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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婚使见过了公主,第二日便是要启程了,南祁与大禹虽隔万里,但是皇帝大婚的典仪却要从此时便算起。南祁嫁女从来都是晚间,因此和亲的卤薄便是晚上启程,前面是南祁的公主依仗,其后是大禹的婚使节钺,当中便是大禹皇后新婚的依仗,最后便是南祁为公主和亲准备的七十二抬的金碧箱笼嫁礼。

      仪仗点着灯,从远了望过去,像是一匹金碧辉煌的缎子铺开在山野间。

      梁濬的车就在曾瑃的车后面,他撩起帘子瞧一眼,看前面车里仍旧亮着灯便又放下了帘子,一旁的侍从问:“王爷要什么?”

      “不要什么。”刚答完,梁濬又补上一句:“什么时候能到大禹境内?”

      “大约明日晚间。”

      “罢了。”梁濬灭了车里的灯倒头躺下,车轮碌碌,南祁山间的草木清香透帘入内,不一会就睡着了。

      和亲又是皇后,依仗卤薄行得极慢,好在进入大禹地界后便有专人接送,每至一城更有别馆款待居住,因此虽慢慢行了三个月才到京城,这一路倒也并不十分无聊。

      依仗入宫,依着礼节皇帝原不必亲迎,但是为表重视,梁栋还是着吉服迎了一下,骑在马上衣着隆重的梁濬下马向梁栋行礼恭贺,贺词正絮絮叨叨念着,梁栋的眼神已经挤了两三次,弄得梁濬差点分心念错了贺词。

      好容易说完,梁濬实在不忍心再让梁栋那样挤眉弄眼,只能悄悄伸一只手摆了摆,表示万事妥当。

      车帘打起来,曾瑃下了车,双凤霞帔金璎珞,九云樱桃红百合,吉服明媚耀眼,腰带上坠金铃绣金鹧鸪,裙上暗绣了密密麻麻的藤叶葫芦,稍稍一动,铃音脆响衬得她端方中别有年轻女子的灵动活泼。

      大礼见过,梁栋居高望下去,只看得到曾瑃头顶那一朵正红的牡丹花,口称:“平身。”才缓缓的看到她脸上一双眼,眼波谨慎惶恐,流转着不安和紧张,他伸出手:“皇后一路辛苦了。”

      曾瑃将手放在梁栋手心里,感觉着他拇指上那枚汉玉螭龙扳指冰冷坚硬,任凭他牵着自己的手,在外国使节文武百官皇亲贵胄的面前行过,每一步踏在地上,只觉得心里一点一点的虚,以前总听侍女说女儿出嫁最苦,这一路行来只觉得心头惶恐不安,此时方才明白,原来从前的无忧无虑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她的手在抖,手心里细细的出了一层汗,梁栋侧目,只看到一张平静的脸,心中不由得一阵怜悯,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低低道一句:“别怕。”

      这一握,一句话,让她心底异然生出一股勇气来,她不可察觉的点了点头,大礼上她不能随意开口说话,像个精致的器物一样,依着规矩行礼听封,然后登车坐在他身侧,在百官的祝贺声里一同回她的寝宫。

      白日还有饮宴,大宴入夜,曾瑃只能一个人枯坐在寝殿里。

      宴会上梁濬向梁栋祝酒,悄悄的道:“陛下这下可以安心了吧?”

      “小叔叔办事果然牢靠,朕还一直担心小叔叔是为了让朕安心大婚故意为之,朕多谢你了。”二人说笑,隔着鼓乐远处的外国使节略有些惊讶:“和皇帝坐在一起那个人是谁?”

      陪宴的官员看一眼笑说:“大人刚来大禹不久,还没见过福安王。”

      “福安王?”

      “他是已故摄政王的幼子,太皇太后在生时破例赏封为福安王,因他年纪和皇帝相仿,二人自幼一同读书长大的。”

      外国使节听着微微点头,回想了半天忽然道:“仿佛记得大禹曾有传闻,说太皇太后与摄政王有染,还有私生子......”

      “嘘。”陪宴的官员急忙竖起一指,眼神四下望望,再朝着主位上一扫:“就是他。”

      “真的?”使节吃惊,官员却一笑:“这种事,没根没据,何来真假,不过坊间故事尔。”

      眼看要到子时,内侍常安领了人上来劝了梁栋回房去,皇帝走了宴会自然是要散了,宾客四散出宫,梁濬多喝了几杯,不免觉得有些头重脚轻,以手抚额让侍从扶着慢慢走在宫道上,忽然侍从停了脚步,恭恭敬敬叫一句:“见过王爷。”

      朝里王爷郡王有得是,能让他梁濬的侍从如此毕恭毕敬只有一个人,他抬起眼来看一看,复又垂下眼睛去同样恭敬:“大哥。”

      摄政王世子承袭了瑞安王的名头,梁濬本是庶子,顶多有个郡王的封号就了不得了,还得要是他立过军功或有政绩,无奈先太皇太后极喜爱他,全不顾朝臣非议在他八岁那年封为福安王,令他自建王府自行居住生活。

      原本在王府里时世子就与他颇为不睦,后来他先封为王更令世子不快,他时时处处躲着不愿针锋相对,但是总难免相遇时尴尬。

      “嗯。”梁江对他不过眼尾一扫,脚下停也不停就走过去。

      “前面那个......”眼看着梁江走远了侍从才继续扶梁濬往前走,才走几步,侍从忽然低低道一句,他抬头,看到前面梁江上了一辆车,车上灯笼纹饰分明不是瑞安王府而是广安王府。

      “别多嘴。”梁濬低声,侍从急忙住嘴。

      上了车,梁濬隔着帘子吩咐外面:“萧翀在哪儿呢?”

      “老样子。”侍从在帘子外面驾车,声音颇有些不屑。

      “让他来见我。”

      “王爷,之前王府里已经吩咐过,不让与乱臣贼子的后人太亲密......”梁濬虽然自己开府,但侍从仍旧称瑞安王府为王府,梁濬皱眉:“孤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多口?”

      梁濬恼了,侍从自然闭嘴。

      第二天一早侍从才把萧翀带到,灰头土脸的站在梁濬面前,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梁濬,似笑非笑:“你找我做什么?”

      “你又鼓捣什么呢?”梁濬望着他脚下的地毯,吐火罗进贡的长绒毯子,哪怕是京城的高官家里得了也是挂在壁上观赏,唯有梁濬是铺在脚下,白色的长毛上此时已经沾满了萧翀身上落下的土灰。

      “你别管。”萧翀看梁濬神色便知道他是嫌自己太脏了,自己抬起手来擦擦脸,再看袖子,上面满是尘土也不知道和脸比起来到底哪个更干净。

      “从南祁带来的,送给你。”梁濬一挥手,萧翀自己已经大咧咧坐在椅子上,侍从端了盘子,上面摆了数十个纸包,萧翀挨个拿起来闻,一边闻一边笑:“你每次出门都弄这些药回来,就不怕我有一日炼出剧毒用在你身上?需防养虎为患。”最后一句他摇头晃脑模仿着老学究的样子,梁濬一笑,知道他是在模仿自己王府中的幕僚。

      “养虎不杀生还不如养猫。”开过了玩笑,梁濬正色:“让你查的事儿你查没查?”

      “查了。”萧翀将纸包一个一个揣进怀里,胸前的衣服被撑得鼓囊囊:“每次去的那些人大部分你都知道,只有一个我查来查去总觉得有些蹊跷。”

      “怎么个蹊跷?”梁濬盯着萧翀,萧翀皱皱眉叹口气:“就那个蒙面人,我跟了他好几次,每次都在护城河拐弯的地方跟丢,后来我悄悄返回去查过地形,大约是他。”说着他竖起两根手指,梁濬一愣:“不可能,他是个傻子。”

      “有可能,谁也没打开他脑子看看里面到底摔坏了没。”萧翀盯着梁濬:“我要是他,我也早就装疯卖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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