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非情，似花非花》若是不离

12、为什么假装不认识

　　电梯内的气氛一度僵硬。
　　她其实并不想吃饭，她不久前才喝下鸡肉秦的爱心玫瑰茶和爱心茉莉花茶，此时肚子被水撑的鼓鼓的，完全吃不下任何东西。可是到了一楼，却怎么也不能掉头回去了。
　　她很想和叶锦画好好谈谈，至少在她看来，她们是重逢的故人，没有必要像现在这样，你装着不认识我，我装着不认识你，这种感觉，很奇怪。
　　正在思考着这事儿时，前面的锦画突然转过身，在她面前站定，“这位小姐，不如和我们一起吃午饭吧？”
　　穆boos凌乱了，急忙刹住脚步。
　　言小苏睁大了眼，看看四周，在确定他是在和自己说话后，迅速反应过来。
　　“好啊谢谢。”她选择忽视老板那复杂的表情。
　　穆谨耸耸肩，既然锦画开口，他也没什么异议，请自家员工吃饭，也没什么不妥的地方。只是，他比较关心的是，锦画何时和他的员工这么熟悉了？竟然让他亲口说出挽留的话。
　　穆谨和叶锦画是大学同窗，那时候，他拖着行李来到加州大学时，还是一个懵懵懂懂的青涩少年，他无疑是优秀的，能被加州大学录取，是很多人的梦想。
　　从千里迢迢的中国赶来，他徘徊在加州偌大的校园里 ，手里紧紧握着行李箱的拉杆，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在这里他没有认识的人，只身来到美国，已是人生中最大的抉择。
　　他在白人和黑人中努力寻求一点发展。虽然大学里也有来自中国的学生，可他还是一直孤身一人。
　　直到他遇见同是求学的叶锦画。
　　他用许久不曾说的国语，激动的说：“黄种人！我们都是黄种人！”
　　他与锦画同窗多年，自认为，自己已经非常了解身边的人，可是，穆谨现在迷茫了，他开始怀疑，自己认识的人，真的是眼前这位衣冠楚楚，眼神有着很多他看不懂的先生？尤其，这样的眼神用在他的小职员身上，他有一种，当老鸨的感觉。
　　他们坐在一家中餐馆，他一直都知道，锦画和他一样，都不喜欢外国那些繁琐的礼数，吃东西一手拿叉子一手拿刀，左右开弓的感觉。当初他们在加州时，最喜欢的事，就是跑到学校不远的小街上去吃上一顿家乡的菜。即使在异地他乡，他们也觉得，自己离故乡又近了一些。
　　可他还是知道的，必要时，锦画还是会坐在法国大餐前优雅的拿起刀叉，缓缓切着一客牛排，像极了以前的那些贵族，举手投足，浑然天成的气质。
　　他身为言小苏的顶头上司，对于她的关注虽然不多，可她的事迹还是知道还是不少的，在十几二十人的公司，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知道她为人客客气气，工作也上心，在这样的社会，算是为数不多的老实员工了。
　　所以他亦客气的将菜单递给言小苏，“言小苏同事，想吃什么尽管点。”
　　锦画接了一个电话，现在正在外面。
　　言小苏受宠若惊，没想到自己和老板的关系一下子之间拉近了这么多，不仅知道了老板的真实名字叫穆谨，还能和老板一起吃饭。她一边感慨一边接过菜单，胡乱看了一眼菜单，却发现，这里竟然以川菜居多。
　　她猛然想起某人不能吃辣的习惯，如果吃辣，吃不了两口就会辣的猛喝水。以前被她逼迫，陪她吃了几次，可是却也是浅尝。
　　于是……她洋洋洒洒点了一桌川菜。
　　穆谨看得目瞪口呆，“言小苏，看不出来你喜欢吃辣？”
　　她不甚在意的说：“我一直都喜欢吃辣。”只是，却苦了某位不会吃辣的人士。
　　等叶锦画接完电话回来，刚坐上桌，就看见一盘盘川菜上桌。他挑眉，一双黑眸饶有兴致的看向作恶的人，后者却一脸无辜。
　　“不知道先生你喜不喜欢吃，这些菜在川菜里都是比较有名的。”她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眨啊眨。
　　穆谨倒还是比较能吃辣，言小苏知道，他是s市本地人，本地人不怎么喜欢吃辣，他倒还是算特别能吃辣。
　　她毫不客气的消灭眼前的菜，正大快朵颐时，眼角的余光看见叶锦画，却久久未见对面的人动筷子。
　　穆谨奇怪的看着锦画，喝着茶水说：“你不是最喜欢吃川菜了吗？”
　　此时，言小苏一口麻婆豆腐在嘴里，顿时滑溜溜顺着喉咙滑了下去。
　　红油带着辛辣，刺激着她的喉咙，某人隐忍着，满脸通红，连忙抓住手边的水咕噜噜两口喝下。
　　不对，这太不科学了，叶锦画竟然喜欢吃辣？
　　不不不！这不是她从小相识的人，被附身了？？言小苏百思不得其解。
　　对面的人看着她一张脸涨的通红，想必知道她呛着了，无比正常的将自己的水递给她，含笑看她一口喝下。
　　穆谨再度觉得，自己完全out了……
　　叶锦画缓缓拿起筷子，就像他曾经无数次在餐厅吃法国大餐那样，优雅而缓慢的吃着他从前觉得最不可能吃的食物。
　　言小苏一时无语，尴尬的看见boos那想八卦却不敢八卦的表情，她那顶头上司现在一定在心里犯嘀咕。
　　他刚刚递水的动作，依稀是许多年来他的习惯。从前，他不爱吃辣，但每次都拗不过她的坚持，在那样期待的目光中，他不忍拒绝，只好舍命陪君子。看她挥汗如雨，他只能默默的吃上几口就作罢。有时候她笑着与他说起学校里发生的好笑的事，说到高兴处，被辣椒油狠狠的呛了。而他每每都会在这时候，在她被呛的时候把自己的水递过来，眸底含笑看她。
　　这般的宠溺，已经是她多年未能体会的温暖。
　　言小苏突然“砰”的放下筷子，从未有过的严肃的表情，看着她的上司：“老板，今天下午我想请半天假！你是扣工资也好还是记过也好，今天我必须要抽出半天的时间，因为，我需要借您的朋友一用。”
　　她冷静的说完，果不其然看见穆谨脸上不可思议的表情。可是现在她没法理会那么多了。
　　她是这样的人，说做就做，她知道，今天要是再错过锦画，她也许，以后都不能再见到他了，想想，就觉得心酸。
　　她大步走到微眯着眼，勾着唇角的人身边，一把拉起他，她原本冰凉的手触碰到他温热的掌心。
　　她死死拽住他的手，修长的手指她毫不怜惜的死命拽，害怕他就此从她眼前消失一般，她再不抓紧，他就会跑了。
　　在这一刻，言小苏脑海里只想着，也许她应该找个笼子，把他打晕，然后把他关进去！
　　嗯，再把她自己也关进去！
　　锦画任她抓着，被她拉出餐厅，竟然老老实实跟在她身后没说半句话。
　　半晌，她终于将他带到一处人少的地方，她放开他的手，掌心瞬间没有了灼人的温度。
　　她急出了满头汗，思考着要从哪里说起。
　　他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掌心，轻轻握了握，抓住一团空气。锦画抱着双臂，微微扬唇，平静的看着她一脸焦急。
　　言小苏想了想，决定先把他不认识她这个问题搞明白。
　　“我问你，你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她口气不善，向往昔那样，生气的时候，皱着眉愤愤的盯着他。
　　锦画笑，蹙眉说：“我记得上次在凯齐饭店看见一个女子，和我一位故人长得一模一样，可是她说她不认识我。”顿了顿，他将视线转回她的脸上，“可巧了，那位女子和你也长得一模一样。”
　　言小苏囧，轻咳一声：叶锦画你太小心眼了，不带这么打击报复的呀，就算是我的不对，可是你是男子汉啊……
　　“那时候是我的不对……”她越来越囧，可一想到他多年前的失信，她却立马涨了气势，放下架子的人难道不应该是错的那方？她继续瞪他：“叶锦画你是男人！怎么能这么小气？”
　　他戏虐的看着她：“不是你说不认识我的吗？”
　　言小苏不知道他此刻的心思，但看见他活生生站在她面前，那么多年的委屈，就一股脑全部排山倒海般涌上心头，她吸吸鼻子，最终没了脾气，低垂着眼眸，无比委屈：“叶锦画，你为什么不来找我？”若是他再晚一步，她就要去参加六对六了，或许，她会找个男人把自己嫁了，那么他就可以直接来参加她的婚礼了。
　　他问自己，为什么不找？
　　他何尝不想？
　　锦画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抬起头望了望悬挂的大太阳。
　　“先回我车上吧，你既然请了假，那我送你回去。”
　　言小苏不可置信，他现在还想着送她回家？她的问题还没问完，他们的事还没解决，他又想一走了之？
　　“叶锦画！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锦画无奈扶额，“小苏，很多事，人不能凭着自己的意思来做。”
　　他从美利坚回来后的第二天，独自回到老城区，可那里已经是一片废墟，什么也没留下，残垣断壁，他找不到与她有关的任何东西。他看着zf贴出的通知，才知道，自己也许就此弄丢了她。
　　他费尽周折，得知言妈言爸居住于g市，他急忙赶过去，在楼下等了一天，言妈却将他拒之门外，更别提关于她的下落。
　　他在车里坐了一晚上，看着言妈言爸家的灯光，久久不肯离去。
　　第二日，言爸敲着他的车窗告诉他：你要理解小苏她妈，毕竟，你不会知道，你的离开对于有的人来说，就是失去了另一个自己，锦画啊，你知道失去另一个自己的痛苦吗？你没有过吧……可是有些人就有……她还在s市，一直没有离去。
　　或许，连言爸都不知道的是，她究竟是懒得离开，还是不舍得离开。
　　可再多的消息，他们是再也不会说了。
　　他一直在s市，试图找到她，他找人查到，她毕业于s大，相比她梦寐以求的b大虽然差了一些，可好歹，也是很不错的学校。他也知道，她毕业就离开学校了。
　　直到在饭店看见她，她可能永远无法想像，他站在走廊上接电话，正是私家侦探打来的电话，s市不小，那边的人正在和他报告她的消息。
　　可他却听见了她熟悉的声音，那一刻，他脑海里一片空白，他将手机挂断，不理会对方在那边的报告，他抬起头，看见了她，倚在门边，大大咧咧的模样，在那一刻，他几乎要冲过去，好好看看她。
　　他强忍着心中的激动，缓缓走向她，可是，她却在那一刻指着他，问他是谁？他想，这并不是一个好笑的玩笑，直到看见她落荒而逃一样的身影，他始终没有追出去。
　　他是害怕的，害怕她始终对他报有恨意。
　　可这世上，最让人难受的，不是狠，而是，她根本就已经不认识他。
　　他脚上似乎绑着千斤铅块，令他无法移动一步。
　　原来，她已经忘了……
　　几天后，直到私家侦探向他递交了一份资料，他才知道，她在一家小公司工作，难怪，找了那么久都找不到。
　　而这家公司的老板，正是他在加州的同窗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