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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浮云 ...

  •   “绮云格格,你怎么来了?绮霞也来了么?”说话的是胤锇,不待人家答话,他又转身去问墨涵,“涵妹妹,你赖在八哥马上不下来么?总得给远客见礼吧!”
      绮云被他话里的内外有别刺激,原来她是客,墨涵却是主了。也只有胤锇才会这样不自觉的来表明亲疏远近吧。
      墨涵对他伸伸舌头,却不下马,只娇气的对胤禩说:“草汁儿把伤口润湿了,疼!”
      胤禩忙把她从马上抱下来,拉着她的手擦干净,仔细看了,才放下心:“不打紧,回去了再给你涂药膏,伤口没裂。”
      墨涵很得意的享受着一切,嘴角挂着笑去打量绮云。
      绮云却在心里纳闷,对胤禩的思慕自觉藏得很深,仅仅几面,这个墨涵怎么就看得穿。是情敌间的直觉么?她那些亲昵的举动明显是故意示威,让绮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绮云从小在皇宫、王府走动,自认不比任何一个格格逊色,甚至连各宫主位诞下的公主,绮云也觉得没有自己这般出类拔萃。可偏偏这个墨涵没有一样比自己差,偏偏她看上的也是胤禩。
      两个娇俏的女子对站,双手轻放腿上,略一屈膝,请了蹲儿安。旁的人都在用心比较,暗自赞叹。同样光彩夺目,却性格迥异。
      胤禟是喜欢这个表妹的,绮云的手套便是他送的,他直白的在墨涵跟前夸耀:“你老是跟我们显摆你的学问好,无所不知,可有两样,比起绮云,你肯定得自叹不如。”
      “哼!说来听听!”不服气的并非墨涵,而是胤祯、胤祥。
      绮云暗嘲,却原来她有这样多的帮手。
      墨涵倒不敢言语,是因为心虚,这古代女子么,时常比试闺阁里的技术,墨涵却是针都不曾拿过。若说比六艺,她最精湛的还是借这个躯壳的光,写得出笔好字,可拿手的字却和太子的难辨真伪,总之是无一件可见人。
      墨涵变成苦瓜脸,绮云窃喜转过身去,错过了转瞬后的精彩。墨涵拼命忍住大笑的冲动,和胤禩递着眼色。只因胤禟说出的是:“舅舅特地请了英吉利师傅为表妹教习洋文和几何。”
      墨涵好想给胤禟说,你说到本小姐的专业来了,不过她说出来的话更难听:“明尚额驸真是煞费苦心,给格格开的课很合皇上的喜好嘛!也不知道请的师傅皇上是否瞧得上眼。只是我大清朝还未与英吉利有邦交,格格学会了同谁去说,估摸只有请皇上陪练了。”
      “墨涵!”胤禩看眼胤禟,要她不看僧面看佛面,“其实九弟就通夷文,皇阿玛正准备让十五弟他们学习夷文和几何。”
      墨涵却立马翘起嘴,不愿他帮着绮云。
      绮云心中很是不屑,转身笑嘻嘻的看着墨涵,那笑好比春风暖阳,可她嘴里却说:“stupid(愚蠢).”虽然发音不是完全标准。
      墨涵冷笑一声,对胤禟说:“能耐!她就只学会这点儿!这点儿就拿出来显摆未免小家子气了吧!I think you can tell her how innocent she is. Maybe she will be his wife in future. A contented mind is the greatest blessing a man can enjoy in this world. Do not hurt him because of love.(我想你大可告诉她,她是多么的无知。或许将来她会成为他的妻子。她该知道知足才是人生在世最大的幸事。别为了爱去伤害。)”她的语速很快,有一点点卖弄,更多的是心中的愤懑。除非是离开这里,否则她必将陷入这样的三姑六婆口舌纠纷不能自拔,必然会让胤禩在他的君父、兄弟面前成为一个可怜、可悲的笑话。
      胤禩虽不知她说了些什么,却知是动了真的肝火,他更知道她决不是一个无缘无故对人非难的人。他走到墨涵身边,暗中握紧她的手,让她感受他的温暖。
      墨涵的心被煨暖就再也无法强硬,她也明白那个骄傲的绮云同样深爱着胤禩,虽然她们爱的方式、方法有区别,但那爱都是没有杂质的。墨涵重新端详绮云,她配胤禩,谁也不会辱没谁,如果没有自己,胤禩或许会倾心于她。但现在没有那些或许,该来的始终来了。惠妃不是也在帮他们谋划么,或许历史能在这个小事让帮他们拐个弯呢?
      胤禟是品出了火药味,赶紧拉着胤锇陪绮云先走了。胤禩曾好言哄着墨涵。
      这番唇枪舌箭倒帮了墨涵一个忙,胤祯请教她怎么记住那么多单词,他的法子就是想成汉语的发音来记读音。墨涵立刻提醒他:“那可不行,你有心要学,我给你拟个提纲,你看了就明白了。你的法子是最不好的,以后娶了老婆说什么爱老虎油就贻笑大方了!”
      “什么爱老虎油?”
      “你去问洋师傅,我不能给你说。”墨涵暗笑,忽然想起那日活佛说的“丝力平别体”,按照英语念sleeping beauty,睡美人?补救?王子的吻?
      她小声叮嘱胤禩:“要是我哪天睡着了,老是醒不过来,比如睡很久很久,你可不能不理我,只要你来亲我一下,我就醒过来了。”
      “就你奇怪念头多。好好的怎么就会睡不醒?你放心,不管你醒着还是睡着,我天天都愿意亲你!”
      她双手轻扯胤禩的耳朵,说:“很重要的,你一定要记得!”
      众人都笑起来,胤祯劝她道:“你若用力,八哥的耳朵就变成八戒的耳朵了!”
      墨涵忽然想起故人,低声对胤禩说:“孔喜师傅的耳朵不就是像八戒么?每次出宫都有人跟着,想去看看他都没机会。”
      “现在朝务忙,我也很久没去了。是该去看看孔师傅,也得谢他当初收留你的恩情吧。”
      “他还笑我看起来很丑,像个花猫呢!你捡到我的时候真的就那么丑么?”
      胤禩笑得很甜:“不光丑,还脏!害得我被二伯父笑话是不是掉进泥坑了!”
      墨涵忽然很郑重:“那你为什么救我?路边死掉的人那么多!”
      胤禩有些不知所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承认自己并非一味的古道热心。你从草丛里蹦出来就昏了过去,但我下马来看你,你却忽地睁开眼,就用像你现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一直看着我——”

      回到行辕,墨涵辞了众人,她只想一个人静静,她太需要仔细思量一下了。可是没有这个机会,沃和纳从京城带回了太子给墨涵的生日礼物,更重要的是带来了舒穆禄嬷嬷。
      聪明人之间有时候能省去很多麻烦,嬷嬷只把一本书交给了墨涵,就少了很多废话。实在很熟悉的一本书,《清史稿——本纪》,随手一翻就到了墨涵最熟悉的“圣祖本纪”,她用红色圆珠笔做的读书笔记,绿色荧光笔划下的有关胤禩的一切,寂寥时在书页间留下的花草画。
      “嬷嬷有话就直说!”
      “格格是想留下还是要走?”
      “走,往哪里走,怎么走,我一个人还是让我带着谁走?谁又来,是毓庆宫里的墨涵还是真正的唐莞?”
      “只能往前走,太平盛世、富贵荣华处!”
      “嬷嬷倒是知道我不愿意回去。那我要带走一个人。”
      “你带不走胤禩,除了他谁都可以!”
      “那我不走了!”
      “你自然会走,因为你心里会有另外一个更好的答案,对胤禩有利的答案,对很多人都有利的答案。”
      墨涵总算品出这位神奇的舒穆禄嬷嬷的不同寻常处了:“为什么是我,为什么选我,不会是因为我有一样的姓名吧?我是想来,可想来的岂止千个、万个。嬷嬷该知道这个敷衍不了我吧?”
      “黑龙江五常市拉林镇,你母亲是那个地方的人吧?”
      墨涵哪里知道这样详细,不过黑龙江是没错的。
      嬷嬷也不等她回答就说:“那里有京旗二十四屯,乾隆不待见的旗人被发配去了。你母亲是赫舍里家的后人,所以你也是。”
      有这样的渊源?墨涵还是不解:“不会一脉单传吧?这不是最终选择的缘故吧?”
      嬷嬷的脸很苍老,可那双眼却很清亮,那眼里还隐藏了深厚的情感,墨涵觉得这眼睛看起来是那样的熟悉。
      “因为你很聪慧,很有见识,最重要的是你心中只有爱,没有利欲!你是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机会。我不能再选错!”她说得有些激动,看着墨涵的眼里满是期许。这双眼的确熟悉,是墨涵每天都能在镜子里见到的。
      墨涵问道:“那怎么走?我又去做谁?我还能记得这里的际遇么?”她最害怕的就是她忘记这里的事,忘记胤禩,忘记对胤禩的爱。
      “你还是你自己,按你们的说法,是身体穿越。去唐朝吧,贞观之治、开元盛世,或是武周,战乱少,大唐风韵不也是你向往的么?”嬷嬷的话很是真诚。
      “嬷嬷,都说人算不如天算,可您把人心都算了进去。您知道我会怎么做么?万一我舍不得呢?这个买卖对我而言,是做不做都亏;对您却是一本万利!或者,我是不是该换个称呼对您?”
      “对于死掉的人,怎么称都是次要的。”嬷嬷很淡然的说。
      墨涵很平静的跪下,说:“按说我霸着这个躯壳,该称呼您一声姑母,可您估计是不稀罕的。仁孝皇后还是孝诚仁皇后,后面那个是胤禛改谥的,或许您更中意玄烨封的,我该称呼您仁孝皇后,对么?”说完,墨涵径直起来,去看宫里带来的东西。
      嬷嬷很是震动,竭力控制着情绪,说:“你果然是兰心惠质,我这次没有看错人!什么皇后都与我不相干了,他的后妃多得让他早就忘了我这个人了。我只是希望命运对胤礽公平一些,除了他,我没什么放不下的。”依附在这年迈老妪身体里的竟是那二十岁就早夭的芳魂,那曾让墨涵为她华丽却悲切的短暂人生感伤落泪的赫舍里皇后。果真是舔犊情深啊!
      “我敬佩你作为母亲所做的一切,可是对我公平么?”墨涵将桌子上堆满的礼物推到地上,她忽然觉得自己为什么要同她这样理性的讨论走的问题,凭什么对自己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为什么没人理会自己的去留,她拼命忍出哭的冲动,“你的谋划一本万利啊!除了胤禩,我还能带走谁,不能带走我爱的,那余下最佳的选择就是带走他的敌人。太和殿的椅子只有一把,这就像是个跨栏比赛,选手是胤禛同胤禩,而现下的情形胤礽只是一个障碍栏。所以我得带走胤禛,这样胤礽又重新获得了上场逐鹿的机会,留给他的是一个感情上受了创伤、相对容易打败的对手——胤禩。是这样么?”
      “或许胤礽将是最大的获利者,但你的胤禩也有机会。你是了解礽儿的,他的性子是不会为难他的兄弟的。至少不会将胤禩逐出宗室、幽禁至死。你有选择的余地么?你可以不要命的去攻击海冬青,为了什么,不就是书里的一个故事。所以对胤禩而言,这也是你最好的抉择。”仁孝皇后倒是什么都知道。墨涵对谁都没说,她骨子里讨厌海冬青,康熙朝的死鹰事件令胤禩一蹶不振,她怎能不迁怒于物。
      墨涵忽想起什么,问道: “您不是说等我东巡回宫么?怎么又急着赶来?”
      “不能让你在礽儿眼前消失!”
      她为儿子倒是事无巨细都考虑周详了。
      “但你这样急,莫非三年之期不是针对唐莞,而是我!”
      “不错!”
      “可你真的了解胤礽么?他想要的真的是那个位置么?你为他苦心经营,难保不会令他更痛苦。”
      她却不回应墨涵,只从地上的杂物中拾起一个香樟木盒,盒子很古朴,深棕色的盒盖上是阴刻的一朵睡莲,这小小的物件竟有磨力让她忘记墨涵的存在,忘记她们正在商讨的重大课题。打开木盒,是本线装的册子,封面恰如初菏的浅粉,未及翻看书页,仁孝已是双目含泪,哽咽悲泣。想来这东西是她的旧物了。
      墨涵被她的悲切感染,想到胤礽的诸般好处,顿减了适才对她的愤恨,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于她,只得倒了碗茶递过去。
      仁孝渐止哭声,接过茶饮了一口,不舍的看着墨涵:“我这样盘算你,你——你是个好孩子,可惜不能留在礽儿身边,比那嫉妒的石兰、任性的唐莞好得多。也难怪礽儿会这样对待你,阿哥们个个也不怠慢你。”她说着,把那书递给墨涵。
      是手抄的书,开篇男人苍劲的字,“亲录珠玉词与妻共赏”,落款“烨”,“康熙八年三月”,正是仁孝初次有孕、郎情妾意、相看两不厌的时候啊。并有娟秀的字在作答,“画眉深浅入时无”的恩爱跃然纸上。翻到后,男人的笔迹愈发罕见,尽是那诉诸笔端的闺怨“此去何时见也,襟袖上空惹啼痕”。
      再往后,却是一个待产母亲对儿子的种种期待,规划着怎样教导他做一个大清帝国最最尊荣、博学的孩子。
      最后的笔迹墨涵是熟悉的,胤礽的字,录的还是晏殊的词,末一阕“别来音信千里,怅此情难寄”竟是几日前的落款。此页上并有一滴墨迹,想是提笔要嘱咐自己几句,却思量不出妥帖的辞藻,却又不忍作罢,才致墨汁滴落。
      那墨迹如千斤巨石压在墨涵心头,这就是生命中无法承受的轻么?她无奈的问:“限期是哪天?”
      “十月二十,小雪那日!”

  • 作者有话要说:  我估计是自己太喜欢这些男主,所以他们都写不坏了,可人家的老婆我却写坏了三个:22\44\88的老婆,我这样的心态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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