没见到他的人----” 郭大人叹息着说。
　　江父脸色大变，后退了两步几乎站不住脚，江雨莛忙扶住她父亲。事情要是和皇室有关，那几乎是没有解决的办法了！想告御状都告不了，因为他们无证无据！江雨莛却认定了事情一定和八皇子有关！
　　郭大人忙道：“我真胡涂，全然忘了待客之道！江伯父，快到我书房去坐！”说完，他先行带路。走进郭大人的书房，最先看到的是五个做得高得顶到了屋顶的书柜，上面摆满了好几寸厚一本的书。
　　他们都坐了，一个高挑身材瓜子脸，长相秀美的丫环马上送上来四杯热茶。路可一直没有说话，想着什么事！
　　江雨莛决定通过这位郭大人见八皇子一面。
　　郭大人让丫环去磨墨，道：“我要把江小姐的好诗写下来，不然一会忘了！”
　　“郭大人，你要笔录我的诗？”江雨莛问道。江父和路可不解地看着她。她居然还有这个闲心？江雨莛记得郭大人的字写得挺秀大气，完全是名家风范。字写得那么好的人一定是常拿笔的，郭大人要写下她的诗稿，她正好可以趁机夸郭大人的字好。俗话说得好，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郭大人一高兴，去见八皇子的事就好办了！再说她这不完全算是拍马屁，而是说说事实。
　　丫环磨好墨，郭大人选了一只大狼毫笔沾饱墨，在纸上行云流水般的一挥而就。刚看了他写的第一个字，江雨莛就傻眼了！他写的是狂草，和那天回信的字迹完全不同，江雨莛也不知道他的草书是好是差----而且没一个字是江雨莛认得出来的，后面加的落款，她也看不出写的是什么名字。
　　郭大人道：“虽然常听宇风兄提起你，但我还不知道江小姐的名字！”
　　“我叫江雨莛，下雨的雨，草字莛！”她怔怔地道。
　　郭大人将写好的诗稿交给江雨莛，再给自己另录一份，“上面有我的名字！”
　　“可是，我看不懂----这字和给我家写的信的字完全不同----”如果是平时，她看不懂也懂得“藏拙”，不会说出来，可是她必须搞清楚信到底是不是这位郭大人写的。
　　“哦！我是怕你们看不懂我的信，那封回信是师爷写的！在下名讳上子下安，郭子安！” 郭大人道。
　　原来那般好字不是郭大人写的，江雨莛想好的长大几千句的夸赞也说不出口了----
　　“那么打扰郭大人了，我们还有要事！”江雨莛拿了字和郭大人告别。
　　她，路可和江父还要去江宇风京城的住所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上了马车，离郭府有一段距离了，江雨莛才把心中的疑问说出口：“郭府看起来好气派啊！可是郭大人和我哥一样是户部侍郎，这样一个不大不小的清官，他的府邸怎么可能有那般豪华啊？”
　　出门后路可把郭大人笔录的江雨莛的那首诗要过去了，一直在细看，这时他才道：“因为这位郭大人的祖母是长乐公主！”
　　“啊！”江雨莛惊呼，又是一个皇亲国戚，难怪能得到八皇子的重用了！但她对皇亲国戚实在没好感。
　　“这幅好字还你----” 路可把诗递给她。
　　“你说这字写得好？” 江雨莛又惊呼，江父叹了口气。
　　路可点点头。
　　呜呜呜----哥，我真是才疏学浅，孤陋寡闻，我要知道这草书的好坏的话，那我“酝酿”了那么久的几千句的夸赞就还是可以套用在郭子安大人身上的，他一定会被我说得心花怒放，马上带我去见三皇子（你想得太美了吧？）----
　　“雨莛，你是几时会做诗的？” 路可刚才一直在看诗而不是字。
　　“我----我当时就脱口而出----” 江雨莛对这点也很不解。
　　“出口成章---我和郭大人都不能够----” 路可若有所思地道。
　　这不是重点啦，江雨莛还在哀悼她没有拍的马屁----
　　“雨莛，我觉得你的气势和才学都和以前不一样了！”路可盯着她，“是不是许立然和你说了什么？”
　　江雨莛摇头，“没有啊----”看了她父亲一眼，他只是送了我一只金狐。
　　如果说她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那是从她去过桂园开始的吧？不知道为什么，那场梦对她的影响好大----本来她还挺钦佩那位郭大人的，可是听说他的祖母是公主，不由地她就想近而远之，所以匆匆忙忙地走了----
　　他们找到江宇风在京城的家，江宇风的书童和佣人都是当初从浙江府带过的，可以问问他们江宇风的情况。
　　可是除了“不知道”三个字，书童和佣人们实在是什么都说不上来----
　　这还是江雨莛第一次看到哥在京城的住处，没有郭府豪华，也没有江府舒适，一共只有五个房间和一个厨房。一间是哥的卧室，一间是书房，一个小厅，两间佣人房。哥的房间和书房和郭大人的书房一样，全是几寸厚的书。屋内只装饰了几幅字画，其中也有郭大人的狂草。
　　江雨莛走到床边，枕头旁散放着几封信，她拿起来一看，全都是家书。打开信，信纸都是旧旧地，一定是看了一遍又一遍。
　　不管相隔多远，他们互相思念的心没变----
　　江雨莛垂下手，金狐从她的袖子里跳了出来，在屋里窜来窜去。
　　“哥，你在哪里啊？” 江雨莛玄然欲泣。
　　金狐突然跳到了她面前，“你想找到你哥吗？”
　　“是啊！你知道？！” 江雨莛又惊又喜，是啊！金儿是灵狐，会说话的灵狐啊！
　　“如果他的失踪是人为我是很难追查的，可我看了看这里的痕迹，分明是同类所为！”金狐用它特别的细细小小的声音道。
　　它的语音虽怪，江雨莛却大喜若狂！
　　“什么，哥的失踪是和你一样的狐精----，不，狐仙所为？” 江雨莛在金狐红色的眼睛的瞪视下忙改口。但她实在是看不出这整洁的卧室有什么“痕迹”！
　　“金儿，求求你，救救我哥！” 江雨莛哀求道。
　　“我要吃牛肉！”金狐只说。
　　啊！对了！今天他们只顾着东奔西走，都没吃饭，金儿早饿坏了吧！
　　江雨莛歉然道：“对不起！我还答应许公子好好照顾你的！却让你挨饿！我这就去买！”她在客栈买的卤牛肉早被金儿吃完了。
　　金儿盯着她，突然道：“你跟我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