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帆远航》孟帆

30、去程的大巴

　　时令近霜降，天色阴灰。南方的秋天，是躲在夏天身后的小孩，羞涩轻盈。好容易暑气散开，秋季登场，却蜻蜓点水一样露个脸便慌忙离开。而现在正是它露脸的时候，这趟算得上是名副其实的秋游了。我望着窗外一掠而过的树木水塘房舍，打开车窗，听任风吹进车里，裹紧长衫外的风衣。
　　我身边的李瑞珠上车前就嚷嚷周末起太早，坐上车果真开始睡觉。一直没听到前排的张亦之和张亦男说话，不知道他们各自在干什么，而整个大巴也没有人聊天，车行野外，我耳边唯是路边树哗啦啦被风吹的声响。
　　小时候去过北京、上海，因为太小，印象都很浅了，再后来的旅游，是中考结束后和父母去过福建一带沿海。真正和同学单独出门玩并且要在外过夜，算起来这居然是第一次。李瑞珠活跃起来叽叽喳喳像只麻雀烦人又可爱，张亦男嘻嘻哈哈脸皮厚，张亦之沉稳少言，加上一个中规中矩的我，这样的组合是动静结合的中和反应吗？
　　上学的时候只能偶尔上学放学碰到张亦之，和他说说话，现在可以在校园之外一起旅行一起逛，我一时间快乐欢欣又伤感——美好的日子不过两天而已。思维东游西荡着，后面传来孩子的啼哭，“哇”的尖亮一嗓子，划破车里的安静。
　　被惊起的李瑞珠茫然看向我：“到了吗？”“没，走了有一个小时吧。”我看一眼手表说。
　　坐在我前面的张亦男站了起来朝后探头：“小朋友饿了吗？”
　　“你父爱放光芒了？”李瑞珠醒来后立即精神了。
　　“我善良地关心一下不可以啊？”
　　这两个人一打照面少不了刀光剑影火光四起，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张亦男反击后缩回自己的座位，李瑞珠张张嘴，话没说出来，转头看窗外：“这池塘水这么绿，鱼养在里面能不能活？”我无可奈何拍拍她的头：“丫头，你能说些正常的温柔的话吗？”“丫头”愣了一愣，沉默下来，我以为她这是要安安生生了，合上眼睛准备小睡。没想几分钟后，身边的人便戳戳我小声问：“孟帆，睡了？”
　　“怎么？”我仍闭着眼睛心想又有什么要折腾了。
　　“我想起来昨天放学又见到林然和校草了。”
　　我对王晨阳不是那么感兴趣，只是林然音乐课上又出了不小的风头，必然是传了出去，这次骄傲矜持的林然怕更是不会有什么表示吧，我倒是很想知道李瑞珠见到的是什么情形。“他们两个怎么了？”我睁开眼就看到同桌谈论八卦时一贯的神气表情。
　　“还说我八卦，一提校草你还不是来劲了。”李瑞珠不屑得说。这要我怎么解释？难道告诉她我已经喜欢张亦之了对校草没感觉只是想知道林然的反应？我一时哑口无言。还好李瑞珠没有纠缠下去，直入正题：“乖乖我的天，林然好像答应王晨阳了，至少我看到他们两个走在一起还说着话，旁边没有沈晓。”
　　这条花边新闻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上次王晨阳都把话说那么绝对了，不知道林然是怎么回应的，结果现在竟然同意和他一起回家，看来王晨阳确实魅力无穷而且有一套。”我总结道，突然有点佩服这个男生，觉得他挺厉害。
　　“王晨阳这次很下功夫啊。”刚坐回去片刻的张亦男又把脑袋探出来：“我们一起打球的时候有人问过他篮球比赛去找林然的事，他毫不犹豫承认他要追林然。于是天天磨着要送林然回家，唉，伤了多少少女的心哪！”说完一副惋惜不已的样子。
　　“他们俩在一起多抢眼，走大街上绝对回头率百分百，你看你假惺惺的样子，不会是喜欢林然心里在偷偷嫉妒王晨阳吧！”李瑞珠揶揄他。
　　“韩剧苦情女二号，说话要注意！虽然林然漂亮好气质会跳舞，这次还发现她钢琴唱歌样样行，很优秀了，但是我张亦男也不是那种人，和王晨阳经常一起打球，好坏算是朋友，他追女生又这么下功夫，我是听到林然答应了我高兴，才插句话而已。”张亦男解释完再次缩回座位。
　　李瑞珠撇撇嘴，低头掏出一个蓝色长方形小包：“对了，我妈新买的数码相机，我想着出去玩能用上，就带来了。”
　　那时候胶片相机还占主流，我家用的仍是胶片机，听说数码相机可以删掉拍得不好的照片，很是方便，这次在李瑞珠这里见到了。
　　我新鲜得拿着相机看来看去，问她些哪个键干什么用这种问题，时间很快得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