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墙内外》雪花猫

55、红墙内外 第一篇 第五十五章

　　在三山一处高档住宅小区里有一套四居室的单元房。那里是张平的家，平时只有儿子程宇涵和父亲程维住在这里。而张平因为现在在荣城工作，所以只在每年寒暑假的时候才回来。

　　已经是七月下旬了。因为有高三学生的结业和高考，所以每年的暑期张平都得在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后才能回来。现在只剩了一点收尾的工作，交给主任和自己的助理就可以了。昨天张平跟郑昱萍带着放假回国的丫丫一起回到了三山。

　　晚饭后，程宇涵坐在了父母的面前。

　　“有事么？”还没等儿子开口，张平就先提问了。整天对付一群高中生的张平倒是非常善于洞察年轻人的心里。程宇晨以前最郁闷的事情就是，母亲的眼睛就像医院里的X光机，只要扫过他的脸，大概就能猜出他想干什么。不过张平倒不是什么事儿都管，她知道儿子需要自己的空间。一般只要儿子的行为不过分，她都不会说什么，就当作没有发生过。所以儿子与张平之间倒是没什么隔阂，程宇涵反倒习惯了有事情就会与母亲说。

　　“嗯——，妈，嗯——您知道多多的事儿了么？”程宇晨有点儿紧张地问母亲。

　　“我听说了。”张平喝了一口清水说道，“我打算明天过去看看呢，你跟我一起去吧。”

　　“哦，好！嗯——，咳！嗯——”程宇涵还要说什么。

　　“你要说什么？”张平看着儿子吞吞吐吐的样子问道。

　　“嗯——”宇涵看了一眼父亲，又结结巴巴地问母亲，“您，您喜欢多多么？”

　　张平立刻就明白儿子的意思了，她知道宇涵喜欢多多已经有几年的时间了。她盯着儿子看了好一会儿。宇涵被母亲看得心里直发毛。

　　“是你喜欢多多吧？”张平直接地反问儿子。又看看坐在一旁的丈夫神色平静，转过脸问也向他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啊。”程维笑着晃了晃微微有些谢顶的头，“真是，你一回来，我们俩一点事儿都藏不住。”程维也是搞教育出身，以前和张平是同事。现在在B省的教育厅工作。

　　程宇涵不仅继承了父母聪慧的头脑同时也继承了父母淡定平和的处世风格。所以他虽然读的是警校，可现在并不从事警务，而是调到了三山市的组织部门工作。

　　三山是B省的省会城市，从政治角度考虑，发展的机会很多。而程宇涵不仅长得英朗俊美又为人谦和，在单位里人缘儿也好。虽然工作还不到三年的时间，但是上上下下相处得还算不错。

　　郑家的长辈一直挺喜欢他，从小时候起就把他当作家里的孩子一样照顾。有时候张平夫妇太忙，他就会一连住在郑家几天。郑家的孩子跟他也都挺好的，长辈们倒真的希望他以后能跟家里的哪个孩子一起生活。尤其是郑昱阳，直接就认他做了干儿子，就是现在见了面也是儿子儿子地叫着。

　　可当年的阴差阳错让程宇涵与韩心朵失之交臂。他一直关注的那个整天叫他宇涵哥哥的小丫头竟然嫁给了别人，这让他好一阵子都萎靡不振，并且暗中生恨。

　　不过，没过多久他就听郑家的人说，多多并不幸福。他甚至因此有点儿幸灾乐祸。有一次他还特意地约多多见面，想当面看看这个任性跟别人跑了的女人是怎样痛苦的。

　　可当他真的见到多多因为家庭琐事被拖累得身心疲惫，面容憔悴的时候，却心疼得想掉眼泪。
　　如今多多离婚了，他竟有些暗自庆幸。他真想把她搂在自己怀里去好好疼惜。

　　那天，他去看她，很直接地对她表白了，他不想再错过了。

　　多多却犹豫了。她对他说：“我离过婚了，你应该找个比我更好的。”

　　可他却说：“这种老套的理由不要跟我说，除了你不爱我。我不在乎的。”

　　“我在乎。你的家人会在乎的。”她眼睛哭得通红。

　　“他们不会的……”

　　“会的。你以后也会的。” 她打断了他，望着他泪眼婆娑。“我没法再面对你和你的家人了……”她把毯子蒙在脸上，痛苦地哭着。她后悔当初没把母亲的提醒当回事儿，后悔那么轻率就做出了选择。

　　他抱起她那轻得像叶子一样的身体，给她擦着眼泪，红着眼圈儿说着：“我真的爱你。我不在乎那些……”

　　张平没有阻拦儿子的选择。儿子自己喜欢的人，她不想多说什么。不过，张平很严肃地提醒了儿子：家里人不会想那么多。但是，别人嘴里想说什么，你可要有点心里准备才行。

　　张平没有说错，从程宇涵与韩心朵公开恋爱关系开始，周围人嘴里传出的风言风语就没断过。
　　当然多数流言都是针对程宇涵的。知道的说他是对多多一往情深。不知道的说他为了自己的前途成了第三者，甚至拆散了人家的美满家庭……当然，也还有比这更难听的……

　　虽然没人当面儿说，可纸里是包不住火的。没几天这些不堪入耳的话就传到了两家人的耳朵里。

　　程宇涵有点儿头疼了。

　　而更让他头疼的还在后面，他的主管领导那里居然还收到了一封匿名举报信。在信中详细地述说了，程宇涵的种种劣迹。

　　受贿、嫖妓……每件事都说得真真切切，甚至连涉事人的名字都清清楚楚地写在那里。虽然不署名的举报信是可以不必理会的。但是，因为此事牵涉到郑家的孩子。而且，郑昱秋在B省政府任职多年，许多部门的负责人都与她交好，更不用说三山市的领导了。此时又正是流言飞满天的时候，所以主管领导私下把信件的内容告诉了郑昱秋，想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

　　郑昱秋知道，这里面提到的哪一件案子如果坐实了，对程宇涵都是致命的打击。轻则前途无望，重则锒铛入狱。

　　郑家的大部分长辈现在都在三山度假。先前的流言他们没当回事儿，可是举报信的内容说得那么真切，让他们也有点儿不敢肯定了。

　　虽然宇涵从小长在身边，可人是会变的。久居官场的郑家长辈们深知官场中的游戏规则，诱惑有多大，水有多深不是外面的人能体会的。

　　不过举报的人并没有把信上交到纪检部门，而是送到主管领导手中，他到底想干什么呢？

　　仅仅两天的时间，程宇涵就憔悴了许多。张平夫妇也坐不住了。虽然他们提醒过儿子，人言可畏。可是没有想到竟然会掀起那么大的风波。

　　张平夫妇相信儿子对此的解释，他们相信儿子不是那样的人。可郑家的人会相信吗？

　　张平知道，这种事丈夫是没什么有效的办法的。所以，她拨通了郑家的电话，“昱秋姐，我知道这件事儿最初是因为宇涵和多多恋爱引起的。可现在已经不是恋爱的问题了，你比我更清楚，如果不能澄清事实，这对宇涵来说意味着什么。”张平的声音有点儿哽咽，“所以，求你想想办法，帮帮他。”

　　郑昱秋一直在考虑到底要不要叫人查下去。接过张平的电话后，她更犹豫了。

　　张平与家里交往三十多年了，从来没开口求过郑家的人。虽然家里也帮过张平不少忙，可那都是因为朋友的交情相处得好，况且也就是举手之劳，并没让张平觉得亏欠了郑家什么。而张平也不是糊涂人，这么多年对教育集团的事尽心竭力，对家里的孩子也用心教育。虽然都是些小事情，可也就是这些小事才更能体现出真挚的心意……

　　这件事，如果换了是别人郑家早就叫人去查了。可宇涵是张平的儿子。如果去查，就表明郑家的人不信任他。就算是查明宇涵是清白的，恐怕张平也永远不会再登郑家的门儿了。以后不仅两个孩子不能相处下去，同时也断掉了与张平多年的相互信任的关系。虽然张平的家里没什么深厚的背景，但是多年的相处下来。张平已经是家中非常难得的可以真心相处的朋友了。

　　所以家里的几位长辈商量了一下，把宇涵叫到了郑家来。

　　在郑家大院儿的客厅里，程宇涵面对着一屋子郑家长辈的询问，神情淡定，言谈自若。

　　“宇涵，我们只想听你自己说，你是不是真的什么都没做过？”郑家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郑昱秋的眼睛更是紧盯着程宇涵的眼睛，似乎要通过眼睛来看穿他的心。

　　“伯父、阿姨，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过。你们可以让纪检部门去调查，我不怕的。”程宇涵的眼睛迎着郑家长辈的目光，淡淡的说着……

　　就在他出门前，母亲告诉他，没做过的事情不用怕，让他们只管去查。大不了我们不干这份工作了，就凭你的聪明才智走到哪儿都会有发展的。

　　在儿子出门以后，张平就准备好了自己的辞呈。如果郑家真的开始调查儿子的话，其实就是在表明已经不再顾及多年信赖与相交之情，那么自己也就不必再这么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