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章十.会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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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毕。萨拉查将怀抱放松些，冲他微微一笑。
戈德里克仍旧依靠在床头，一个自然而又放松的姿势。黑发男孩在被窝中沉睡，灯光忽隐忽现。
“快去吧。”他道，推了推另一个人的胸膛，“你现在去，还能早点休息。熬夜不是什么好习惯。”
“我会注意的。”萨拉查按着他的手，语气放缓，“如果你睡不着的话，告诉我。我会过来陪你。”声音也染着温度。
戈德里克微微一怔，心下泛起暖意：时间对萨拉查的改变是明显的，这个会恰到好处地对自己倾吐情意，表露心迹的人，其实在千年前并不轻易这样做。不像现在，能给他更多安全感。
他下意识点了点头，应道：“好。”
换来对方一个满意的笑容，起身为他细心整理一下床铺，然后消失在空气中。
屋子里一下又变得安静，只余下静谧的呼吸声。
黑暗，适合纷杂的记忆汹涌而来，淹没思绪。但微弱的光明让它们堪堪止步，停留在少年布满伤痕的双手，和平静的神色间。
原以为自己的死亡会带来终结，想不到却是一切变化的开端。这不是他所能选择的，是好是坏，他无从评判。但一旦苏醒，又意味着一切责任和后果，都要由自己来承担。回想千年前那段众叛亲离，痛不欲生的最后时光，比起独自一人，现在的他还是隐隐想要有一个依靠。
戈德里克摇摇头，望着自己的手，无声地笑了笑。
至少现在，睡不着的时候，可以把萨拉查喊到身边来。从前要这家伙放下文件来陪自己简直是天方夜谭。他知道对方是真心的，这很好。格兰芬多很容易满足，这种为他做出的变化，让他觉得心里暖洋洋起来，什么都不愿再多想。
面对未知的，迷茫的——甚至可能是痛苦的未来。逃避是徒劳无用的，越多想，越会陷进恐惧的漩涡。
一个合格的格兰芬多，只需要去坦然面对它，然后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再说，想得太多，会变成老头子的。虽然加上一千年，他的年龄就有点大了，但这不妨碍他有一颗年轻的心。
他再次注视了一下男孩的睡颜，然后将目光放到对方的额角。
那是魂片，毋庸置疑的。拜自身际遇所赐，他对灵魂类的黑魔法再熟悉不过。
这样的魂片，来自人们口耳相传中残暴嗜血的黑魔王，在试图杀死这个男孩的魔咒催化下，理当是邪恶的。但负面情绪被很好地压制，因宿主的心性坚定善良，无法引导任何恶意。
——这疤痕代表了男孩失去的一切。
他这样想着，抚开遮挡伤疤的黑发。
不得不背负的沉重命运，这些压在一个半大的男孩身上实在太过艰难；即使对方灵魂再与常人不同，两天相处下来，在他面前终究还是孩子。
更何况是波特，是格兰芬多。言谈中明知自己要面对黑魔王，责任重大，还是选择毅然承担。
十二岁的男孩，瘦弱的身体，低矮的个头，坚韧的灵魂——他识人。心知只有历经磨难才能将人如此锻造。没有迷失在黑暗中，而是咀嚼苦难，充满力量，满怀希望，这样的孩子能进入格兰芬多，是他前世今生最大的骄傲。
很多问题不摆在明面，不代表不存在。
血缘保护，双重阻隔……他有所耳闻，也能理解这种做法。有些选择表面上看起来对男孩好，实际上并不是那样。如果将哈利留在黑魔王刚倒台后的魔法界，太危险。以仇敌，至亲骨肉和灵魂复生一个人的黑魔法，光他知道的就有好几种，更何况那些狂热的，深陷黑魔法泥沼的信徒们。而血缘保护能追溯的历史，比一切魔法都要久远。否则为何至亲的一小撮骨灰，就能再造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奋不顾身的拥抱，就能抵挡一道致命的绿光。
但是最大的威胁解决后，细节上往往不能尽如人意。因而这男孩在麻瓜界的生活艰难，即使是邓不利多，也有无法顾及的地方。选择，是一把双刃剑。永不可能面面俱到，称心如意。若是可以，千年前做出选择的他，为何最终众叛亲离，痛不欲生，只能以死亡换取一切的终结。
这孩子的过去，让他想起自己的过去。这孩子的现在，让他看到自己的现在和未来。
因此他需要，渴求，并感谢一个机遇，让他得以弥补曾经的遗憾。
……不过，除开这些。他好困。
将先前的思绪放在一边，戈德里克眯起眼，打了个哈欠。心想正是恢复身体的时候，晚睡可不好，还是多对自己好一点。
他走回自己的床，一蹦。柔软而富有弹性，是他所钟爱的触感。当然，不属于旅馆的感觉。
萨拉查一向追求完美。如果他愿意去认真做一件事情，那么各个方面，任何细节，他都会最大程度地考虑到。如果被全心全意地对待，被爱着，是很幸福的。
把自己塞进柔软的被褥里，闭上眼。然后叹了口气。
纵然有再多磨难和痛苦，那个预言他都一直置若罔顾。也许是因为他们彼此相爱，也许这并不是爱情，而是一种难以割舍的执着。这个斯莱特林曾在自己最痛苦时给予怀抱，也曾在自己最迷惘时离开，曾给过自己缠绵到窒息的性|爱与情话，也曾给过自己残忍的，刻意和冰冷的漠然。感情，实在难以用所谓的标准评判。
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再去思考萨拉查爱不爱自己，是无聊和可笑的。
他选择了斯莱特林，便早已被命运纠缠。虽然这之中的痛苦难以言喻，斯莱特林终究回报了他。倒是身为精灵王的挚友一直耿耿于怀，想着要把所有斯莱特林都从自己身边赶开。
……
想想这两家伙前几天的相处模式，戈德里克忽然觉得有点头疼。于是他决定不想了，闭眼睡觉。要是阿兰真的和萨拉查在霍格沃茨闹矛盾了，那里好歹也算他的地盘，让两个人出去打还是可以的。
决定了以后，少年翻了个身。把自己裹成一团。
自从被诅咒之后，他一直非常怕冷。想不到千年后依旧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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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大半是飘忽的，一时陷于混沌，一时融入虚无。
但，是黑暗。一望无际。
渴求光明，光明却转纵即逝。
来自灵魂的温度冰冷，难以承受。想燃烧自己，生命却有限。
眼前如走马灯一般，闪现不同场景。不同人的脸，不同话语；形形声声，重重叠叠，他混混沌沌。
胸口，好疼。
——好疼。
！！
他发出一声短促而隐忍的惊呼。这疼痛如此焦灼，几乎要将他的头炸裂开来。他喘气，压抑着呻吟，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力图减免这苦痛，可这毫无作用。他仍是觉得自己就像要被整个从中间撕裂开来。沙沙声噼里啪啦，在耳边轰鸣。刺痛入胸，入脑，搅成一团，一刀刀削骨之痛。最真实的生理反应，让他浑身发抖，泪流满面。
感官逐渐麻痹，意识逐渐消失。这样的煎熬，如果晕过去的话，应该是会死的。
——会死。
再好不过了。
到了这种地步，路是自己选的，身心都是自由的。死亡又有什么好畏惧？
可他突然被拥进怀里，被紧紧抱住。
脸颊被捧起，满手鲜血混杂泪水，顺着弧度滑落，唤醒感官，让疼痛更清晰，内心更苦涩，悲哀也越强烈。
那双红眼睛注视着他，温柔地，痛苦地，难以置信地。隐隐压抑着疯狂。
想说声恭喜你得偿所愿，想说声道谢，为让我有尊严地死去——微微一张口，就溢了满口黑血，合着胸口的创伤，一起将身体所有温度流失殆尽。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我们本就该是这样。
违背预言，却选择直面命运。
权与责纠葛，爱欲纠缠……想要守护，想爱，和被爱。想得偿所愿，非死亡不能换取。
是的，没错。就是这样。这就是我和你，我和斯莱特林。我的选择，我的终点。因此我在你怀里死去时，是微笑着的。
虽然你想让我忘记，但唯有这段记忆，愈是痛苦，愈是将你我连接得更加紧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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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迪，醒醒。”
戈德里克猛地惊醒，仍有些失神。眼睛没有焦距。
黑发男人见状，皱起眉。一只手腾出来贴在少年的额上，又唤了一声：“戈迪？”
“……嗯。”
下意识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双眼终于慢慢聚焦，回复清明。带着一点大梦初醒的困倦。
原来不知不觉睡着了。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被整个搂在萨拉查怀里，头枕着男人的胸膛——那里传来的鼓动低沉有力。生命的象徵，似乎有某种神奇的力量，让内心的窒息感纾缓许多。
情绪慢慢安定。他有些满足地蹭了蹭，闭上眼，平稳呼吸。
萨拉查的手仍覆在他的额头上。带了点温度，暖和。
“我做噩梦了？”其实也不能说是噩梦。
“算是吧。”萨拉查把他搂得紧了点，道，“我来的时候你蜷在床边，浑身发抖。”
“嗯。”
戈德里克发出一个短暂的单音，表示自己知道了：“现在几点了？”
“早上六点半，你可以再睡一会。”
“嗯。”
金发少年伸了个懒腰，纤长的身材舒展，又缩了回去。
萨拉查有些兴味，揉了揉怀里的金色脑袋：“梦见什么了？连话都不想说。”
“……没什么。”
就是过去的一些事情，这并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何况，也只是零零星星的片段，梦醒了，差不多也该忘记了。再清晰，终究已经过去。
突然他想起一件事，抬头，疑惑地对上半敛的红瞳：“你不是今天早上要开紧急会议吗？”
“没错。”萨拉查低沉地笑了一声，“那又怎么样。”
……
不怎么样。
然后他听见萨拉查继续道：“我想见你。这比那些无关紧要的会议重要得多。”
“嗯。”
虽然回应很平静，但说不开心……真的是假的。
“昨晚忙到深夜，不然今早可以再早一些。”
萨拉查吻了吻少年柔软的金发，低声道：“否则你也不会被梦魇困扰。”
戈德里克听完这话笑起来，摇了摇头：“我其实没想到你会过来。”
“那就把它当做一个惊喜。”黑发男人微微一笑，“让它告诉你，我有多么在意你。”
“这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作为我的补偿，这是你理应得到的。”
男人的声音带着熬夜后轻微的沙哑，又低沉，又温柔：“从前我们错过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而现在，我有很长很长时间，来慢慢弥补它们。”
我们终究是相互深爱的，我爱你。
言语未竟，却知道意味已经传达给另一个人。面对从梦魇中被他强硬唤醒的格兰芬多，斯莱特林再次放下高傲，卸下矜持，毫不掩饰地吐露心声——即使千年前从不这么做，如今已置若罔顾：
“戈迪，试着依靠我。”
“……”
戈德里克怔愣，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先前深陷梦魇时的泪水仍未干透。一眼望去，蓝眸像是因这句话而晶莹。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章十.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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