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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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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十年,远离汴梁的江淮一带依旧香巾随风动,花淮巷子里,一座名为朝辞的水榭终是归了秦老板的名下。
这秦老板本名便叫秦淮,是认准了缘分一说才来了这江淮的淮阴清江。入欢场十年挣了此一座楼榭,设了个三四等的南院,改名香室,招徕脚夫,仆役等不入流之人,高一等的女客是不会来他们这儿的。
此后又十年,退居人后,做了个幕后老板。就是前堂最能干的梅开,轻易不敢叨扰秦老爷。
却说这秦老爷今年三十有二,生得琢雪玉面,艳冠西楼一时无二。早年虽下作不拣风流,与别院他楼的龟公也能分沾雨露,但他是一个好人,一个身不由己的好人。
旁人的日子,谁能说个好歹,只不过道听途说罢了。迎来送往间,这一日香室侧门的芭蕉园外站了个束发少年,天幕之上倾尽豪雨。
他一身斑斓五彩的宽大戏服叠身,修眉鬓角,素英洁面红唇一点妆。
只一眼,可看千年。
“二十贯,你可拿好了。”秦淮把一只品相极好的丝绣钱袋递给了戏班老板暮烟,转手收下了那名少年的卖身契,只是不走,站在门槛上专注地望他们。
“你,你。”暮烟死死抓着那少年的手臂,睫上落下的雨水污了他的眼。你莫怪我。
那少年转动了一下眼珠,眼皮半合的颤动,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暮烟咬着唇在他的右脸勾了一笔,挑去了眼下的胭脂粉。搓了搓手指,暮烟含入口中,惨笑道:“愿来生黄土相依,此生,此生便各自珍重,尙怜尙怜。”
戏台上,带不尽的水袖,走不完的莲步,谁起舞绕轻烟叹不完的长调。秦淮静静地站在一边,对着那少年眼睑下未干的血珠望得出神。
暮烟终究是走了,带着尙怜此后一生的区区二十贯卖身钱。
园内香室的前堂管事梅开撇了撇嘴,“呔,谁不知道他这是走了好运道被兵部尚书给养在府里了。晦气,戏子最会惹是非风流,这人,呵,生得比我们出来作弄的还美千分,晦气,呔呔。”梅开瞥见那少年的容貌时先是一呆后指着他的鼻子呼喝,全没了往日的寡淡。
说到兵部尚书卫青河时,秦淮眼见尙怜微不可察地颤了颤身体,水袖一甩而下,直脱垂到青石板上。
叹一口气,他心里有感慨,招呼梅开给尙怜拿身衣服换了。“你以后就叫名香了,我不缺这许银子,你不惹是非,我便不驱你接客了。”
转身要走的梅开旋回身子,诧异地伫望。
秋叶落尽水榭廊桥外的柳树始抽了新芽,至此名香来了有七个月了,只是他从也不开口说话。
香室的生意一如既往的好,揣着鬼心思的梅开,几次把名香引到前堂,都让秦淮救了回来。为此他很不服气,暗地里骂骂咧咧,“他那样的眉脸,不是天生了该在别人身上讨日子的?”
秦淮低声呢喃:“他是名香,而非香惹,此生不惹风尘。”从知道名香不愿意说话起,秦淮平日里就多了一个心思,还年少的名香,他干净,漂亮,敛了一身胭脂香露,就像二十年前一脚踏入淮阴的他自己。
也为此秦淮时常莫名欢喜,有时挑了灯盏,不自觉间就在名香的院外站了一夜,有鸡鸣声起方知落了一地的烛泪。
摇摇头,至少名香身上的风尘味道还是旁人的,旁人的。
这一日名香正在房内誊表字句,他因甩袖碰翻砚台愣怔的样子,让秦淮遮着面吃吃地笑。可不巧这一双眉目含羞的面貌被不远处的梅开看了个全。
他心中恼怒,拍了拍身上半开的轻纱,握拳至嘴边清了清嗓子,“秦爷也在呢,名香那折扇子你可提好了?秋言等得急了。”
名香吹了吹扇面上的墨痕,“吱呀”一声推开门放梅开自取。
走前梅开半转过身子,留下一句话。
“今儿个庄员外又来问名香的月份了。”
秦淮愁容摆在面上,他叹了口气,对着窗子里的名香沉默不语。
褪了戏妆的名香,比之曾经的秦淮更美上十分,只露了一面,就轰动了整个淮阴。
也正是那一次,让他叫庄员外这个老不休给盯在了心口上。叹了口气,秦淮知道自己护不住名香了。
惹了这事的梅开,并不思悔改。一日秦淮不在,他把名香关进自己的屋子,脱了他的衣裳要行那事。
“迟早有那么一天,若让你连累了秦爷,我必要生吞了你的肉。”
名香被他推到床上,初始还会挣扎,见梅开疯狂,像是怕挨了打,只懂得往床里缩。
梅开见他这一副柔弱模样,更是气极,“你天生这般狐媚样子,做什么被秦爷端得那般天高。不让我们进你院子,说是怕你身上熏了味道,天大的笑话,他又能保你几时,你这是要害死他的,你又知晓几分。”
梅开手指掐进名香肉里,说罢就去褪他的裤子,吃吃地笑,“我要把你从云上头扯下来,让你全身上下都是味道,男淫的味道。”
名香转了转头,一惊之后慌张地望着梅开的房门外头。
“契弟,梅儿,我来找你了。”话音一落,门上传来三声响,之后便是推门而入的声音。
听出来人是谁,梅开心头乱鼓似的跳动,他飞手撩起帷幔,返身把名香用劲一推,推进被里,撩起被子层层盖住,压低声音,“切不要做声。”名香听出梅开惶恐,他点了点头拉起被子遮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