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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67 ...

  •   67 江南雁到迟

      夜色降临。
      塞外的夜晚,分外安静。不时传来几声呼啸,仿佛是风,仿佛是不知名的鸟;也可能是在这片血渗得透湿的大地上,哭泣的,找不到回家之路的魂魄。
      差不多到三更,确认不会有人轻易闯入后,秦倾换上一身黑衣,躺在床上发动法术。
      缓缓地,她的意识自身体内浮起,奇妙的感觉从四肢传来,所有的触觉从这一刻彻底消失。
      深呼吸,睁眼。她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身体在床上沉睡。
      练习了三天,勉强只成功过一次,而那次的意念也并未漂浮太远。时间已经不允许她有太多的犹豫,紧紧握住双拳,她脚下轻点,人已飘在了空中。
      “灌顶法力,气守丹田,然达四体……”默念着小莲教给她的咒诀,秦倾努力维持着自身的元神,身体穿过所在营帐,立在上方三米处。
      来来回回是点着火把巡逻的将士,但从未有人抬头看过上空,一袭黑衣的长发女子此刻迎风微微飘荡。
      确认自己的元神已稳了下来,秦倾直起身子,自上而下地仔细观察起了地形。她所在的是相对靠后的营帐,距离风城方向有着不近的距离,而营中的两座大帐,此刻就在她前方不远处。
      脱离了□□之后,平凡如她也能不费力地分辨出两座大帐中撑起的结界,泛着微微的紫光,法力着实不弱呢。——她在心中暗自评价,不禁微微叹息,若想前去探察,果真还是不易的事情。对方早已做了万全的准备,设下结界抵御法师。
      如此,不妨再仔细看看地形,若能发觉粮草存放的所在地,到也是一个不得了的情报。
      心中如此想,秦倾翩若惊鸿地向风城方向缓缓前进去。
      由于刚刚勉强掌握了幻影八方,要控制身体其实是极难的,速度、高度、方向都要完全依靠自己的意念来控制。到了两座支起高高结界的营帐前,秦倾才发觉要绕过去这件事并不是太容易的。
      脚下的更夫打着梆子走过,夜已三经。
      有些来不及了。
      她抹抹额头其实并不存在的汗。虽然根据小莲的说法,控制这幻影八方其实并不需要倚仗外力,但对于她这样受过高等物理熏陶的人来说,总觉得物体若脱离摩擦力直接运动,感觉非常诡异。
      看来牛顿对她的影响力比想像中的要深刻。
      禁不住咧开了嘴,急忙摇头,这都是什么时候了,竟然还会这么开小差。
      观察好周围巡逻兵的运行规律后,她深呼吸,轻轻落在了两个大帐后正中立起的旗杆上。单脚立在上面,大约有七八米高,这样看起来还真是略有些胆颤。秦倾再次深深呼吸,深蹲用力,心中默念口诀。
      脚下一弹,身子如离弦的箭一般,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自两座营帐上方高高飞过。
      下一秒,她已飞出了十多米的距离,脚在落下时刻轻点营帐顶部,再次借力飞行。
      几个回合下来,显然已掌握了许多。待出了营地,秦倾松了口气,心中默念着那个碰头的地址。
      风城西北处十里左右,有一处低洼山谷,谷口有一株大柳树,三更时分,在此接头。
      差不多到了地方,秦倾提气,脚下一踩便向看到的目标直接飘去。立在柳树最高处,确认没人跟上来,方才无声无息地降了下来。
      等了不到半柱香功夫,小莲如从地下冒出一般忽然出现在她面前。
      “姐姐,你可还好?”结界从小莲手中迅速扩张,将她们二人包括其中。刚一开口,眼圈已有些泛红。
      黑衣的秦倾,却较平时多了几分英姿飒爽,微笑道,“我会照顾自己,你放心。”
      说罢利索交待,“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来是有句要紧的话带给你。查出来了,这次联军中,有人都的份。”
      小莲吃了一惊,旋即蹙眉,“雅默翀的法力极高,此刻王上负伤,若真的交手起来,恐怕……”
      “问题不仅如此,”秦倾长叹,“之前雅默翀遣走云雅,照目前这个状况看,这人十有八九也还在风城。今日阵前主帅,想必也是四雅之一。若加起人数来,我们可未必占优。”
      “因此,为今之计,我们必要死守风城。”默想了片刻,秦倾下了指令,“一定要等到大军前来支援,最不济,也要等到书唐。”
      若秦书唐前来风城,身边必然跟着高手,这样一来,他们的胜算就多了几分。
      “雅默翀那边,千万别让他看出什么异样来,私下提醒雨霜,让她多看得紧一些,事到如今,我也没把握雨霜对雅默翀到底能有几分影响了。”秦倾喟叹道,“想必对方不会给我们喘息的时间。今日我和他们的主帅碰了头,对方绝不是简单人物。虽然探出了对方的底,但我猜测他们会尽快对风城发动奇袭。正面的战争也会有,侧面的试探也会有。大仗来临你不需担心,只要今日回去告诉雨霜准备,她自然明白怎么做了。”
      小莲了然颔首。
      “一切,有劳了。”秦倾欲拍她肩头,伸手才想起自己此刻什么都抓不住。于是只有微微一笑,就要离开。
      小莲见她转身,咬了咬唇,忍了半天的话终于还是冲口而出,“王上还没醒过来,不过,他口口声声都在叫你的名字。”
      秦倾顿住脚步,脸上闪过着复杂压抑的情绪,沉默了片刻,方才轻轻笑道,“从我踏出风城,就已经有了觉悟。”
      说罢足下轻点,突破结界,身子迅速飞起,留下决然的背影。

      正在空中行进,忽然心头掠过不详的感觉。心下一沉,秦倾脚下更加快了速度。
      这次她从整个营地的后方潜入,来不及窥探靠近她营帐的人究竟是谁,身子已贴着地面飞进营帐,一气呵成,迅速与躺着的身体切合。
      摒住呼吸,慢慢调整,努力扮作熟睡的模样。翻身之间,装作自然地伸手抹掉一头冷汗。
      帐外的那人,似乎已经站了一会。
      犹豫挣扎着,手触到了门帘,却又放下。反复犹豫了许多次,迈了几步欲离开,却又顿住脚步,深呼吸,终于下定决心,转身快步进了她的帐营。
      秦倾不敢睁眼,这人反复踏来踏去的步子几乎是踩在她的心头上一般,细碎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身上早已被冷汗打得透湿。
      夜,似乎愈发漫长起来。
      此刻,那人就站在当地,一动不动,奇异的没有任何存在感。——来人的法术不一般。——秦倾下了如此判断,更加谨慎,不敢大意地睁眼喘气,只是佯装着熟睡的模样。胸口的痛楚渐渐扩大,心不听使唤地突突跳着,刚才的法术消耗果真不小,此刻她连甚至伸手的力气都没有。静默的夜色中,心跳声在耳畔清晰可闻,砰砰、砰砰……
      室内安静的仿佛并无他人。
      除了她安祥的呼吸。
      不知对峙了多久,秦倾只觉有些昏昏沉沉,就要熬不住时,那人终于动作,一步一步地向她的床榻走过来。
      心不由得再次提起。
      他站在她床前,安静地看了很久。若不是他衣衫上有些微微的熟悉味道,秦倾甚至都会产生他已经不声不响地离开的错觉。
      忽然,暖暖的呼吸打到了她的脸颊上,这个人在靠近她。——是在试探么?还是单纯的探望?转念间,秦倾闪过多种揣测。
      暖意持续了一会,秦倾的身体不由得僵硬起来。
      看着她的模样,那人忽然轻勾唇角。黑暗的夜色中,亮晶晶的眸子里,是温暖的笑意。
      俯下身子,于是麻麻痒痒的呼吸打到了耳畔,在秦倾就要忍不住翻身时,仿佛是微风一般,轻轻叹息——
      “对不起。”
      对不起?
      忍了又忍,当她猛地睁眼准备面对来人时,室内已空无一人。
      刚才的,是幻觉么?

      第二日,秦倾的脸色苍白了几分。
      所幸无人召她商谈,多了时间休息补眠。
      没了某个人的怀抱,似乎睡眠也浅了许多。梦里起起伏伏的,都是他担心的喜悦的忧郁的微笑的脸。
      天色微朦,昨日的年轻侍卫送了晚饭过来。努力多吃了一些,秦倾拿着筷子,微微一笑。
      每一餐的伙食都甚好。就不知道这一出,是故意的?还是事实如此?

      平静的天空下,隐约蕴藏着压抑的危机。

      又一次的夜幕降临,秦倾换上黑色的睡衣睡裤。躺在床上,静静等待时机。
      今日,定然要探得那带头的两位主帅的身份才行。
      昨日接她过来的主帅,不知与昨晚特意过来的是否同一人?如果那声仿佛叹息的抱歉不是她的幻觉的话,那人,果真应该是雷雅。
      想到此,唯有一声叹息。
      当年在封邑,雷雅的所谓真情,果真只是雅默翀导演下为了不声不响地除掉她的一出好戏而已。当初在她大难不死后,也曾仔细推敲过,当日几方的攻击防守都太过凑巧;以雷雅的身手,就那样轻易死去,颇值得玩味怀疑。
      人神魔,三国的君主都不是平常人。尤其卧底数十年而不露痕迹的雅默翀,更是让她敬佩不已。四雅侍从既然是圣预中人,她更不会相信,雅默翀可以为了除掉她而杀了雷雅。
      因此几番推敲之下,方才明白,自己是那个最看不清的人。
      今日想起来,没有怨怼,没有起伏,她终于明白,自己已经真正的放下。但心里的某个角落还会有微微的酸,夹杂着些许的痛。
      于是,不再去想。

      辽国与兰都结盟,人都即便要出面,恐怕干预的也着实有限。雷雅的模样是主帅,但实际拿主意的,恐怕另有其人。——不出意外,就是那天接见她的将军。
      四雅侍从中,虽然雷雅看来最谦恭有礼,但骨子里的傲气却是能看得分明的。如果那发号施令的人徒有其表,恐怕难以让他看来如此顺从。
      努力从脑海中搜索着自己曾经见过的人。在陆川游历了六年多时光,极有本事的人,她几乎认识了个遍。在风城虽然算是蛰伏,但因临近辽国兰都,又有生意上的来往,其实她也算是对这两国较有了解。
      想来想去,记忆中没有一个辽国和兰都的人,能够和眼下做出这么一出戏的人对得上号。
      难道……秦倾脑中闪过一个想法……难道,这兰都辽国的主帅,并非来自这两国?
      忽然想起一出来,大约是在三年前左右,兰都因王君忽然病势,三子夺嫡很是腥风血雨很是斗争了一番。后来最有能力两个人选择了同归于尽,留下了名不见经传的七皇子继位。因那人从小体弱多病不大露面,且在继位后也并未显山露水,加上当日的战争只发生在宫闱,并未扩大影响到辽国风城。几个理由叠加,所以她根本没有留意过这件事。
      如今想起来,或者……其中有大大的蹊跷。
      外面传来敲梆声。夜已三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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