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之旅》苏丹鱼

57、男人的世界

　　下班的时候，果然看到许原的身影在公司楼下徘徊。
　　长大后再见面，已经不会再像小时候那么无拘无束了。
　　再说，他今天是来像我表白的，我已感觉到空气中凝结的沉重。不知道从何时起，我觉得爱情是一件令人沉重的事情。

　　“你好，许原。”我微笑着跟他打招呼。
　　“你好”他也客气地回我，他开车载我去吃饭。
　　一路上，我都在想，如果以后跟这样一个男人生活会怎样。每天他会开车送我上班接我下班，然后去固定的饭馆吃一顿实惠的饭菜，回到家看着无聊电视剧相看两无言，唯一的乐趣就是看着存折上一天天缓慢增长的额度。
　　他的车里放着最近时下流行的网络歌曲，他竟然也饶有兴趣地跟着哼，好像在显示他不错的嗓音。
　　确实，一切都没有问题，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太固执，太挑剔，相亲相了也有几十个了，但我一个也没动心过，当然也有很多人对我不动心，见过一面后再也没有下文。
　　爱上一个人需要一些简单而纯粹的理由，也许是因为他唤起了我们的一些回忆。
　　也许是他的出现，让我们想起当年的人，当年的时光和那段时光中的自己。
　　在不可能重复的岁月里，有一些感觉却重来了。
　　听说一个真实的故事，男人中年丧偶，后来又续玹，旁人百思不得其解，对他有意思的女人更是无法明白，他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为什么放着条件好的不要，要一个那么平凡的。
　　原来，这个不怎么样的女人长得很像他的逝去的老婆。
　　他就是不能自已地想跟她一起，即使她不爱他，他还是对她一往情深。
　　往往多情的人，都是怀旧的人。
　　往事那么美好，以至我们会拥抱被唤起了的记忆：或者是人、或者是地、或者是物件，甚至只是一种感觉。

　　许原带我到一家价格不菲的餐厅吃饭，我们坐在楼上天台，不远处是一个碧绿的湖泊。
　　“你好像很沉默，累了吗？”他问。
　　“可能是吧，总觉得很累。”觉得疲惫，不是因为身体，而是在于心灵，心灵的荒凉让人疲惫。
　　“服务员，先来一杯冰柠檬茶。”他转身叫服务员“可以解乏，呵呵。”
　　看来当公务员就是不一样，很会体贴人。
　　我喝着冰水，依旧难以找到话题。其实我不是个话少的人，只是要看对象。
　　“看你平时喜欢挂在网上，都做些什么呢？”许原问。
　　“无聊时玩玩网游，看看新闻，有人就瞎聊下。”
　　“我也差不多，生活真是无趣。上班时累，下班又觉得无事可干。这大概就是没有女朋友的坏处了。”许原一下子就把话题扯到这上面来。
　　“我觉得挺好啊，没有朋友一个人多逍遥自在呢。”我做出很轻松的样子。
　　一个服务员上来说，“先生，不好意思，您点的龙虾没有了。”
　　“怎么搞的”许原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我们就是专门来吃这道菜的。”
　　服务员连连道歉，说是已经被预定完了。
　　许原埋怨了半天才让服务员走，然后笑着对我说，“不好意思啊，今天我本来是专门请你来吃这里的龙虾的，做得很好，不巧没了。”
　　我连忙说，“没关系，吃什么都都可以，其实根本都不用这么破费。”
　　“那哪行，你是贵客。”说完他又从包里取出一瓶红酒来，“这可是上好的红酒，挂杯挂得很漂亮。”
　　服务员又走上来说，“先生，我们这里带酒进来要加收开瓶费。”
　　我看到许眼中闪过的一刹那犹疑，估计这酒是从他们单位带出来的，吃得起大餐，喝得起好酒，但出不起开瓶费，男人的大方到底是真的还是装出来的？
　　果然，许原对着服务员不高兴地说，“什么开瓶费，我们经常来这里吃，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个费用。”
　　“如果一次性消费一千元以上，是不用这个费用。“服务员口齿伶俐地答。
　　“好了，给他吧。”我说，这样纠缠下去很无聊。
　　不料，许原却较真了，“简直就是乱收费，叫你们老板来，我要问问他。”
　　小服务员气得转身去叫老板。

　　老板来了，我羞愧得想找个地洞钻下去。怎么什么地方都有他的产业啊。
　　陶渊很威武地站在我们面前，此刻，许原和他比起来真的就是个小小男人。
　　“陶总”我听见我喉咙里挤出一丝声音。
　　他用眼尾的余光扫了我一眼，仿佛在嘲笑我怎么有这样一个朋友。
　　听罢许原的陈词，陶总大手一挥，告诉服务员说，“都是我朋友，你们怎么办事的。这桌算我的单。”
　　“陶总，这怎么可以？”我赶紧站起来要去买单，陶总又瞪了我一眼说，“怎么？不给你老大面子啊？”
　　我只好又坐下，继续那段令人难堪的饭局。
　　要不是儿时发小，我真的立刻走人了。
　　出来后，我给陶总打了个电话感谢他，他那边很吵，但还是能听到他的声音很清晰地传过来，“刚才那小子不行啊，你得离他远点。畏畏缩缩的哪像个男人。”我的泪顿时出来了，为着他的关心和理解。
　　有些男人不是不好。他不酸、不笨、不骄傲，可他的世界就是太小了，他的天下，就是自己每天的生活和银行帐户里的储蓄。他在自己周围画了一个圈圈，一辈子都离不开这个圈圈，也没想过要离开。
　　许原追了出来，说要请我电影，省下来的钱继续去消费。
　　我对着他大声地说，“对不起，你不是我要找的人，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他耷拉着脑袋，很无奈地抱住双手，说，“我知道，你看不起我。”
　　“不是的，是我们两个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我解释道。
　　“你是什么世界的人？”他又追着问。
　　又是一个不懂得适可而止的男人。
　　我摇摇头，只得告诉他，“我只仰望强者，不同情弱者。”
　　“好吧，我承认我是弱者。你们女人真虚荣。”许原临走不忘讽刺我了一句。
　　也许，他以为，我只爱有钱有势的男人，男人有钱有势当然不能证明他就是强者。

　　你问我怎样拣一个男人？男人不是你可以拣的。你喜欢别人，别人不一定喜欢你。真要拣一个的话，该拣一个世界大一点的男人。
　　他不需要是伟人，也不一定男儿志在四方。他仍然可以是一个好好的住家男人，但他心里有一片宽广的天地。
　　他懂得去欣赏别人的才华和努力，也坦然接受别人有好的际遇。他知道这个世界很大，而人却渺小。
　　他会承担责任，做事时为别人着想。他有胸襟气度，不会整天计算着别人，不会在鸡毛蒜皮的小事上花时间。他更不会阿谀奉承，也不会去害人和占人便宜。他不会以生活为借口去做违背良心的事。
　　他不必绝顶聪明，不必要有野心，但要有视野。

　　爱一个世界大一点的男人，你也会变得海阔天空。爱一个小世界的小男人，你只会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