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朝纪事》笔默

7、第七章情能伤人

　　次日清晨，阳光曦微，茂捷领了一班宫侍轻手轻脚的进入清凉殿，静候在一旁，摒息等着那靠在龙椅上的人自然醒来。锦玉一宿无眠，天亮了才稍稍有些疲惫的闭目养神，她揉了揉脸意图消除点萎靡之色，茂捷上前替她整理衣物，动作轻和，声音温温，“陛下心情可好些了?大臣们还等着您拿主意呢。”
　　“阿茂，朕没事。”锦玉握着茂捷的手，安慰的说。
　　却见阿茂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奴才该死，奴才一时失职没能管好下属令陛下伤心了。”
　　锦玉无奈的笑道，“朕何时怪你了，你起来。”茂捷低伏着身子一动不动，口中只称有罪。
　　锦玉强打起精神，对着殿内的其他人摆摆手，示意他们出去。却听他们齐声叩首，对着来人行礼如仪，“帝后千岁。”
　　锦玉睇了一眼苏季徵，鼻尖忽而飘过一抹薄荷的清凉，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味道，把她思绪拉回了往昔，锦玉只觉得眼睛被这一幕生生刺痛，她微微阖目转开头去。而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儿广袖宽袍脸色隐隐透出一股病态的青白。
　　“阿茂，你是朕的亲人，不管你做什么或者做过什么，朕都会原谅你。”深吸口气锦玉轻声道，她并非那心思玲珑之人，可也能猜到几分。阿茂是内廷总管，很多事若是没有他的默认许可又怎能瞒天过海做的如此不动声色呢。
　　“谢陛下宽恕。”茂捷对着锦玉磕头。再抬头是额上早已是青紫一片，锦玉心里说不出的心疼气恼。“大可不必如此。”她上前扶起茂捷。茂捷拿起一边的腰封待要继续替锦玉穿衣。锦玉轻笑着摇头，“朕不是三岁小孩，这些事自己来就好。若你真想替朕做什么，那便乖乖去太医院上点药，如此也叫朕放心”
　　茂捷稍微有些不知所措，不过看着锦玉还如往常一样同自己半是哄劝半是玩笑的打趣，一颗心便定了定，应了声诺躬身带着侍从退了去。
　　偌大的殿阁，一个人坐着，一人站着。谁也不说话，谁也不觉尴尬。这便是多年相处下来彼此的那份默契，不管在朝政上如何争锋相对，倾轧打压，回归生活他们还是极力维持着那层关系。
　　“锦儿...”苏季徵良久才叫出这两个字。“陈侍卿是锦儿喜欢的人，我从未想要难为他。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苏家的兵权可以交出来。”
　　锦玉眉睫微动，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其他的情绪，换了以前，听他说出此话，她定是粉身碎骨也会答应。锦玉换了坐姿，顺着他道，“你说？”
　　苏季徵得到回应，深吸口气，说道，“我想要一个孩子，你的孩子。”像是为了强调，后面四个字咬得极重。
　　锦玉轻声哦了一句，嘴角不由的勾起一抹嘲讽的微笑。她双手撑着椅上的扶手，慢慢站起来，“朕的孩子都死了，帝后殿下提这样的请求朕无能为力。”
　　苏季徵凤眼轻抬，她不是不明白他的意思而是不愿吧。他未再言语，从怀中取出那块阿莹给他的兵符，蓦然朝锦玉笑道，“陛下若是不愿，臣侍不强求。”
　　锦玉眯眼看着他的动作，面上平静无波，心里早便叫嚣开了，那是苏家军，整个皇朝的军事力量，说不心动是假的。可是要真的收为己用又谈何容易，苏家军是苏家一手培植起来的势力，同生死共患难建立的革命情谊，兵符对那些兵油子来说就是个形式，能不能调配还不是苏家说了算。苏季徵这一招以退为进用的真好，她不得不佩服。既打消了她动苏家的念头，又能暂时安抚她四处笼络人心的势头。
　　锦玉抚掌称善，她慢慢踱到苏季徵身边，凑近他，眼中的神情变幻不定。即便是在两人闹得最僵的时候，他始终都是这幅不温不火不急不燥的淡定神态，好似天下的事他都成竹在胸，而她也不过是被其玩弄于鼓掌间的一枚棋子而已。想到这，锦玉摇摇头，兀自笑开了。吐息喷在苏季徵脸侧，他不自觉红了耳根。心随意动，素手攀上锦玉的腰身。记忆中两人在一起的时候都是锦玉主动，苏季徵还不曾主动为之，此番的献身却是为了苏家吧。在他心里为了家族荣誉他倒没有什么是不能牺牲的，包括他的婚姻。锦玉适时抓住他放在自己腰侧的手，冷声道，“抱歉了帝后殿下，朕不能答应你。”她想要什么，自会不惜一切代价去争取，他这般委屈求全怕也是穷途末路之举吧。
　　他的脸上潮红尚未褪去，额上的冷汗涔涔往下落，眼中氤氲着一层水雾，刚刚还在悸动的心一点点冷了下来，他强忍着才没有掉眼泪。锦玉背对着他，看不见他此刻的落寞神情，若是能看见，又是否会心软，是否肯说一句软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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