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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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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水/带土/粮食
看来,已经无法阻止宇智波的谋反夺权了。
止水背对着鼬,声音里充满着一股令人不安的平静。
这样下去木叶将爆发内战,而其他国家必定会趁火打劫……又要引发战争了。
他的右眼已经被挖去,流出了浓稠的鲜血,却像感觉不到自己的疼痛般,一心只为即将来临的黑暗未来而悲叹。
鼬抿紧了嘴唇,沉默而执拗地注视着止水的身影。
是团藏……止水回过头,轻声的说,他不信任我,看样子只打算用自己的方式来保护村子。
以防万一,我把这只眼睛交给你吧。
手指毫不犹豫地戳进眼眶,血肉剥离时发出了一声湿润的轻响,鼬只觉得那被止水握在掌中的其实是自己的心脏,虚弱地搏动,剧烈地疼痛,依赖着止水手心如同风中之烛般颤抖的温度。
……我能依靠的只有你这个挚友了……
止水的眉头皱着,嘴角却露出了一丝柔和而无奈的笑容,请务必将村子……和宇智波之名……守护好。
他向前伸出手,被鼬紧紧地握住,止水能够感觉到那冷静外表下汹涌的暗潮,不是用荒芜的视野,而是用他的心。
从很早,很早以前就开始了。
鼬的声音干涩得吓人,就像一瞬间历经了无数个世纪的沧桑,生着斑驳铁锈和粗粝厚茧,层层覆盖着原本温软敏感的灵魂。
止水……他最后一次念着这个温柔的名字,你没有别的话要对我说了吗?
他的喉咙里带着一丝恍如泣血般的凄艾和清澈,止水却慢慢松开自己的手,将带着别天神力量的眼睛留在鼬的掌心,然后向后退了一步。
对不起……对不起,鼬。
南贺川的水流平静而深邃,吞没了猝然一声水花四溅的脆响后,悬崖上低低漂浮起的压抑哀音。
***
黑色的鹰隼自天空掠过。
嘹亮的哨音后,落下了一根末端洁白的羽毛,轻飘飘浮在水面上,被涟漪圈圈推动。
猛地一声,水中溅起巨大的水花,随后一个全身漆黑湿漉的男人从水心跃出,稳稳地停在水面之上,不一会儿就走到了岸边,仔细看去,肩上还背着另一个人。
双眼紧闭,生死不知的样子。
老鹰停在了一根粗壮的树枝上,仿佛有些不屑般埋头理起了自己的羽毛。
让你多做一点事会怎样。
男人没好气的冲它扔了一句,一边小心地将肩上扛着的人放下来,手心里聚起柔和的查克拉,推在那人腹上。
不一会儿,那个人便咳嗽着醒转过来,吐出了先前喝进去的河水。
男人见他没有大碍,不知如何作势,轻轻松松便升起一大摊温暖的火来。
刚醒过来的时候,止水有些恍惚。
他的眼睛阵阵刺痛着,只能模糊地感受到些微光亮,浑身湿冷的感觉让他忍不住缩起肩膀,还没来得及出声,一只温暖的手便拍在了肩上。
把衣服脱掉吧,有人说,我给你烤干了再穿。
止水悚然一惊。
刺激之下,他瞬间回忆起之前种种,头脑清醒后,心里很快便有了答案,冲声音传来的那边仰起脸,有些复杂地笑了笑,还是先表达了谢意,多谢您救我一命。
好说,那个人随口答道,然后就不再出声了。
止水扶着自己的额头,他仍感到某种溺水过后的虚脱和晕眩,阳光温暖地照耀在他身上,似乎并没有过去多少时间……然而却已经是生和死的距离了。
他心里一痛,强忍着眼中的痛楚,将注意力转回了现在的处境。
那个救他的人似乎就坐在不远处,生着火,止水能听到柴岔噼啪的脆响。他不知道这个人的身份,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救起,满腹疑惑在暗暗聚起查克拉感知了一会儿后,无声崩溃。
男人感受到了某种异样,看了过来,却见止水浑身发起抖来,不禁被吓了一跳,关切地凑过去问道,喂喂!你怎么了?!
不……没什么……止水压抑着心中翻涌的感情,强自镇定了音调,然而脸上那种奇特的神色却无法作伪,男人皱起眉头,正要追问,却听到他突兀的发问,你为什么要救我?
啊?他有些措手不及,明明之前就准备过了的答案堵在喉咙眼里,半天挤不出来。
这个,呃,男人艰难的找到了话头,我看你——对,我看你年纪还轻,何必这样想不开。他既然开了头,后面的也就顺顺利利地出来了,我正好从这边过,顺手救了你也不算什么。
男人故作轻松的开着玩笑,先声明,你可是个大男人,以身相许的感谢我可不要啊。
止水没有笑,沉默了半晌,终于寻回了原本温和平静的语调,敢问怎么称呼呢?
……阿飞,男人面具后的独眼里闪着一种深沉的光亮,你可以叫我阿飞。
这算什么呢,止水想笑,却觉得喉头梗塞,酸痛得好像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他顺从地把自己的衣服脱给阿飞烤,换来了一件厚重的暖烘烘的斗篷,小心感冒,阿飞望着天,快入夜了,要起风。
他的态度熟稔,一点也不像在伪装什么的样子,止水盘着膝坐在地上,良久之后慢慢地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其实并不是特别在意活下去这件事情。
阿飞叉了两条鱼,正放在火上烤,滴落的油脂里散发着浓香,他听见这话顿了顿,然后开口说,我救你,可不是为了听到这样的答案。
那你希望听到怎样的答案呢?
止水将手伸向炽热的火舌,靠得太近了,热意便似烙铁般烫着他的皮肤,他继续说道,你闭口不问我投水的理由,是因为不在意,还是根本就早已经清楚了呢?
阿飞张了张嘴,觉得自己有点哑口无言。止水已经看不见了,脸却对着他,不像从前一样在漆黑的眼眸里透出温柔的笑意,眼睑是闭合的,血污被河水冲去,有些苍白的脸上反而是无限的忧愁,无限隐忍的悲哀。
真不想看到啊。
阿飞在心里默默地想,最终开口说,止水,这不像你。
……抱歉。
听了他的话,原本情绪激动得甚至有些咄咄逼人的止水冷静了下来,是我太急躁了。他很想忍耐,但时间就像一把锋利的刀,把分离的泪水和重逢的喜悦都砍得支离破碎。
阿飞将止水与记忆中比对,感受到自己的热情渐渐冷却了下去。
对这个世界绝望,是不需要理由的。
他最后这样淡淡说道。
吃完东西之后,天色暗沉了下去。止水靠火坐着,脸埋进膝盖,分不清是睡着还是醒着。阿飞伺候完那只借来干事作风大爷的鹰,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他裹着自己的斗篷,沉进了树木连绵的阴影里。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原谅了他。
原谅他不如记忆里一样,永远温柔和气地对自己笑着,永远轻快地叫自己的名字,带土带土。
带土,那个谁也不是,已经被舍弃的存在。
认真说来的话他可以叫止水一声表哥,他们的母亲是同胞姐妹,成年后也走得很近。从小时候起止水就是一个让人挑不出毛病的人,就算对带土而言他是彻头彻尾的邻居家的孩子,也因为自己的体贴和周到而不能让带土生出丝毫恶感。
阿飞蹲在止水面前,没有忍住,伸手揉了揉止水毛茸茸的脑袋,他头发带点自然卷,以前总是被带土嘲笑。
现在也可以笑你,阿飞想,笑你总是掉进自己挖的坑里。
他无意识地咧了咧嘴,下一秒却被抓住手腕,闷闷的声音好像从身体最深处渗透出来,带着叹息的回音。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朝你发火。
阿飞愣在原地,止水终于抬起了头,非常近,能看清眼下的青魇。
其实我是很高兴的……因为你,还愿意见我。
带土。
他的声音恳切,血气却很淡薄,阿飞反而冷静了下来,本来也没想过能瞒住多久,却还是问道,怎么知道的?
我们是兄弟啊,止水笑了笑,留着一样的血,怎么会感觉不出来呢。
他轻轻摩挲着带土的手腕,为那粗糙的触感而难过了起来,喃喃说着,你一定在外面吃了很多苦吧。
那种什么也不多问,只是心疼的口气,让带土一瞬间有些恍惚,很久以前,他亲人还在的时候,似乎也有过这样温馨的时间。
可是现在呢?他们又在哪里?
带土扭开头回答道,还好,至少不会比现在的你更差。
止水心里百感交集。
他乍听到带土的死讯时,什么也来不及想,一路飞奔回族内。那时候富岳刚当上族长,因为大儿子和止水要好,平时对他也多加照顾。止水跌跌撞撞的冲进去,拉开纸门,就看到两个人闻声回头,一黑一金,四代火影湛蓝明净的眼睛望着他,眼底闪着些许疑惑。富岳则垂下头,说止水,坐到这边来。
然后对四代火影冷淡地介绍道,这是止水,带土的表兄……也是他现在唯一活着的的亲人。
止水这才注意到四代火影身边还端正的坐着另一个银发少年,整个人身上带着冰冷而凄厉的气息。
旗木君……卡卡西,他盯着卡卡西被遮住的左眼,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任何话来。
他们都说你死了,止水低声说,族里为了你的把眼睛给卡卡西的事情,很是闹了一阵子。
没谁愿意让自己的血继限界流落在外,如果不是看在木叶白牙和身为老师的四代火影的面子上,卡卡西或许早就保不住这最后也是最珍贵的,来自于好友的礼物。
可我想,那才是你真正的愿望,所以我对卡卡西说,请他用你的眼睛,好好看着这个美丽的世界。
你总是很好心的,带土冷冷地说,我猜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大概没这么容易过关吧。
止水不说话,抓紧了带土的手,深吸了一口气后说道,你也许不相信,但我总觉得,你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地方。
现在我知道,我是对的了……他的声音逐渐变低,却又充满着忧郁的欣慰,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只希望你能活得好好的。
他一直这样。
带土想,永远这么温柔,这么善良,这么——宽容一切苦痛。易地而处的话带土觉得自己一定首先要好好揍这家伙一顿,为了那些漫漫长夜里的悲伤和怀念,但止水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责怪,什么都不愤懑……
他真的能做到吗?
带土嘴角挑起一丝微妙的弧度,说止水,你先不要高兴,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什么?止水茫然反问。
七年之前,是我放出了九尾。
带土感到自己的手腕被一瞬间握紧,犹如铁箍钳锁,他无声地笑了起来,带着一种疼痛而又快意的残酷,清晰说道,没错,害死水门老师和师母,搅乱村子,让宇智波一族蒙上不白之冤的人,
——就是我。
止水觉得脑中轰然一声,无数暗中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无数昼夜寝食不安的隐忧,无数张哭泣焦灼的面容,汇成巨大无比的漩涡,将他吸入然后绞碎。他的手掌冰冷,却能感受到带土粗糙皮肤下坚实的炽热,这个人从来没有这么陌生过,他的族人,他的朋友,他的血亲……
为什么,止水压抑着自己的晕眩,他从濒临溺死的境地醒转,写轮眼被挖出,创巨痛深,整个身体都还很无力,但这都比不上他的心,带土,他像在恳求着什么,慌乱地去抓带土的肩膀,你一定是有什么理由,告诉我,你为什么……
回答他的,是带土不期而至的拥抱,手臂温暖又有力,明明可以保护一切,但他却选择了摧毁。
我说过吧,他在止水耳边低沉的叹息,对这个世界绝望,是不需要理由的。
带土抱着止水,像小时候的严冬,在被子里挤成一团互相取暖的姿势,窗玻璃上结着透明凛冽的霜画,美丽的六角雪花严整而洁白的从云层里纷纷飘落,他们执着地数着,希望可以知道究竟要多少雪花,才能覆盖住这苍茫的大地。
后来带土才明白,不需要很多,只要心里下起雪,目之所及,就可以全是白茫茫一片,干干净净。
他的肩领被灼热的液体源源不断的打湿,鲜血香甜的气味在空气里温暖地弥漫开来,带土抬起头,望着黑夜里孤独照耀着的冰眼一般的月亮,安慰似的说道,别哭啊,止水,你的眼睛,现在哭起来,会很痛吧。
确实很痛,止水心里忽明忽暗,他不知道自己可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描述这短短时间里遭受到的,一次比一次残酷的背叛。
带土……他的喉咙仿佛已经被捏碎,你不该救我,我宁愿你让我死在南贺川里,也不想听你对我说现在这些话。他推开带土,眼里流出的血泪顺着脸颊滑到下颚,滴滴答答地落在带土深色的袍子上,脸色却是如此苍白而哀切,你在仇恨什么,你也在仇恨我吗,我并不害怕承受,但这会毁了你自己!
我不恨你,带土没有生气,拍拍身上的土,没所谓似的说,正相反,如果说有谁无辜,那个人一定是你。
他站了起来,我一直在暗地注视着你……注视着你们,宇智波一族已经走上了末路,你不必跟它一起陪葬。
这就是我出现的理由。
止水,你做的种种事情,我都很清楚,你太天真了,不想舍弃任何一个人,无论是族里,还是村子,这就注定会被因果律惩罚。
最终你什么也得不到,什么也守不住,还要这样默默无闻的,悲惨的死去。
我来告诉你另一条路,一条通向永远和平,永远幸福的,梦幻的道路,带土的语气变得和缓,如同夜晚里舒适的暖风,带着蛊惑一切的温和气息,在那条路的尽头,是你梦寐以求的,每个人都可以坐在一起,过着宁静快乐的生活的乐园……
我们本也可以到达那里,如果你没做一些事情的话。
止水平静地说。
被打断的带土单眼中倏然现出一抹怒色,却又很快地消逝了。他悻悻的拾起了几块碎石头,往波光粼粼的河面扔去,石子啪啪啪的飞向对岸,间杂着他的抱怨,我早知道你不会听我的。
语气竟然有些愤愤。
止水想笑,却又笑不出来。他沉默了一会儿,脸上的血迹渐渐被风干,黏在皮肤上,显得格外恐怖,带土用水打湿了布,递给他,被接在手里,机械地擦上了脸颊。
带土……他仿佛经过了谨慎的思虑,口气中却压抑不了一丝悲伤,我选择死,并不是因为我无法做出其他选择。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我放不下的东西太多,这就注定了我的失败,可有一样东西我从不舍弃——我一直,不,我永远,都怀抱着对未来的希望。
我相信世界会变得更好,我相信我们经历过的痛苦不会再重演,我相信从我这错误的榜样上,人们会学到更多的教训,让他们更加接近互相理解的真理。
我总是这样相信的。
所以,你能不能,宽恕别人……也宽恕你自己?
止水难过地说,你不见我,一定有你的理由,可你为什么不去见见卡卡西,就算所有人都说你死了,他也仍然让你活在他心中,而你,不是就算牺牲自己,也希望他能活下来吗?
带土背对着他,站在水边,听着这就算自己痛苦不堪,也勉力试图劝慰他的声音,心里只感到一种冰冷麻木的笑意,你错了,止水,他回答道,我曾经不止是希望卡卡西能活下来,还希望琳……希望老师和大家都能活下来。
他大步走回来,蹲在止水面前,粗暴地按住他的肩膀,脸上透出丝丝乖戾,你知道吗,当我把九尾从玖辛奈师母的身体里扯出来,当我看着水门老师,看着他对我结印,心里一点伤感都没有,我只是想——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涨潮了,水流拍击着浅滩,在这寂静空气里,发出湍急的声响。
带土,你不能……盖住止水那张异常悲恸的面孔的,是带土的手,止水,带土的表情掩在面具下,看不分明任何神色,你让我宽恕,可你自己又做到了吗?
你难道不是,无法从因被背叛而生的怨恨中逃脱,却又不想伤害任何人,所以宁可自尽吗?
因为你很温柔,止水,所以你总是压榨自己,不愿意让别人失望,可这除了折磨你自己之外,毫无意义,你的善良不可能传给别人,他们只会把你当成软弱可欺的祭品,吞噬掉你之后,继续互相厮杀。
这对改变世界毫无裨益。
而我要做的事情,就是推翻这一切。
——即使踏在所有人的血肉之上?
——即使踏在所有人的血肉之上。
这是不对的,止水想,他的颅骨里阵阵轰鸣着,几乎像是一台嘈杂的机器在粉碎自己,他听到自己和带土的声音,仿佛从什么遥远的地方传来,相同的字句,不同的语气,他的质疑被带土的坚定所践踏着,可这是不对的。
带土,他难耐痛楚,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口中却仍然继续说道,你这不是变革者,你只是复仇者,你被仇恨遮蔽了双眼,你任凭绝望在你心里肆虐,可这是不对的!
他几乎喊了起来,激动之下猝然站起,然而下一秒,却直直向后倒去。
带土匆忙接住他,原本满肚子火也一下子发不出来,你怎么了?!他急急地注入自己的查克拉,千手的查克拉,在触及止水周身的筋络后,却如坠冰窟,这是怎么回事?!他不可置信地问道,明明之前还不是这样——谁切碎了你全身的筋络!
止水嘴角流出血来,心中却恍惚的感觉到了轻松,不要问……他低声说,让仇恨在我的身上终止吧……我是自杀,不是死于任何人之手……
他一阵阵感到晕眩,先前强撑着与鼬道别,又同带土说了这么多,用以伪装出正常假象的查克拉早已告罄,他却用最后的力量抓住带土的衣袖,宽恕吧,带土,我是爱你的,我们都爱你,不要让仇恨主宰你的生命,让我们的爱落空。
带土眼中酸涩,却依然硬着嗓音,你要死了,爱我的人都死了,再没有什么所谓的爱。
不,止水露出了一丝微笑,还有人爱你,而我们……爱是至死不灭的。
带土,他的呼吸已经开始变得艰难,血液堵塞了气管,令语言也零碎不堪,断断续续,我从没有求过你任何事,但只有这一次,请你看在我的死上……
我有我自己的路,止水,泪水盈出了眼眶,带土红着眼睛,口气却很坚定。
不,不是这个……我知道我说服不了你……止水眉宇舒展了开来,一直都是这样,我说服不了你……不过,我求你,请你在力所能及的时候,帮助鼬……他将走在最黑暗最孤独的路上,这是我的错,可我……
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止水,否则你会后悔这么说的。
我知道……我知道的也许比你要更多,止水的意识已经开始涣散了,但我原谅他,我不恨他……也不恨你,在我死后,请你毁了我的尸体,我已经留下了眼睛见证未来的希望,而这身躯,请不要让它落入野心者的手。
我就是那个野心者。
因为笃定没有任何人可以看到,带土说着残酷的话,脸上却沾满了泪水。
不……止水拼尽最后一丝气息,伸手抚摸上了他的脸,隔着面具,却像是抚摸上了他潮湿的心,嘴角绽放出一如既往,却被忧愁浸透的,温柔笑容。
你是带土……宇智波带土。
***
黎明时分,月亮隐没了。在朝阳出来之前,这是最黑暗的时刻。
泥土里忽然透出窸窸窣窣的响动,憩在枝头的鹰隼被惊动了,扑扇着翅膀,发出凄厉的鸣叫。
安静一点呀,阿飞,一个白色的人形从土里冒出头来,冲不驯服的飞禽嘘了一句,鹰隼仿佛是白了他一样,展翅便飞向了更高的地方。
真难伺候,白绝抱怨道。
我倒是从没这么理解过它的心情呢。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头上响起,白绝打了个哆嗦,扭过脸去,别这样说嘛,带土,我是担心你!
担心?带土挑高了半边眉毛。
白绝这才发觉自己的失言,不不不,他心虚地补救道,是斑叫我来喊你回家吃饭的。
带土在一脚踩扁他还是一脚踢爆他中取舍了很久,终于还是哼了一声,懒得搭理。白绝爬了出来,左右看看,没发现什么端倪,欸,你们族那位小哥呢?他眼睛又提溜了一圈,你把他埋在哪儿?
没埋,带土简短的回答,烧了。
啊啊啊?!白绝惊诧的问,不用这么狠吧,你好歹给他留个坟啊!
留那个干嘛,将来等人上门挖吗。带土轻描淡写地说道,他的眼里还残留着一丝天照的热意,黑色的,不将猎物焚烧殆尽就不会停歇的天火,他眼睁睁的看着天照吞噬掉止水的尸体,一丝一毫也不留下。
其实我知道,他忽然开口,倒将白绝吓了一跳;止水的万花筒是为谁而开的。红底黑勾玉的独眼望向白绝,里面神情复杂难辨。
——是为我。
他把我当成重要的亲人,却没想过用这种感情逼我做任何事。
听上去像个好人啊,考虑到带土的心情,白绝小心地用着词。
哪里,分明是个笨蛋,带土呵呵笑了起来,声音里却听不出任何愉悦。他很强的,从小就被当做天才,拥有最强幻术,被称作瞬身止水——结果,却是被团藏那半只脚踩在棺材里的混蛋杀了。
什么?白绝困惑地问道,他不是自杀吗?
放屁,带土冷笑,就算他自己伪装过伤势,什么能逃过写轮眼,只有鼬那种什么都相信他的家伙才不去怀疑……算了,说是自杀,也没差很多。
他有些意兴阑珊的说,我大概也能猜到他的想法,差不离,也就是粉饰太平吧。真可笑,他总以为自己多牺牲一点,这个世界就会变得更美好一点。
止水有多信任团藏,连眼睛都被夺走……镜叔公一定会后悔死的。
镜叔公?白绝听到了陌生的词汇。
你不认识。带土从先前坐着的山石上跳下来,即使只有一只眼睛,拥有别天神的止水啊,他要真想杀团藏,也不是多难的事情。
但他没有,带土想,就算自己被背叛,被折磨,他最先考虑的事情,也仍然是别人。
——这个世界上,总是善良最先受伤,最先感到疼痛,也最先死去。
回去吧,绝,带土吹了句鹰哨,阿飞应声疾驰而下,停留在他肩上,时空忍术的波动扭曲了光线,唯有南贺川的水流,漆黑而不为所动,毫不停留地奔腾向前,从不回转。
身影消失前,带土最后一眼望了望隐没在天幕后的月亮,莲花座上魔像的本体,阴影里昭示的是另一个幸福的世界。
在那里,母亲和姨妈,止水还会一样在家里等他,琳和水门老师站在树下说笑,而卡卡西回过头,望着跑过去的自己,有点高兴又装出不屑的样子撇了撇嘴。
多么熟悉又美好。
所以,和世界说再见吧,让我们在另一个世界重逢,永远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永不用分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