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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 ...

  •   8 会当凌绝顶

      悠扬的乐声自雅乐坊某个角落内飘出,在古筝和笛子的完美配合中,有女子轻轻柔柔地歌声飘出。“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有位佳人,在水一方。顺流而下,寻觅她的方向……”歌词异常华美。
      走廊中的商嬷嬷听的几乎怔了去,半晌才回神地清了清嗓子,推了一把身边早已如痴如醉的宫嬷嬷:“快去看看罢,咱们。”
      宫嬷嬷笑得开怀,长嘘了口气:“依我看,咱们这次算是有救了!”
      二人快步转过长廊,一抬眼,眼前是惊艳的景色。六位个头匀称的女子身着水绿色的齐胸长袖鱼尾群,外罩一件深绿色及膝外袍,领口优雅地敞着,露出雪白的一抹诱惑来,腰间用层层叠叠金色绣线的黑色腰带缠绕着,更显出纤腰不值一握的身段来。六人且歌且舞,一旁是宫部的两位古筝和笛子的合奏,秦倾在头前不断地给她们提点。
      秦倾并未看到两位嬷嬷的到来,她此刻正蹙眉看着眼前的几位姑娘。这里的舞蹈风格和自己所理解的差距很大,不仅几乎没有歌伴舞的这类形势,且舞蹈动作保守呆滞,一下子要她们跳出柔媚之感还真是不容易,即便是台柱商雨晴也不是非常符合自己的要求,眼神没有任何与观众沟通的自觉,总是不知道看到哪里去了。跳舞的人数也不足,导致队形的变化来说少了许多花样。她一边想又一边安慰自己,总算一夜之间,能跳成这样也是有点初步的模样了,应该能给两位嬷嬷交代过去罢。当初跟她们毛遂自荐的时候,秦倾只说自己要做衣服,她正是希望借这个理由,先下手为强,让她们接受她所排演的这个舞蹈。
      殊不知这两位嬷嬷早已看呆了去,一曲既了,二人忍不住同时喝彩出声。
      秦倾商雨晴一干人等连忙恭敬行礼。
      “不错不错,”和蔼的宫嬷嬷早已笑开花,“这支舞可是秦倾自己编的?”
      “正是。”秦倾低头,心里默默对某著名舞蹈家说抱歉,这可是非常有名的一支古曲舞,配的歌词是改编自诗经《秦风》的“蒹葭苍苍”。正好之前她曾经对着视频学习并实际排演过,所以无论曲子或是歌词才能如此流畅地写下来,顺带所有舞步动作队形甚至服装灵感,都是来源于此。看两位嬷嬷满意,秦倾趁热打铁地解释,“舞的名字叫做‘蒹葭’,是我家乡一种生长在水边的草的名字,在这里是形容女子的窈窕身形。这舞可惜是要十八人跳的,当下我们只有八人,权当试衣的演练,嬷嬷看这衣服可称身?”说罢她示意商雨晴起身。
      商雨晴何等聪明,虽然她如今被松嬷嬷责罚,但毕竟跟两位教礼嬷嬷熟悉之极,她轻巧地起身做了一个美妙的旋转动作,巧笑颦兮:“两位嬷嬷,看雨晴这身衣服可合身?”她的红色头发高高盘起,垂着几绺落在雪白修长的脖颈边,脸因为运动有些泛红,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两位掩饰不住笑意的嬷嬷。
      宫嬷嬷忍不住伸手捏捏她粉色的脸蛋:“雨晴可是第一次这么漂亮,连嬷嬷我都忍不住想摸一把呢。三妹,你说呢?”
      一贯严厉的商嬷嬷也破天荒的露出笑脸:“人好,衣服好,舞更好。秦倾,今天你挑选十八人,正式开始排练这‘蒹葭’罢,就作为咱们的押轴了。姐姐?”她侧头看向宫嬷嬷。
      “正合我意,”宫嬷嬷拍手一笑,“秦倾看有没有问题?”
      “谢谢两位嬷嬷赏识,”秦倾头次笑的货真价实,心中总算放下了一块大石。
      “嬷嬷有所不知,秦倾的舞跳的才叫好,若她不上场,可是失色不少。”商雨晴促狭地眨眨眼。
      “果真?”宫嬷嬷抑制不住惊喜,难得看到有心高气傲的商雨晴会赏识的舞者,“那么到时秦倾也上场罢,和雨晴一起做咱们商部的台柱子。”
      秦倾笑的灿烂的脸立刻苦了起来,这个商雨晴太过多嘴,她努力灿烂的笑:“就依嬷嬷的意思办。”她本就不是喜欢出风头的人,尤其在现在这个时候,似乎还是低调一些比较好,没想到因为商雨晴的一句话,就把她推到风尖浪口上去了。
      两位嬷嬷含笑离去,说是前去亲自告知其他人这消息。
      几个排演的女孩都笑闹不已,为自己作为一员首次能参加这么重要的押轴演出兴奋雀跃。这里的几人都是各部“淘汰”下来的人,本连演出的机会都没有,因为秦倾忽然落上这么重的担子,自是嘁嘁喳喳折腾不已。
      商雨晴径自走到一径沉默的秦倾面前,悄悄用肘子碰了下她,眨眨眼:“感谢我罢,为你争取这么好的机会。”
      秦倾苦笑:“你当我希罕?我最讨厌出风头了。”
      “出风头?希罕?你当我为什么给你争取,”她伏在耳边轻轻调笑,“你新来不知道,咱们魔族王宫里可是美男子云集呢,天地玄黄四位使者不必说,王上更是一人占尽风头,他可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听说神族来的那个什么州也是个极俊俏的少年。若不登台,你休想看到他们一眼,如今不一样,可以在最前面正大光明地看。”
      秦倾翻个白眼,这家伙真是自作聪明:“感情你前几日捶胸顿足的,不是为了不能跳舞,而是因为不能看到帅哥这个理由。”
      “帅哥?”雨晴眨眨眼,不明白这词含义。
      “帅哥是我们的家乡话,就是英俊男子一般我们用帅来形容,所以年轻英俊的哥哥就是帅哥了。”她胡乱解释。
      “呵呵,这词概括的好,”商雨晴抚掌大笑,“正合吾意。”她笑的豪爽,不见一丝羞赧。
      秦倾无奈看天,转念一想,说归说,或者可以趁着这机会观察一下这从未谋面但掌握她生杀大权的魔王也好。既然已事实如此。

      一天很快过去,秦倾忙的几乎人仰马翻。一边要编排舞蹈,一边指导赶制舞衣,同时还要给负责化妆的人培训发型怎么梳,赶制十八支坠着长长流苏的同一款簪子。好在配乐和唱歌的人不用同时登台露脸,省掉了好多准备服装道具的麻烦。同时商雨晴发挥了她强悍的领导风格,排舞的时候从人员的指定到所有舞步的教导全部帮她包了,省下秦倾好多力气。接触中发觉其实商雨晴真是一个很不错的女孩,热心,性子直来直往,若是不屑什么人脸上一丁点都挂不住,心里所想全部写在脸上。这里所接触的所有女孩都单纯异常,所以到也没有什么人为难她,上次宫若薰的事情已经算她狠狠跌跤了。秦倾暗想,还好她不是生活在自己所熟悉的那个世界,要么,肯定会弄的伤痕累累吧。
      第二天也自是不消说,忙忙碌碌中度过,连饭都没有好生吃几口。与此同时倒霉的秦倾发现自己几乎遗忘掉的好朋友来了,大约是由于太累的缘故,她掐指算了一下,大约停了有两个月左右的样子。先是极为不好意思找商雨晴,拿了一叠特殊材质的棉布勉强用着,她极力忍着不适:一会就要去厕所看一趟不说,下腹也不停地阵阵作痛。她每次来好朋友的时候都会痛到死,偏巧是这重要的一天来,隔了太久也没有提前吃什么药,自然冷汗涔涔。
      脸色苍白的秦倾已换好了一身碧绿舞衣,在她的授意下需要起舞的各人已提前换上了淡雅的一种妆容。这里习惯的化妆非常浓艳,正是因为押轴的与众不同,所以秦倾才会特意强调用这样的打扮,给所有人耳目一新的感受。
      她坐在长长的甬道口,通过这个,连接的就是最前端的舞台了。不时有女孩前后穿梭的上场下场,每个人眼底都是浓浓的紧张。这么大的场合,论谁不紧张都是不可能的罢?下场的每个女孩几乎都在轻轻谈论着前方的贵客有多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秦倾的心中也破天荒地冒出了一些些的好奇。深呼吸一下,努力摆脱自己无聊的念头。再五支曲子,就是她们的舞蹈了。
      低声唤过一袭碧绿的商雨晴来,秦倾定睛看她,虽然头发已经被染成了统一的不招摇的紫色,但她依然明艳不可方物。看秦倾痛的脸色明显有些不对,商雨晴颇有些担心:“你没事罢?”
      她勉强笑一下:“没关系,我已经有些习惯了。跟你说一声,我去洗个手马上回来。”
      商雨晴见她无大碍,嘘了口气:“嗯,你快去快回。出门右手边直直走,南向的就是。天色黑,莫要走岔了。”
      秦倾捂着下腹往门外走去。去厕所忙忙乱乱地弄好出来,琢磨着时间来得及,才放慢脚步。穿过长长的画廊,一旁的湖水在月色的照映下极为美丽,真是太忙了,连这美景都未发觉。远处若有若无地传来细细的乐声,这才是人间仙境。四下无人,想必都是去殿前伺候着看热闹去了罢。看来那所谓魔王也当真不会享受,人群挤的熙熙攘攘又能有什么意思?不若在此处,称着这景致,幽雅细腻,还能有什么不被忘怀?
      她不由得慢下脚步,痴痴看向挂在天边的那一轮明月。来这异世也已将近两个多月罢,一切说不上适应与不适,只是不停地在计算自己是不是能够活下去,是不是会有回去的希望。那个自己熟悉的世界,时间又过去了多久?熟悉的人如何了?他们是否也会在这个时候抬头看月?
      不禁地,秦倾泪流满面,轻轻念道:“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忽然想起自己的境地,她连忙拿袖子轻轻吸去眼中的泪水,胡乱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匆匆向大殿走去。
      月白色的人影一闪,一个男子深沉地看着她的背影。在这热闹非凡的王宫里,秦倾的背影看起来如此寂寞。那男子有一袭几近白色的长发,加上简单的白色长袍,在黑暗中有莫名的和谐,面孔在月色中显得清冷无比。身影只是闪了一瞬就消失不见,让人恍然以为方才的一切是错觉。
      回到忙忙碌碌的后台,商雨晴第一眼就看到了她,给她一个抚慰的笑容,秦倾低低问她:“差不多了罢?”
      “嗯,再一支宫若薰的独曲,就该咱们上场了。”商雨晴打气地对她笑笑,看出了秦倾此刻的紧张,“放心,我们肯定会引起轰动。”
      秦倾轻轻颔首,并未出声反驳。这演出对于她们来说或许只是一个邀功的筹码和机会,但于她来说却是生存的可能性,大家的紧张程度如何能相同?
      宫若薰的琴艺果然高超,秦倾自小学钢琴,业余也杂七杂八地学了一些民乐,虽不能拿出来演出,但起码有比较强的鉴赏能力。听不出她此刻弹的是什么曲子,也不晓得那七弦琴是多么多么的了不得,但就此刻细细听来,这人无论是技巧或者处理能力,都是臻于完美了。
      一曲既了,秦倾恍然回神,她的耳力甚好,只听到大殿上一片寂然。过了片刻才听到一个声音朗朗笑道:“雅乐坊果然名不虚传,早听说宫若薰乃雅乐坊的台柱,今天落州真是开了眼界。”
      旁边亦有一个如沐春风的声音开口接道:“哪里话,衣国师真是说笑而已,试问天下谁不晓得国师游历四方,我们这雅乐坊能入了国师的法眼还真是不容易呢,你说是不是,风师兄?”
      一个算是熟悉的声音响起:“这次宫若薰可不是雅乐坊的押轴呢,敬请国师看看这最后一支舞曲,名字很特别,叫做蒹葭,是雅乐坊的某个高人编排的,敬请国师评点一番。”
      这是唐尽风!秦倾几乎立刻就反应了过来。他为什么要颇有深意的这么说?秦倾蹙眉,是要引起什么人的注意么?没空思考,她踮着脚随众人走过甬道。无暇顾及擦身而过来自宫若薰的特别目光,眼前忽地一片灯火通明,她们已来到舞台的幕布后方。不敢露脸看台上的众人,她站在队列的最前头,冲着对面打头的商雨晴一笑,准备出场。
      正好听到衣落州清清楚楚地笑道:“落州拭目以待。”
      秦倾深深呼吸,对着坐在一边的宫部角部几人使了个手势,示意开始。
      静默的能听到银针落地的大殿,响起清脆的两声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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