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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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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顿甜点吃得郁闷,大家都无话可说,眼睛全部垂盯着碗里。
我憋得难受,好不容易吃完了,擦擦嘴站起来:“我先回去了,夏平,我明天再来找你吧。”
“也好。”夏伯母说:“夏平你送送络络。”
“我也要回去了。”纪芸也站起来:“我和缨络同路,还是我们一道走吧。”
她这是故意的,我心里哼了一声,怕什么,总不见得她会在半路吃了我。
“夏伯母夏平你们休息吧。”我脸上微笑,和纪芸手亲热地拉着手走出去,蛮像一回事的,可是一出那条街,她便松开手。
“咦,你怎么啦?”我存心问她。
“缨络,你不会不知道有什么事吧。”她盯住我:“我很喜欢夏平,希望你能成全。”
“我不明白?你喜欢他关我什么事呀?”
怪不得我一直不喜欢她,街灯下这个角度看,她很有几分像萧瑟。想到这我不由捏起拳,我就不相信,我天生非得在这样的女孩子面前吃亏。
“这里就我们两人,有什么话不能说明吗?”她亦全神贯注地看牢我,像是在经历一场斗争:“如果你不喜欢他,请把这个机会给我,缨络,为什么明明不喜欢一个人却偏要霸住他呢?你┉┉,太自私了。”
她骂我!我不由恼羞成怒,反瞪住她:“你喜欢他就去追呗,干嘛怪别人,如果他的心在别人那里,只怕你有本事追也没本事抢得到。”
她气得呆住,半天,怒:“季缨络,你太过分了。”听声音鼻子堵住了,大约是哭了。
我顿时心软,把讨厌她的心下去了大半,小心地向前走一步,路灯下,她眼眶发红,脸上有几道泪痕在反光,真的哭了。
“喂,你别这样呀。”我不好意思:“我就是嘴上缺德,其实并不是故意针对你的。”
她也倔强,听我这么说,反而咬了牙,狠狠地把脸上泪水擦掉,一字字的道:“季缨络,以前我曾经很喜欢你,可现在我是非常的讨厌你,你不过是运气好,夏平为你做了这么多事,根本不值得。”
“唉,你怎么这么说?”我吓一跳,她翻脸了。
“夏平也好,杨名也罢,整天围着你转,可你到底是哪里好?论家境人品,学校里比你强的女生太多,我讨厌你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拽个什么劲呀!”
今天晚上她是真急了,刚才让她在门口等了这么多时间的确是有些过分的,我只是怀疑,难道别人就是这么看我的?我真那么一无是处吗?
“你骂得这么厉害到底要什么?”我突然冷静下来,问她:“你只是要我把夏平让给你,对不对?我本来就是这么个样子,从第一天认识你就这样,可以前你一直对我很好,现在开始觉得我讨厌了,不就是为了夏平吗,吃醋就是吃醋,全怪我的脾气做什么?我的脾气又不是最近才这样的,虚伪!”
她直着脖子对住我,眼里亮晶晶的,气得不轻:“不错,我就是吃醋了,怎么样!没有你,夏平会过得更好┉┉”。
“这是放屁。”我想也不想:“这种事情你有什么权利保证?你怎么就知道没我他会更好?”
“是你缠着他围住你团团转的,只要你放手,他就会另外找女朋友。”
“咦,你哪只眼看到我缠着他了?”我反驳:“倒是你整天窝在他家里不肯走吧,纪芸你平时挺实在的一个人,今天说话可真孬,就咱们两个人了,你光想着控诉我做什么?”
她顿住,说不出话了。
我很没劲,两个女生在大街斗嘴真是很糗的,让人看见了会以为我们在争风吃醋,就算吃醋也不能这么明吧,我想,小女生就是小女生,这事放在米亚身上估计就不会这么热闹相。
“喂,我们也别吵了。”我对她说:“你要是真这么喜欢他,就对他明说,何必找别人谈来谈去的呢,我就不喜欢你们这点,什么事都放在心里,当着正主红着脸屁也不敢放一个,对别人倒是大道理一套一套的。”
她看我一眼,没声响。
“我们回去吧。”我劝她:“要不这样,明天我上午去找夏平,你也来吧,有什么话自己去和他说清楚,别把我算进去。”
“不用了。”她突然昂首道:“夏平月底就要去美国了,你们见面的时候不会太多,我还是把这段时间让给你们,也许,你们才是需要好好谈清楚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掂量出这话不对劲。
“我已经决定和夏平一起转校到美国。”她骄傲地看我:“季缨络,你看不起我说话孬,我还看不起你没魄力呢,本来我一直吃不准你是否喜欢夏平,现在我是肯定你喜欢他的,你自己一直糊里糊涂不敢承认吧,我和你不同,我知道自己要什么,而且绝对不会松手,我今天就回去求爸爸,陪夏平转校去美国。”
她深深吸口气,抬起脸看我:“你放心,我一定会和你斗到底。”
她是认真的。我不由安静下来,冷冷看向她,路灯下她眼睛圆而鼓鼓,上嘴唇微微翘起,不知道听谁说过,这种面相的女子最坚定执着。
“你不相信?”她冷笑:“那我们就走着瞧。”
其实我是相信的,她每一个字,所有的决心,我沉默,只是在想她最后的话。回忆起刚才在夏平面前的一切举止,我故意令她在门外等待许久,只是因为他们的关系吗?可我又在担心什么?也许纪芸现在的敌对并非无聊,一切总有原因。
我想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夏平?”可张了张嘴,到底没说出来,一向强悍果断的季缨络居然会搞不清这种私人问题,岂不是更要让她笑掉大牙。
于是我眼睁睁地看着她甩头而去,动作漂亮潇洒到触目惊心,这么拽的离开向来是我的专属,可今天我突然没有了底气。
垂头丧气地回了家,汤姐开门时吓了一大跳:“络络,你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爸爸呢?”我喃喃地说:“我要和他谈谈,我要去美国”。
“这不行。”爸爸走过来:“我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怎么会放心让你去那种地方,美国的治安很混乱,你还是太太平平陪在我身边吧。”
“在你身边又怎么样?你平时根本不管我。”我不知哪一根筋搭错,立刻大哭大叫起来:“一个月你有几天在家里?有时候你出国,学校有事我只好找夏伯母商量,现在夏伯母也离开了,我要和夏平一起去美国,只有他会问我每天开不开心。”
“咦,你个孩子,怎么这样和你爸爸说话。”汤姐唬得一个劲的推我:“你吃错什么药了?!”
“你别管她。”爸爸说:“让我和她单独聊聊。”
他拉着我进了书房,我的眼睛像坏了开关,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爸爸叹了口气,说:“络络你这话说得也对,以前我工作一忙,就对你不闻不问的,爸爸知道错了,以后一定多多关心你。”
我只是不答应,哭得更大声。
“都怪你妈去世得太早……。”爸爸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台词,居然说得声情并茂。
“这不关妈妈的事。”我猛地抬头把他的话堵回去:“有妈妈在也许会更糟,因为我还要担心你们别离婚”。
“你这算什么话!”这一下捅了马蜂窝,爸爸勃然大怒,指着我:“络络你发脾气使小性子也得有个分寸,这是小辈该说的话吗?”
汤姐闻声赶来劝,爸爸在房里暴跳如雷:“我真是把你宠坏了,都二十岁的人了还这么没规没矩,居然说得出这种话来,还想我把你放出美国去,乘早给我死了这条心!”
我被推回房间,临走时未关的窗仍一洞敞开,眼泪在面颊上干了,紧绷绷地很难受。
“等你爸爸气消了你再和他说话。”汤姐说,又端来晚饭放在桌上,看我一眼,摇摇头。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真是个麻烦的孩子,缺少管教,所有的人都是这么说,只有夏平肯原谅我,他总是说:“你又交了些什么朋友,是他们把你带坏了。”我只在他一人眼里是好孩子。
裹身在被褥里,良久,周围又厚又软,身上粘粘的,原来已出了身汗,我倒不觉难受,心里潮且闷,想大声喊叫发泄,可喉间如堵着铅,出声不得。
一直捂到半夜十二点,汤姐又进来,她摸了摸我前额,叫:“络络你怎么发烧了。” 大惊小怪地去找体温表,爸爸也惊动了,赶过来查看。
我说我没事,只是有点头晕。可他们不答应,打来水给我擦脸,又翻箱倒柜地找药片。
真没用!看着他们手忙脚乱的模样,我想,怪不得爸爸不肯让我出国,这么容易生病,只怕去了美国也会给夏平添麻烦。
一路胡思乱想着,终于沉沉睡过去。
第二天一早我想起床,可汤姐不答应:“你爸爸说无论如何今天不许你出门。”她索性搬了把椅衣在我房间里打毛衣,看犯人一样把我管住。
我只好打电话给夏平。
“你生病了?”他担心:“吃药了没有?被子捂结实些,一定是昨天晚上吹了冷风了,要吃什么让汤姐做,吃不下喝口热汤也好。”
这话放在以前我一定嫌他奶爸腔,可今天听在耳朵里,唯有难过,还有半个月,想听也听不到了。
“夏平……,夏平……。”我哀哀地不住唤他,却又说不出别的话来。他听得满头雾水,于是更担心:“你怎么了?哪里不对?要不要我来看你。”
“好的。”
“等我。”他匆匆挂了电话。
“你们这是干什么呀?”汤姐在一边给我白眼:“我怎么听着像求救一样,别人还以为我和你爸爸虐待你了呢。”
我噘着嘴不理她,盯着钟算时间等他来。
“络络你是不是很喜欢夏平呀。”汤姐朝我狡黠地笑:“要到美国去就是为了他吧,你们这些孩子,好命哟,想出国就出国,哪像我们以前,我小时候一家子人吃顿白米饭都当作过节……。”
在她说到□□时艰苦黑暗的岁月时,夏平总算到了,穿着厚厚的运动外套牛仔裤,手里还提着一只保温瓶:“这是我妈早上炖的皮蛋瘦肉粥。”
乘着汤姐下去张罗碗筷,他坐在床沿上,问我:“好点了吗?脸色很差呀。”
“夏平,我舍不得你走。”我说,委屈得不得了。
“我也没办法。”他脸色暗下来,低头凝视我床单上的蔷薇花纹,轻轻道:“下个月妈妈会回浙江宁波的老家,转校手续也已经办得差不多。”
“那我跟你一起过去好吗?”我求他:“你说过,我们一直狼狈为奸,狈怎么能离开狼呢,你走掉了,我会被人活活打死的。”
“胡说!”他好气又好笑:“只要你不惹事生非,谁会打你。”
“可是你不在,我肯定会做出乱七八糟的事来。”我轻轻说:“以前一直是你管着我,没有你,我会无法无天草菅人命,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去你的。”他忍不住笑出来,伸手在我头上敲一记。
汤姐端上热粥,香喷喷的一碗,皮蛋瘦肉白粥三色相映,又在上面洒上葱末,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突然触动心境,眼前一花,泪珠散了线般滚落下来,纷纷坠到热碗里。
“咦,你又怎么了?”汤姐奇怪。
“夏伯母的粥最好吃,可是以后我吃不到了。”我难过,抱着碗动不了勺。
“你这孩子,真是哪壶不开进哪壶。”汤姐拍我一下,使了个眼色。
夏平在她背后说:“汤姐你别怪络络,她说得也对,这粥以后我也吃不大到了。”
说这话时他眼睛看着窗外,看不清神色,一屋子的人顿时安静下来,汤姐不好意思起来,说:“夏平你坐坐,我下去看看水开了没有。”
她溜了。
我低下头,半天,说:“对不起。”自己也知道太放肆,有些初愈的疮疤是不能揭的,恨不得自己咬自己一口,为什么我学不来温柔体贴的模样?人家女孩子都懂得看眼色说得体的话,才不会这么傻大姐样。
“没事。”他淡淡说:“总要习惯的,以后到了美国填资料,家庭背景这一栏恐怕我自己须选择父母离异。”
“我……。”
“你不用担心,这种事情很正常。我又不是十岁的孩子,社会上有些现象,我也得一点点接受了。”
他这样处之坦然,更令我伤感,用小勺一下下地扒拉着碗,我很轻的、认真地说:“是不是以后你会交新的朋友,是不是所有的人和事都有过去式,你总有一天会忘记以前,还有我?”
“为什么这样说?”他警觉回头:“你到底怎么了?今天突然生病我就有些奇怪,昨天晚上你和纪芸说了什么话?你这个样子真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