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来生》丁紫兮

25、完结篇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他梦想成真的一天，许立然亲手给江雨莛戴上戒指----
　　头发是个顺滑难编的东西，戒指刚戴上去，就散落下来----
　　江雨莛急着要把那缕散发捡起来，许立然拉住她的手道“没关系----誓言在就好----”第一次看到了他不再忧郁哀伤的表情，他的脸上是发自内心的笑，脸色虽然依旧苍白，眉却舒展开了，全身都容光焕发----
　　他眼睛里的那种流动着东西叫幸福----
　　“如果你觉得好点了，我们换个住处吧？” 江雨莛看着许立然披衣坐在床上就道。
　　“为什么？”许立然奇怪地问。
　　“住客栈一天要花一两银子，我刚才出去问了一下，租一间家具东西齐全的大院子一个月也只要二两！环境很不错----” 江雨莛伸着手指算账，许立然愧疚地看着她。她从前一直是个不愁吃穿的大小姐，现在却为了省住宿费这么精打细算。
　　他摇摇头：“租房子干嘛？我没打算久住，明天我们就起程吧！”
　　“那可不行，你病还没好----” 江雨莛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
　　“我烧已经退了，” 许立然摸着自己的额头道，“我好了----”
　　江雨莛打断他的话，“你烧是退了，可是还有呕吐啊----” 许立然惊讶地看着她，因为他没有当着她的面吐过，就算是胃里翻江倒海，他多难受也会忍到茅厕里去----为什么她还会知道？江雨莛轻轻地叹着气，许立然好像不知道自己长得多么引人注目，他每次悄悄地去吐店小二和当时在茅厕里的住客都会来抢着告诉她！
　　他经常吐----江雨莛也问过大夫他这是什么病，大夫说是常年三餐不济肠胃不好----
　　许立然反对无效，他被江雨莛硬拖到新居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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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里的太阳照在身上像母亲的抚摸一样温暖舒适，少年看着窗外古老的天井，陈旧的木桶，爬在墙上的半枯的长青藤。
　　他身边还有一个忙碌的身影在圆木桌上放上热茶和点心，摸摸他的额头，又去拿了件厚外套给他披上，清理了房里他换下来的所有衣服准备离开房间----
　　“雨莛，你干嘛？”少爷不解地看着她。
　　江雨莛回过头来道：“我去洗衣服啊----”他们已经收起了“江小姐”“许公子”的称呼。
　　“怎么能让你给我洗衣服！？你会洗吗？” 许立然瞪大眼睛。她可是个前呼后拥有几十个丫环伺候的千金大小姐啊----
　　“那你洗？” 江雨莛看着他，把衣服递给他。
　　“----我也不会洗啊----” 许立然傻眼了，没有接，他也没有做过家务事。
　　“那不洗穿什么？” 江雨莛皱眉道，他们现在一人只有两套衣服，江雨莛把从家里穿来的衣服换下来了，穿一件新买的淡黄色的布裙。许立然看着叹了口气，“我们一起去洗吧----”
　　“好，呵呵----”
　　他们手拉着手一起走到天井边，许立然打水，江雨莛用木棒拍打着衣服，她以前看见茹玉是这么洗的----
　　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突然走了进来，江雨莛看见了他沾着泥的靴子，呼吸都快停止了，她慢慢地往上移着视线----有尘土的白色衣角，然后是垂在身旁握成拳的骨节分明的手，急促地呼吸起伏不定穿着长衫的胸腹，明显的喉结和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
　　“路大哥----” 江雨莛不由自主地叫道，她的声音好苦涩----路可的脸上没有一丝责怪的表情嘴里没有江一句责怪的话，但素来爱洁纤尘不染的他身上的每一道污迹都是对她无声的指责----他是为了她才会弄得如此狼狈----
　　“许公子，雨莛，回家去吧！你们的家人都快发疯了----”路可很平静地道。
　　江雨莛转头看着许立然，他缓缓地摇了摇头，“我不去浙江了，我要回青岛的老家去----”
　　路可拉着江雨莛的右手，把她拉得站了起来，“那我们回浙江去！”
　　许立然立刻拉住她的左手，道：“不行----”两个人都瞪视着对方，江雨莛忙道：“我----”
　　路可先松开江雨莛的手，他对着许立然道：“我们去外面淡----”
　　“好----”两人并肩走到屋外，剑拔弩张的气氛很明显，江雨莛怔怔地留在原地。
　　路可率先开口：“我不能把雨莛让给你，我喜欢她十几年了----”
　　许立然苦笑道：“我从上辈子开始就喜欢她了----” 路可瞪大眼睛，许立然的脸上没有尔虞我诈也没有欺骗戏弄，满脸真诚地看着他。路可告诉自己不能被这些虚幻的话给蒙骗，什么上辈子？他不能就这样让自己一直小心翼翼守护的江雨莛跟着许立然离开----
　　“你说这些都没有用的----你知道雨莛爱的是谁吗？” 路可伸出手，按住许立然的肩头道。
　　“我和雨莛已有了结发之约----” 许立然看了他的手一眼道。
　　“什么？”路可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
　　江雨莛冲了出来，叫道：“他说的都是真的！立然，你去收拾行理，我们去青岛----”
　　许立然点点头去了，江雨莛沉默了一会才褪下自己颈中用红线穿着的那枚淡紫色的玛瑙戒指，递给他道：“还你----”
　　路可抓住她的手腕叫道：“你为什么要这样？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没有！没有！没有！我是自愿的！” 江雨莛也叫道。
　　“我们从小玩到大，如果我不清楚你对我的感情就是傻瓜了！你为什么要和他定结发之约？” 路可头一次这么愤怒，他的眼睛里好像要喷出火来了，整张脸涨得通红，额头上的青筋暴起，狠狠地咬着下唇，直到唇破裂流血。
　　江雨莛慌张地给他擦去血迹，眼泪终于控制不住流了下来，其实她刚见到路可的时候就好想哭，分开后很想念他，她哽咽着道：“你原谅我！你一定要原谅我----不是相爱就能在一起的----”
　　“哈哈哈---”路可好像听到了最荒唐的事一样疯狂地笑了起来：“如果相爱都不能在一起，那你和许立然是为什么在一起？”
　　“如果有人曾为你而死，你发誓下辈子会和他相守，你会违背誓言吗？” 江雨莛偏过头去不敢再看他狂笑里的悲伤的表情。
　　“什----么----？”路可怔怔地道。
　　“如果有人为了你做了两百八十年的孤魂野鬼，再转世为人也是为了你，你会丢下他不管吗？”
　　“什----么----？”
　　“我不能丢下他，我和他的结发之约是认真的----”
　　路可突然紧紧地抱住江雨莛，道：“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相信是真的！可是你不能丢下他却可以丢下我吗？” 江雨莛推开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对不起，对不起----”她转身脚步异常沉重走回房间里，却没有看见许立然。
　　江雨莛急得到处找，他的黑马也不在马厩里了，路可追了过来拉着她，问道：“怎么了？”
　　“立然走了----他走了----” 江雨莛蹲在地上掩面而泣----
　　她突然又跳了起来，挣脱路可的手冲出门外，把金狐从袖子里拿出来，低声道：“金儿，你去追上他，快去----”
　　“是----”金狐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它向前跑得飞快，只见金光一闪，它小小的身体就消失了----
　　路可随后跟了出来，“雨莛----”他递给江雨莛一封信，她惊讶地看着他，“什么----”
　　“我在马厩的门上看到的，你总是瞻前不顾后----” 路可叹息着道。
　　江雨莛没有理会路可的指责，她急切地拆开信，只看了一眼手就一抖，那封信掉到了地上，她放声大哭起来。路可搂住她的肩膀，问道：“怎么了？”
　　路可捡起信，上面只寥寥数字：今天是我十八岁的生辰，我的心愿和你一样，希望你能幸福！你在路可身边才会幸福吧，我走了！
　　许立然走了，成全了他们----
　　只有真爱一个人，才会懂得放手，让她幸福！
　　路可不知道自己是否也做得到----
　　江雨莛一直待在院子里不肯离开，他就静静地陪着她。
　　“路大哥，我想喝热茶----” 江雨莛突然道，因为她看见金狐悄悄趴在窗户上，路可在它不愿意进来。
　　“好，我去烧水----” 路可马上道，他拿着一盏油灯离开房间。江雨莛忙打开窗户让金狐进来，她抱住它问道：“立然呢？”
　　“他说他要去五台山学道----” 金狐挣扎着从她怀里爬出来，能顺利喘气才道。
　　“学道！为什么？他----” 江雨莛瞪大眼睛，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
　　“他是有慧根的人，现在又消除了一切痴念，学道一定会大有所成！” 金狐道。
　　“金儿，那你要去帮他吗？”
　　“不，我要去别的地方了----” 金狐摇摇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金儿----” 江雨莛眼泪汪汪地看着它，金狐叹着气，“以后有缘再见----”它从江雨莛的怀里跳出来，看了她一眼，就消失了----
　　江雨莛惊呼了一声，路可忙从厨房里跑了过来，问道：“怎么了？”
　　“没----” 江雨莛黯然失色地摇摇头。

　　一年后。
　　江雨莛一直没有再见过金狐，也没有再见过许立然，路可又回到戌安书院念书，夫子慕容钟因为他没有请假就缺了十天课，一年来对他是天天罚夜夜整。向来自认为坚强的路可也快受不了了，提到书院就怕！江雨莛安慰他道：“干脆你不习文不求仕途了，我们去开间情侣茶馆吧----”
　　这曾经是韩羽的梦想，路可一直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他带着向往道：“是啊！开个茶馆，
　　只要是戌安书院的人来买全部五折，四文钱一壶，还免费再冲水。”
　　江雨莛道：“-----怎么经营还是由我来决定吧！”
　　半个月后，他们的路江茶馆隆重开张，他们只卖最贵的茶，西湖龙井，铁观音----二十两一壶！但他们的顾客络绎不绝，茶馆的布置全由路可一手包办，那感觉就是两个字----高雅。店里面十二个“伙计”全是美女----江雨莛房里的众丫头是也！茶馆的右侧放了五个书柜的书，连珍惜的古籍都有，全是她哥江宇风留在家里的藏书。茶馆的左侧是一个学识渊博能言善道的说书人，他每天都讲一个狐精，呃，不！狐仙的故事，天天花样翻新精彩纷呈，他保证十年内不讲重复的（江雨莛：他要是吹牛的话可别赖我啊）----
　　江雨莛大老板每天财源广进笑得合不拢嘴----
　　如果我可以，我想讲讲金儿的故事，有人愿意听吗？
　　没有就算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