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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落花纷纷 初晓情缘 ...

  •   “呵呵。”树顶传来一声男子清朗的笑声。我们循声望去,竟是那个曾经在荷香槐上吹奏长笛的人。他的乌发仍然披散着,眼角眉梢仍是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嘴角依旧微微上扬。我看着他不禁又是一副痴子的模样。他看到我微微一笑,显然认出了我。我心中暗自一阵狂喜。男子从树顶缓缓落下,顺手将手中的长笛插在了腰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那张绝美的脸上,他泰然处之,应该是早已习惯。
      那人站在在铺满厚厚的荷香花的地面上,弯腰顺手捡了一小段花枝放在鼻尖轻轻一闻,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荒警觉,道:“你不是蛇族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天山上?”正当所有人都沉迷在男子的美貌里时,只有她是如此的清醒。后来,我才明白,她清醒是因为她的心里早已住进了人,任凭旁人的惊世容颜在她看来也比不过哥哥的剑眉星目。
      男子并不在意,嘴角轻扬道:“我在这荷香槐树顶睡得正香,你们吵吵闹闹地惊扰了我的好梦,我自然是要下来看看。”说完他走近我,弯腰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眼神中竟带着些许的迷恋和怨恨。可是我却清楚地感觉到,无论是他的迷恋亦或是他的怨恨都只是因为我的双阳,而不是我这个人。因为,他的这两种感情似乎由来已久,甚至与生俱来。
      他的脸紧靠过来,绝美的容颜让我几乎喘不过气,让我无法思考。均匀的呼吸轻抚着我的脸颊,我的脸顿时滚烫起来。似有似无的淡淡香气从他身上传来,唤起我脑海中与他初次见面时的场景,长笛横握,宛如仙人。这种比荷香花的味道还要清淡的香味闻起来很舒服,我下意识地道:“好香。”
      他站直身子微微挑眉,接着半是戏谑半是感叹地说:“是一双凤仙花般的眼睛,我的母亲也有这样一双眼睛。”墨黎曾经说过我的眼睛如同盛开的凤仙花,那时的我是喜悦的。而现在同样的话从眼前这个男子的口中说出,我不知怎的竟感觉到了一股透心的哀伤。
      男子走向雪,用手抬起她的下巴,笑道:“这样的容貌才配得上我手上的这枝荷香。”说完他将手中的那段花枝插进雪的发间。我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似乎听见了来自内心深处的呐喊。我张开嘴,却失了声。我知道,这是嫉妒。可是,我没有能力战胜它,只能撇过头去任由心里那个自卑的小人搅乱多年来我努力维持的淡然与平静。
      雪的脸变得通红,男子凑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便轻蹬地面准备离去。荒想要阻止他,飞身去追:“你究竟是什么人?来天山有何目的?”她的话音未落,男子轻轻挥袖她便跌落地面。我跑过去扶她,她面色凝重、忧心忡忡地感慨道:“好强的灵力!”
      我看着男子飘遥远去的身影,脑海里是他那俊美的容颜和临走时的回眸浅笑。如果不是日后的那次偶遇,他冲着我微微扬起的嘴角或许会成为我长久无法抹去的美好记忆和相思的借口。可是,就在我撞见雪的秘密的同时,也亲手毁掉了自己这份怯懦暗哑的奢望。
      那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一天。可是,在我的记忆里,那天的荷香花似乎都是灰色的。
      那天,我同荒正坐在荷香槐的枝桠上聊天,我笑着和她说起自己种在后山的凤仙花开出了第一朵小小的红花。
      “凤仙花?”荒惊异地问道。红色的凤仙花是整个蛇族最厌恶的花,荒当然想不到我会特意去种它。
      “是。我想在着天山上中一株,哪怕只有一朵开花。”
      荒转过头去微微笑道:“那什么时候领我去看看。”
      “好。”我笑着回道。
      “东风!”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可笑的是,竟然是从雪的口中。方才面对荒的笑容立刻僵在了我的脸上,扯得我的脸生疼。那个没有束发的男子一身纯白色长袍微微笑着出现在我们身下的荷香槐下。俊美的容颜却成了一把锋利的钢刀直插进了我的心口。雪唤着他的名字,冲到他的怀里,将脸埋在他的胸膛,整个身子软若无骨。她喃喃地说:“东风,我想你了。”
      “我知道,我也很想你。”男子的语气是深情的,可是从他的眼中我却看不到半丝情意。
      雪抬起头对上他的双眼,男子的脸上却立刻显露出浓浓的柔情。雪试探着说:“东风,我不想再过偷偷摸摸的日子,我想向异坦诚我们的感情。我想和你光明正大地在一起。”男子微微一笑,温柔说道:“等你成为了蛇女,我便娶你。双喜临门岂不是更好?”
      雪便转忧为喜,羞涩地道:“只要能够嫁给你,我不在乎能不能成为蛇女。”
      “可是我在乎。你知道我的身份,只有你成了蛇女我们才会得到真正的幸福。为了我,为了我们的将来,你一定要成为蛇女。”
      雪笑着点头。东风再次将她拥入怀中。一对璧人,如同天设。如画般的景色刺进我的眼中挥散不去。泪水肆无忌惮地顺着面颊滑落。荒伸手蒙住我的双眼。透过荒的指缝我看见两个相依相拥的背影渐渐远去。我紧紧捂住荒挡在我眼前的手,试图将泪水藏在她的掌心。可是,泪水不听话,还是顺着脸颊弄湿了前襟。
      荒叹了口气道:“你,喜欢他?”
      我拼命地点了点头,又轻轻地摇摇头。我不是喜欢他,我是爱他。第一次相见的时候,我仿佛从他的身上看见了另一个自己。另一个带着深切的悲伤来到这个世界上的自己。我讨厌天山上的自己,可是我却想好好爱他,连同我无法爱自己的那一份爱全部给他。然而,我的爱对于他或许还不如他随意捡起的那一小枝荷香花。他说过只有雪那样的美人才配得上他手中的荷香。原来,早在那时他便已经给了我答案,这个答案不过三个字:我不配。
      自尊和自卑总是相互依存在人的心中。当内心的自卑化作尖刀刺痛我们的心时,人便会自然而然的把它变成维护自尊的盾牌。我使劲儿擦干眼泪,倔强地抬着头对荒说:“已经不喜欢了。”
      荒呆呆地看着我这副模样,半天说不出话来。我知道我骗过了她,成功地将那份铭心刻骨的感情变成了滑稽可笑的年少无知。其实,只要能够隐藏住我的这份心思,我并不在乎那个可以包裹住我的心的虚伪外壳究竟是什么。
      “看来,你并不是特别喜欢他。”荒终是释然。
      我微微一笑:“我只是喜欢长得好看的人。”任凭自己的心在颤抖。
      许多年之后,我才明白原来那时的自己仍不够爱他。我不禁会想如果那日之前我爱他更深或许就会伤得更重,伤得更重些或许便不再奢望。若是这样,往后的种种便可不会发生。可偏偏,那时的我爱他不够深,那份疼痛不足以让我彻底放弃。抚母说,自作孽,不可活。然而,我未作孽,老天却让我生生地落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半月后的一天,我正跟着荒在后山修炼御气驾云之术。我驾在云端慢慢悠悠地往上升。“轰!”一声巨响从天山的顶端传来,吓得我从原本就不够结实的云雾上摔落在地。荒来不及笑话我,便拉起我的手便往山顶跑去。
      此时的山顶,狂风四起,落叶和沙石被卷进风里打在人身上几乎可以刮破衣衫。藿和她的丈夫西怴面对面地站在旋风之中。抚母异捂着胸口站在藿的身边已经受了伤。她拉着藿的手叫道:“让他走吧,不要再执迷不悟!”
      藿只是紧紧盯着面前那个带着面具的丈夫大叫道:“除非我死,否则我是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你可知道我是谁?你欺骗了我,本该魂飞魄散。如今我放过了你,你却纠缠不清。我这辈子最讨厌纠缠不清的女人!”
      “放过我?你和我成亲不就是为了惩罚我吗?怎么?如今你却是心软了?你若当真是会心软之人,怎么还会答应娶我?你的心比谁都狠。你让我爱上你,却又要让我恨你。取人性命不过在你抬手间,你却是要折磨我一生一世!”藿的恨从布满血丝的双眼中浓浓地溢出来,在整个天地间弥漫开来。
      “藿。”抚母异想要劝她,可刚一张嘴,一口鲜血便涌了出来。我和荒冲到异的身边。她紧紧抓住我们的手,第一次开始依靠我们。
      “你要继续和我做夫妻?你可知道如果你怀上了我的孩子便是死路一条?”西怴的口吻阴沉带着威胁的意味。
      “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你当初不就是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惩罚我吗?可是,我宁愿那样死去也不会让你离开我!”
      “可我却不愿意在你身上浪费时间。”西怴轻蔑地笑着,语气决绝。
      “你若要走,便杀了我。”藿叫嚣着冲到西怴的面前,拔剑向他刺去。西怴负手轻点地面毫不费力地便躲开了她的剑并将她钳制在身前。
      “不自量力。”他凑到藿的耳边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要做我的妻子,你不配。”接着单掌一推,藿便重重地摔落地面。
      他阴狠的双眸中似乎藏着一丝来自于内心深处的悲凉。可是,我讨厌他的笑容,讨厌他任意践踏一个女子的感情。我从来没试过如此讨厌一个人,即使他从未做过任何伤害我的事情。我只是单纯的感到他是魔,而我想要将这个恶魔从天山上赶走。
      我取下头上的发簪,趁他不备冲到他身前插进了他的胸口。所有人都发出了惊叫声。发簪插的不深,可他的前襟顿时被鲜血染红,那片红让我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这份恐惧不是因为强大如他可以随时要了我的性命,而是对于这样残忍的自己感到害怕。我双手颤抖着离开发簪,簪子直插在他的胸前,他眉头紧皱一把抓住我的手,似一头受伤的野兽般死死地盯着我,眼中没有恨却是困惑。抚母和荒冲上来想要将我护在身后,却被他反手打飞了几丈远。我几乎要投降在他的目光之下。可是,我不断地告诫自己:你做的没错,是这个男人先伤害了你的族人,破坏了和谐的家园。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恶狠狠地回视过去,心却抖得厉害。他这样看着我不知过了多久,眼中的戾气竟然渐渐消散。他甩开我的手,拔出插在胸前的发簪紧紧攥在手里,转身离开。
      我从惊惧之中回过神来。我伤了他,却没有想象中的高兴。抚母异握住我的手,告诫道:“絮,伤害别人并不能给你带来快乐。相反,你的报复因为违背了你善良本性只会给你带来痛苦。更何况,他随时可以杀了你。”我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
      “啪”。藿不知何时走到我身边抬手给了我一巴掌。我的半边脸顿时火辣辣的疼了起来。我不解地看着她,可她的眼中只有愤怒。
      “藿。你疯了!”抚母异紧紧抓着她的手腕怒道。
      她挣开异的手,指着我怒道:“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他是我的丈夫!”
      “藿。他从来没有把你当做是她的妻子。你清醒点!”
      我轻声说:“可是他伤害了你。”我不懂究竟是什么让她如此执迷不悟。
      藿斜眼看着我道:“即便他伤害了我,他也是我的丈夫。我爱他,不许任何人伤害他。你算什么?凭什么刺伤他!我要杀了你!”说完她便提剑向我刺来。抚母将我和荒挡在身后,一掌劈在她的胸口。她闷哼一声瘫倒在地。
      “你疯了!你真的疯了!”异怒不可遏。
      “我是疯了,我就是疯子。你杀了我啊,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我不杀你,你也休想一死了之。你是蛇族的蛇女,你的命是整个蛇族的!”说完抚母带着我和荒离开了山顶。
      藿的哭声徘徊于天山的上空,凄苦无比让人发怵。在往后的日子里,有时在梦中我甚至还能听到她那日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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