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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赠妾双明珠 ...

  •   林舒芜坐着轿子,初次来到何府。远远地,就见两扇黑漆漆的桐油大门紧闭着,轿夫放下轿子,只扣了一下门就开了,透过薄薄的软帘,林舒芜依旧没看见开门的是谁。
      她伸手掀起轿帘,自行下了轿。大门口立着一个人。
      天光尚早,秋庭中落了一地金黄的银杏叶,踩在上面,嘎吱嘎吱响。杭白菊摆在抄手游廊一带,花瓣和叶子上满是深深浅浅的黑,大花剪秋萝长势不旺,甚至断了好些,深鲜红色的花如今全是一水的焦褐色。绕过小花厅,山墙上爬着枯死的凌霄花,花蕾泛着陈腐的气味,远不是清香!林舒芜环视四周,莫名的有些悲伤。
      “致徽,你在做什么?”宝瓶门内走出来何家的二太太,梳着桃髻,耳朵上戴着金环,眉毛捏得细细的。
      门口那人呆呆站着,不回话。直到二太太走到身边才发现,道了一声:“母亲。”
      二太太拍拍他肩膀,笑着,“燕萍身上不好,你该照顾些。”
      “母亲,我看见舒芜了。”致徽默默道。
      “傻孩子,哪里有什么舒芜?”二太太摇着耳坠,细声细气地说了一句,“林家的姑娘太轻浮,倒不如燕萍,朴实规矩。”
      何致徽苦涩一笑,慢慢抬起步子,走到门口。余伯见了他,忙道:“打扰三爷了,真是奇怪,方才明明听见敲门,开开了又没见影儿。”
      “你没看见舒芜吗?”何致徽讷讷问道。
      余伯摇头,“没有啊,三爷,不知道是哪家小鬼使坏呢!准是拿石头砸咱们的大门!”
      何致徽“哦”了一句,转身垂了头,随着母亲进了东跨院。
      林舒芜木然伫立原地,两道秀眉蹙在一起,眉心皱出一个深深的“川”字。完全不是这样,仿佛一切都变了似的,雕梁画栋已化作断井残垣,蛛丝萦索,沾满了朝露。小花园里铺着白色鹅卵石的小径上落着的水红芍药花瓣,现在成了焦黄枯脆的粉末。她疾步走到小水塘边,发现昔日漾着清漪的荷池全然枯涸了,塘泥成了一堆焦土。
      还是六年前,林舒芜在横塘一带写生,遇雨,万株银丝之间,走来一个青衫磊落的男子,撑着伞,见她顶着画板缩着颈子,一副狼狈模样,男子走向她,轻声问道:“小姐不介意用我的伞吧?”她抬起挂了雨珠的睫毛,一瞬说不出话来。
      男子此行是到城里照顾一下茶庄的生意,林舒芜应邀在店里避雨,湿润的灯光映在男子清俊的侧颜上,柔和得就似一场梦。林舒芜情不自禁地拿起笔,抽出未淋湿的画纸,一点点勾勒着。
      “这是画的我么?”男子温润的笑在身后响起。
      林舒芜一慌,脸和耳朵倏地红了,仓皇收拾画笔画纸,胡乱应着,“没,没有。”可笑,她一个在上海见惯男男女女的摩登人物,怎么会红了脸?
      “放晴了,可以走了。”男子也不多说什么,只淡淡笑着。林舒芜点点头,夹起画板率先出了茶庄。
      软如金丝的阳光撒在湿漉漉的青砖路上,反射出微微刺目的明亮,两人一前一后,竟然走了半个钟头。到了旅馆门口,林舒芜惊讶地发现,男子一直跟着她,“你怎么跟踪我?”
      “这是我回家的路啊。”男子笑了。
      林舒芜也觉得自己鲁莽,小声道歉,“对不起,还有,谢谢你的伞!”
      换来的是,男子轻轻颔首,笑着转身。
      翌日清早,门房送来一只信封,林舒芜急急打开看,却是一张薛涛笺,上写道:
      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锦瑟华年谁与度,月桥花院,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飞云冉冉蘅皋暮,彩笔新题断肠句。若问闲情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笔触清淡,银钩铁画。再看信封上,署了名——何致徽。
      她急忙叫住门房,问送信的人走没走,得知刚刚出门,她飞也似地回房拿出那天草就的小像,飞也似地奔下楼,追上送信人,喘着气道:“麻烦送给……送给……何致徽。”送信人有些轻蔑地瞥了她一眼,接过小像,走了。
      再见他是一个星期之后,她要坐快车回上海了,拥挤的人流中,肩上轻轻挨了一记,转头,却是他。
      “你画的很好,”何致徽笑着,看了看她手中的行李箱,又问:“你是要离开吗?”
      “去上海,回家。”林舒芜点点头,脸上不禁又浮起红晕。
      “真是缘分,雨是一种奇妙的存在。”何致徽不经意似地说着,“我在苏州生活,可是很想常常看见你的画。”
      林舒芜看了他一眼,低头,“什么画?”
      “什么画都可以,上次的小像就很好。”一句话,弄得她飞霞满面,真不知自己的开放为何凭空消失了?就连答他的话也说不出。汽笛在此时鸣起,林舒芜只匆匆向他告辞,转身上了火车。列车员来检票,林舒芜顿时发现,自己手中的车票,又皱又湿。
      自此,上海与苏州两地间的邮差,多送了一份信件,信件里无非是一幅画,无非是一帖字……
      真荒唐,荒唐的爱情,却惊动了何家。诗礼世家,广有田宅,何府上上下下三代唯一的嫡孙,何致徽,竟然喜欢上一个洋买办的女儿。何府送信人添油加醋地说:“那个丫头疯疯癫癫的,全不是大家教养出来的样子。”何府老太太一只眼睛生了眼翳,白蒙蒙看不清东西,却在何致徽高声争辩的时候,举起拐杖,丝毫不偏地打在孙儿后膝弯上,何致徽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又是一封来自苏州的信,林舒芜吃着雪糕,喜滋滋地拆开,眼睛迅速钉在纸上。信上道:“舒芜,家里事情忙,我是三代中唯一一个嫡孙,家人都盼我能够做出一番事业来,我也是如此,兢兢业业,丝毫不敢懈怠……以后,我们暂时停止通信吧!”
      雪糕化了,林舒芜不管,只用白手绢擦着嘴唇上鲜红的液体,擦着擦着,一滴温热落了下来,滴在雪糕上,化得更快了。本来,与何致徽的交集,就如贺方回词中如烟草如风絮的闲情,经不住风吹,散了。
      林舒芜笑笑,走下楼,妈妈正嘱咐着娘姨中午煮什么饭菜,看见女儿下来,很开心地捧住她的脸,亲了亲,“乖宝,密斯脱何说了什么?”
      “妈妈,爸爸什么时候下班?”林舒芜突然问道。
      “咦,乖宝今天关心这种事体做啥?”妈妈点点她,发现女儿嘴唇上的伤痕,“这是怎么回事?呀,你爸爸回来又该气我了,宝贝小娘仵!”
      “爸爸什么时候下班?”
      “五点钟。”妈妈说道,“乖宝,你还好伐?”林舒芜竟然噔噔噔地又上楼去了。
      一个月后,林舒芜已经彻底习惯了里昂的空气,可是法兰西的浪漫,却不能让她红脸。那天,她告诉爸爸,要去法国学习美术,妈妈奇怪地看着她,爸爸看着女儿脸色,点头道:“好。”
      教授说她底子不错,但画出的人物总是太呆板,林舒芜仿佛没听见一般,下次交作业的时候,还是老样子。这样古怪的脾气,连带着同学也不喜欢她,只有另外一个中国女生,愿意同她说话。
      “你叫林舒芜?你是上海人?”那女生惊奇地问她。林舒芜点头。
      原来,这名女生竟然是何府七小姐,与她相识,真是意想不到的缘分。问及她为何能够留洋学习绘画,何七小姐笑盈盈地说:“我是女孩子,家里不管的。”转而,何七小姐也问她:“你怎么不回我三哥的信呢?也不送画给他,我三哥人都病了,家里面都说你的话,我那时也不知道你是谁,只想着若是见了面,定要教训教训你的,谁知道见了你,反而不生气了。”林舒芜张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何七小姐继续说:“现在我想,谁能要求谁一辈子不变呢?你和我三哥本来就不是一路人,不过写几封信,难道真能谈婚论嫁不成?家里人说你见异思迁,呵呵,真没道理!”说了一大堆话,林舒芜仿佛全没听见,又仿佛全听见了。
      两年后的一天,何七小姐收到一封信,一边读一边取出黑衣黑帽,匆匆离开了里昂。
      何七小姐离开后的第三个星期,林舒芜也收到一封信,这封信很厚,打开来,是一张张画片,画廊金粉半零星,姹紫嫣红开遍,云霞翠轩,烟波画船……没有署名,只是每一张画片右下角都用笔注着日期。再熟悉不过的字迹,深深刻入眼睛,疼得她流了眼泪。何七小姐曾向她讲过那座园子的雅致精美,家班在戏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水磨调,情丝缠绵,水袖如云,台下泡一壶云南的云雾茶,借着晦明不定的天光,薄胎青瓷碗流动着水色……这些画片分明就是那座何府,一张张看着,如在眼前。
      林舒芜慢慢走着,心里却在想:“怎么过了四年,这里竟成了如此颓唐的所在?”当年何七小姐匆匆离去,不辞而别,不只是为了什么事体?她哀叹了一声,抬头,却见花架下隐隐绰绰,似有人在那里,“是谁?”林舒芜放声问道。
      “舒芜,真的是你吗?”花阴下,声音有些听不真切,可林舒芜还是分辨出来。
      荼蘼外烟丝醉软,原先枯黄的藤蔓变得蓊蓊郁郁,翠绿如丝线,染就他一身青衫,如从刺目的阳光中堆积碧色而成。何致徽在与林舒芜分别六年后,在这座古旧的宅院里面对面站着,相看无言,微微浅笑。
      “你寄来的画片我很喜欢,原来你也会画画,画的还这么好!”林舒芜边说边向何致徽走去,而他,则十分明显地退了几步。
      “你喜欢就好,那些画原是我凭记忆画的。”何致徽微微笑着。
      她皱皱眉毛,见他同自己这样生疏,心里难免会难过,可是转念一想,是了,自己是留洋的人,早没了传统矜持,想到这儿,林舒芜不禁感叹为什么当年何家这么瞧不上自己,是啊,那时真的十分煎熬,不过,都过去了。
      “怎么会是凭着记忆画的呢?你天天在这园子里,想要看哪处景致不是信步就到?”她极力压制住心口的酸涩,勉强笑道。何致徽摇头,什么也不说。
      “我进来这里,是谁给我开的门?还有,还有就是,有没有惊扰到令慈……我,不想他们……”
      “只有我看见你,只有我。”何致徽轻轻笑了,笑得满目幽凉。
      “怎会只有你?你家里人不住在这儿吗?”
      “他们都在啊,我的祖母,四叔叔,表侄儿,还有我妻子。”
      “你,你娶亲了?”
      “是,我娶亲了。”
      林舒芜的眼泪顿时盈满眼眶,“你真狠!我一直等着你,等着你干出一番大事业,等着你,等着你,你却娶亲了!你是个骗子!骗子!”
      “我是个骗子,是的,你骂得好!”何致徽喃喃低语着,不敢看林舒芜的泪眼。
      “你为什么不敢看我?为什么?是不是怕看见我再舍不得,又对不起你的妻子!”林舒芜气得大叫着,“现在我总算明白了,你根本就不会说实话,你说,你的那些画片是凭着记忆画的,多可笑,何三爷,我告诉你,我这几年在法国留学,和你七妹是同学,七小姐只不过是外孙女,尚且能够仔仔细细地游览这园子,难道你一个堂堂正正的三少爷,却只能凭着记忆画画么?”
      何致徽听她说着,面色惊惧起来,方要开口,却又被林舒芜打断,“你这么说无非是要显示你对我的一片痴心,来羞辱我摇摆不定,可我不是无知的深闺少女,你的话我不相信!”说完,她抽身离开。
      何致徽在她身后呆呆望着,突然大喊一句:“舒芜,我们家最远的表亲算上,也没有什么七小姐!”林舒芜愣了一下,继续走着,何致徽的声音却突然出现在面前,“舒芜,请你相信我,我哪里来的什么七妹?”林舒芜冷笑一声,半抬起眼睛,红色的嘴唇微微翘起,“是么?那么,我见到的是谁?”
      “我不知道,”何致徽茫然摇头。林舒芜复冷笑一声,与他擦肩而过。她走得真快,就像一阵风,雪白的裙裾扫动着衰草,发出“沙沙”响声,何致徽几乎赶不上她,但他不想就这样让她离去,因为他知道,若想再见面,恐怕不知何时。
      “舒芜,舒芜,你别走,你听我说!家里面逼着我写信,我想这也许是缓兵之计。”何致徽在她身后追着,“我娶亲,可我心里的人是你,这门亲事不是我要的,是长辈们,他们定下的,说是什么娃娃亲,不能更改。”
      林舒芜越发冷笑连连,天下负心男子多半是这种说辞,可是何致徽还是一直不停地说着:“燕萍嫁给我的时候,我连拜堂都是别人扶着去的,那时,我半昏半醒,”她蹙眉,哦,怪不得,何七小姐说他三哥都病了,看来不是假话,“新娘是谁,我根本就不知道,舒芜,我不是个好男人,让你受委屈,自己反而先病倒了,我真的很想你,可是家里人把我关在屋子里,祖母气得用拐杖打我,我想,打死我算了,和你在一起,死怕什么呢?”
      “别胡说,我可没有……”
      “舒芜,”何致徽开心地叫了一声,想要握住她的手,却在那一瞬间,放弃,“成亲那天,我和新娘拜完堂,已经病得不轻了,躺在床上,月光从窗格子外射进来,地上就像下了雪一样……我额头上搭着湿手帕,凉冰冰的……然后,外面就传来女人大哭的声音,还有‘噼里啪啦’的好像点柴火的声音,我想这是做什么呢?这时候,‘噼里啪啦’的声音更大了,窗户纸上映着一个新娘的影子,盖着盖头,旁边星星点点的,好像飞起来小小的蝴蝶,影子一闪一闪的,发出红色的光……我听见新娘在喊,‘你们把我当什么,守寡就守寡,我不想殉葬……’”
      “你说什么?”
      “我发现我自己起身,坐在了床边,门就开了,外面一片夜色,什么也没有,没有新娘。我回头看,吓了一跳,床上竟然还躺着一个我,就在我发呆的时候,我看见你走进来,穿着洋装,带着大帽子,连眼睛都遮住一半……”
      “什么样的帽子?何致徽,什么样的帽子?”
      “黑色的,上面插着黑羽毛,脸前面还垂下一块黑纱。”
      “那怎么可能……不可能!那不是我!我好好的怎么会戴黑色的帽子?!”林舒芜不寒而栗,何致徽不明白,她却明白,西洋与中国风俗迥异,黑纱黑帽,分明是吊丧的服饰!
      “你走过来,扶着我的肩膀,我就躺下了,床上又只有我一个人了,你问我怕不怕热,我说不怕,你就不再说话了,我也觉得很累,直到周身滚烫才醒过来,我勉强睁开眼睛,发现四周黑暗极了,只有几条小小的缝隙里透过刺眼的光,到处都是‘噼里啪啦’的声音,那个时候,只有我的眼睛,感到莫名的清凉,我晓得,是你用手盖住了我的眼睛……所以,只有我才能看得见你!”
      静默,死寂,那些画片上的日期,不早不晚,就在新婚夜的第二天,只是风住尘香花已尽,鲜花盛锦,烈火烹油却留在了他的心里,藏在了寄给她的画片里。
      “致徽,你怎么在这里?”二太太的嗓音又响起来,“燕萍喉咙疼得厉害,你去拿些金创药来,她脖子上的割伤又发作了。”
      林舒芜默默呆立在原地,看着何致徽的身影像一片羽毛,融化在秋天萧索的庭院里。
      “致徽,致徽,你在哪儿,”林舒芜大喊着。可庭院中依旧静悄悄的。
      “你这孩子,听见我说的话没有?那是你的妻子,你这是做丈夫的样子吗?”二太太大声呵斥着。
      “我的妻子不会被你们用火像纸人一样……”
      “你给我闭嘴!”二太太扇了何致徽一巴掌,“何家不欠他们一分一毫,燕家没了女儿,何家呢?你看看这个园子!可怜焦土啊!”
      何致徽不愿再听,转身快步走开,二太太毕竟跟不上,只在后面追赶,“致徽,你给我回来,回来!”何致徽遍寻林舒芜,最终在荼蘼架下看见了她,两颗露珠似的泪水挂在腮边,分明是那年遇雨,万千银丝淋湿了她年轻的脸庞。
      “舒芜,舒芜!”他再也无法忍耐,跑了过去。林舒芜抬起泪眼,又看见了当日那个青衫磊落的男子,不禁含泪一笑,“你怎么突然不见了,害得我好找。”一面说一面也跑向他。
      二太太终于追上了儿子,却在下一刻听见了最为可怕的声音,“噼里啪啦”,火舌舔着何致徽青色的衣袂,他却笑了。二太太大叫着,扑上去,却在触及儿子的一瞬间,听见头顶上发丝在轻轻地发出“兹兹”的响声,接着一股青烟,手指也被烧着了,脸颊也被烫伤了,透明的火焰照亮了半个天空,二太太一脚不稳,斜斜栽倒,还没被透明火焰灼烧的眼珠,再一次朦胧地看见人世间,第一次朦胧地看见那个叫舒芜的小姐……
      “我不是怕对不起我的妻子,我是怕你再也看不见我……”何致徽笑了笑,与林舒芜相拥着,透明的火焰灼烧着他的脸颊,他艰难地伸出手,捂住双眼,在她的耳边以微弱的声音道:“舒芜,我身无长物,就把这一双明珠送做你留个念想吧。”话音飘落,他的指尖从她手心滑落。
      林舒芜抱着一抔虚空,沉沉闭上眼睛。

      后记

      民国xx年秋,苏州警察厅接到报案,立即下令搜索林小姐下落,历时三十六个小时,仍未寻得,路遇一黑衣黑帽洋装女子,该女自称何七小姐,并为警员主动提供线索。按照何七小姐的指示,警方最终找到林小姐。据当时媒体报道,警方找到林小姐时,她正躺在一片荒地中,当地老人说,这片荒地原来是诗礼世家何府的宅院,因与燕家结怨,故被燕氏族人围堵门户,放火烧毁,火场废墟中,焦尸累累。自此,这一带成为无人涉足的禁区。警方询问已经苏醒的林舒芜时,林小姐神志不清,手里抓着东西,喃喃自语“赠妾双明珠”,警方把东西从林小姐手中取出,经认定,是一对鲜活的人的眼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赠妾双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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