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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鹿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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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荇被牵着到了位置,听着有细碎的铃铛响,伸手到脚踝去摸,却想起那根脚链早已经摘下。偷偷掀起布条一角看见被借来的鹿安静温顺地在一旁咀嚼着树叶,却也不认生,用澄澈目光打量着身边来往的人,脖子上被挂着宽松的铃铛。
也不知是谁过来大概讲了mv的剧情,她虽然戏份多却不需要说话,倒是鹿领着她要四处走比她考演技的多,青荇既不甘心地打断对方的话说道:“怎么着我也是女主角,女,主,角,你们这摆明了是其实我的演技,不,还有我的智商。”一句话说的字正腔圆,哀怨凄凉。
“额,其实吧,我还没说完,后面老考演技了,你跟男主角还有一场亲密戏,你可千万好好表现,剧情吧,大概就是恋人的日常生活,你随意发挥也可以。”对方明显忍笑忍得很辛苦。
“你说谁。”一长串字青荇却仿佛一个字都没听见。
“男主角啊,楚惜安啊。”
青荇被鹿领着出神的模样却更合了导演的心意,也不曾打断,一条就过。楚惜安看着远处的青荇也不知在想什么。陆骅走上来道:“惜安,你在逼我。”
“是,若是我早知道这样逼你便可以见到她,我必不会等到如今。”这话说得清清淡淡,陆骅却眼角一跳。
“你可知你赌上的是什么,你的前途,你的梦想,你不要了吗!”陆骅怒上心头,声调抑制不住得上扬。
楚惜安轻笑了一声,缓缓开口:“若我知道,所谓前途所谓梦想以失去她为代价,我宁愿碌碌,至少我会陪她走过那五年,之后的每一个五年。”
陆骅震惊至极,却没了声响,深深看了青荇一眼便走开了。
导演一声“咔”,远处的青荇却没有掀起眼罩,反倒蹲下来对着那头鹿不知说些什么,还抿着嘴笑,他有些恍惚。
下一场便是往日的戏,青荇也照旧需要戴着眼罩,导演对此极其不解又不好直接问楚惜安,便去问陆骅这是为何,前一场要表现这种极虚无飘渺的感觉,以展现女主角不再回头看男主角,盲目地心无旁骛地远走离开这他能理解,这往日的温存他是觉得摘了眼罩好,毕竟一对恋人的情谊多数是需要通过眼神展现的。
陆骅笑了笑:“你只需要记着,不要拍到任何会让别人猜出女主角身份的镜头就好。”
导演将目光投向戴着眼罩端坐着出神的女主角,了悟地缄默。
下一场直接在停在一旁的房车里取景,五脏俱全,整理过后竟不比在房间拍差,青荇不肯摘了眼罩,清清虽然好奇却忍着没问将她扶上了房车,却不知将她领到哪里去,青荇出声说:“有床吗,领我到那里去。”
清清更添了一分困惑,青荇却只想着两人见面必定尴尬,她只那么躺着,什么浓情蜜意由他来表现就好。想着便涌上一分泪意,或许吧,这就是近乡情更怯的感觉吧。
她一躺下却又几分迷糊,一则午睡刚起还有几分困意,二则一样样准备来,等楚惜安与摄像等人上来时确实也晚了。
楚惜安也不知自己为何拖沓着不肯上来,现在才明白,不是不想,只是不敢,五年的梦中萦回如今就在眼前就在咫尺,如今只恐仍是梦一场。
架好了机器,楚惜安才敢去看她,她阖着双目,已然睡熟,睡姿仍是不定,若是盖了被子恐早就被她踹到不知去向。
导演不敢去吵她,比了个“ok”示意开始拍摄。楚惜安坐在床边伸手去揽她,她睡意朦胧半梦半醒间被他搬到了怀中,他低下头用脸颊去碰她的,无限的缱绻。因为房车地方毕竟狭小,除了两位主角就只剩摄像与打光举话筒的人,摄像此刻却像是知晓了什么天大的秘密,看着眼角眉梢尽是温存的男主角掉了下巴。
“小懒猪,起床了。”摄像举着摄影机靠的很近,却不想听见这样一句。
男主角却浑然不知所造成的惊人后果,一双璀璨目光只锁在青荇身上,含着笑叫她,她却在他怀中窜了窜,换了姿势,嘟嘟囔囔发出几个含糊不清的音。说不出的娇俏,楚惜安晃了神,心中涌起难言的酸涩,像含着她往日爱吃的酸梅,出入口时极是酸牙,细品确是有一丝丝如蜜的甜。
青荇睡得浅,听见有人唤着她就是睁不开眼,此刻觉得唇上一阵冰凉,还未曾想到是什么,嘴中却闯进了样什么物什,扫过她的唇舌又勾着她的小舌纠缠。她脑中混沌迷糊得很,仍以为是旧日校园中的日子,闭着眼去揽他的脖子扬起头去舔他。镜头中只看见楚惜安狂喜的眼神,急不可耐地环紧了她,加深了这个吻,甚至微微在她唇上啃噬。她吃痛去推他,他惊觉般松了齿,深深凝了一眼她,用鼻子去碰她。
她却食髓知味地仰着头讨吻,他轻笑着碰一碰她的鼻尖又吻了上去。一来一去间她却清明起来,僵直着不敢动了。
他很快反应过来,轻松的抱起她走向餐桌道:“小懒猪饿了吧。”她羞得脸红,靠在他肩头的螓首直往他脑后躲。他仿佛抱了个婴孩似的轻轻拍着她的背,哄着。
旁人见了只觉得讶异,楚惜安这一套做下来却异常顺遂,仿佛做过了千百遍。
喂了几口粥青荇脸红得不行,不过好歹这一场是拍完了,隐隐是觉得楚惜安是认出了自己却又不敢确认,趁着他与摄像交流的时候青荇赶忙下了车,问了清清陆骅在哪儿就奔了过去。
“戏拍完了,我要走了。”跑得太快青荇站定后仍然气喘吁吁。
陆骅扫了她一眼道:“谁说拍完了,这只是一场,还有呢,明天转站去别的地方拍。”
“不行,明天我一定要走。”青荇脱口而出。
“为什么,有什么事吗?”陆骅眼中尽是不解。
青荇支吾半天,随意扯了个谎:“我那边工作还没结束,只请了三天假。”
陆骅打量了她半晌道:“你变了很多,明天生日,不是吗?”见青荇不说话又接口道:“你不愿意跟他过生日,为什么?”
为什么,泾渭分明了,哪里还能回到旧日。
“我只希望你能帮忙订机票,不管如何我明日一定要回去。”
“我现在有些后悔,当时让你舍弃,或许不是每个人无牵无挂地最好。”陆骅在庆幸转身之际说道。
青荇早就摘了眼罩此刻看见之前来接她的车便钻了进去不再出来。随即司机上车将她带回之前住的旅店,青荇一路上没有再说话。
第二天也不知道是照顾青荇的时间还是怎么,很早司机就来接她。也不知他们在哪里找到了这样一处极简约的地中海风格的小屋,屋中空荡只放了一架白色三角钢琴,硕大的落地窗透过大片大片的艳阳,窗外即是日式的庭院风光。
青荇到的时候已经万事俱备了,她依然是昨日那一身打扮,被扶着进入房间楚惜安已经在试琴了。看到她便起身,将她公主抱起来,青荇忍不住惊呼,随即又掩住了嘴。他将她安置在钢琴上。今日人多,化妆师服装师都跑来看,虽然尽量保持安静却仍有细细嗦嗦的八卦声:“不是应该让场务扶上去吗,惜安怎么亲自来啊?”
“是啊,这女的是谁啊。”
青荇不自觉瑟缩了一下,楚惜安转头突然看向正热烈讨论着的两人,眸中寒光毕现,楚惜安自出道都是温暖体贴的,对人从来不曾有过厉声,这一眼却叫人心中怖惧,两人何曾见过这样的楚惜安一时噤了声。
这一场其实很简单,青荇只需要坐在琴板上听着就可以了。楚惜安十指翻飞,悠扬琴声自指尖流出,正是鹿鸣的伴奏版,她一时无事耳中脑中充溢的尽是琴声,异常得熟识,正是那年初见时他弹奏的。
青荇不知,晨起的阳光撒了她一身,端坐弹琴的人未曾看过琴键,只是凝视着她。
一曲终了,青荇没有要他抱,蹦跳着下来,跌绊着走出去。
“为什么还带着眼罩,戏都拍完了,真是奇怪。”青荇蒙着眼也不知是谁,语气倒也不是尖酸。
清清忙过来扶她,说:“司机等在外面,行李也打包好了,我送你去机场。”
青荇只觉得自己极其狼狈,眼前糊了一大片,清清依旧是静不下的样子,一路上没停下过说话:“诶,你不知道吧,惜安弹琴最讨厌别人打扰了,今天不光让摄影师拍竟然还让你坐到琴板上,太不可思议了吧,这只mv放出去肯定轰动!你肯定没安生日子可以过了,还好你全程蒙了眼睛,又不是娱乐圈里的人,应该不会被人认出来。”
几乎没有人受得了青荇这种冷淡的性子,清清恰好是自来熟她不回话也不会冷场也不会觉得她难相与。
“清清,手机借我一下。”清清被打断略疑惑一下,便翻出手机递给她。
青荇翻了联系人,只有陆骅的,只好拨给他。
“喂,清清,人送到了?”
“喂,我是阮青荇。”清清想,原来她叫阮青荇,之前还不知别人所说陆骅如何器重她,此刻她或许明白了。
“有什么事吗?”陆骅颇为不解。
“能不能把手机递给他。”陆骅知道她所说的“他”是谁。
电话那端一阵无声,随即传来规律的呼吸声微不可闻,青荇却清晰知道,他在彼端。
“加油。”青荇随即慌忙挂了电话。
浑噩地过了那么久,上了飞机反倒没了半分困意。空姐拿来一杯牛奶,让她在孤身的航程中多少添了一分和暖。陆骅考虑得周到,知道她贵宾舱坐不惯,也比委屈她坐经济舱,买了商务舱机票,四周安宁,使她可以安下不宁的心。
她没有通知任何人接机,刚走出出口就听见有人叫她,等在出口处的人不是沈眠空与纪熙还有谁呢。还没走近就听见沈眠空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你他妈还知道回来啊,跟姐姐玩失踪是吧。”周围众人纷纷转头过来看。
青荇慌忙冲上去捂住沈眠空的嘴:“天地良心,我发短信给你们了。”
沈眠空一把拽下青荇捂她嘴的手,象征性地去掐她:“你还有理了,你是去北极了还是去南极了,就是南北极现在信号都有覆盖,你他妈打个电话回来会死啊。”
青荇缩了缩脖子,讨好地看向两人。纪熙抚了抚沈眠空的背,劝道:“别跟她置气,她自己都不在意,我们给她过什么生日,走着吃蛋糕去,那个礼物也别买了正好省钱。”
青荇冲上去死死抱住纪熙的手臂,眼角还挤出两滴泪:“西西我错了,要打要骂悉听尊便,礼物千万留下啊。”闹腾了一番三人上了车,驱车回家。纪熙在前面开车,沈眠空与阮青荇在后座聊。
青荇刻意压低了声音以确保纪熙听不见:“阿眠,我回来的时间是。”
沈眠空低低叹了口气,无声地答道:“慕临爵。”
又想问是不是因为她西西去找了慕临爵转而又自嘲,世上的办法想绝了,西西也不会找他帮忙,必然又是慕临爵自己巴巴地打来。
包中的手机又响起来,拿出来一看来电显示,青荇笑了笑接起道:“少爷好,少爷辛苦了。”电话那端的宋弈答:“免了免了,朕昨日夜观星象,算出来今个儿你生日啊,怎么着,给你摆两桌?”
“少爷,从小到大哪个生日您老人家不在场啊,观星这种事情就算了吧。倒是我昨天晚上夜观星象知道少爷您长夜寂寞,今个儿保证给你带个绝世佳人来。”
“阮青荇!你才长夜寂寞!”宋弈咬牙切齿。
“不要算了。”青荇此话一出,那边就谄媚地奉承:“爱妃甚合朕心啊,老地方啊。”
“谨尊皇上懿旨。”青荇玩笑着收了线。转眼看去沈眠空撇头看向窗外飞速后退的风景,神情不改,却仿佛变了神情。
阿眠与宋弈,慕临爵与西西,青荇与楚惜安。我能给的成全是退让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