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玺》茂央

1、1

　　他坐在那里很久了。

　　桌上有一杯咖啡。是已经冷掉的。

　　男人每天都来这里，乔嘉歆在吧台里悄悄瞥着他。

　　他知道这个男人每天十二点半会准时推开店门，走二十一步来到绿萝旁那个靠窗的位子。然后点一杯清咖啡、不加糖，也不喝。他就是一坐一下午，歪在靠椅上盯着窗外发呆。

　　直到十七点半离开。准时得和上下班打卡一样。

　　注意到这点时，乔嘉歆有留意过。男人推门，他瞥一眼吧台的电子钟。一二三四五……二十一，坐下。——心里默念着，看男人坐下歪在靠椅上时他有些兴奋，为自己能卡时那么准。

　　“日安，先生。请问有什么能帮助您的？”

　　“一杯清咖啡，不加糖。谢谢。”

　　乔嘉歆挂着服务性的微笑，记下客人的需求。——今天也和昨天一样。

　　昨天也和前天一样。每天如此。

　　日暮降临，看了一下午街景的男人起身离开。乔嘉歆瞥了眼吧台上的电子钟——

　　17:30。

　　咖啡杯下压着张整票子。

　　和昨天一样。也有丰厚的小费。乔嘉歆笑了笑。

　　“前辈晚上吃刨冰么？”心情很好地收拾着吧台，他冲身边的夏阳辉挥挥手里的找零。

　　“哟，又是那位客人的？”

　　乔嘉歆笑着颔首。

　　“你小子请客我当然去，哈哈！”

　　这里的前辈都知道有个客人每天都会十二点半推门，走二十一步到固定的位置，十七点半离开，期间只点一杯清咖啡，小费丰厚。

　　这些多亏了乔嘉歆的宣传。

　　“诶，前辈我跟你说。有个客人很有意思诶！”这个新来的工读生趁着清洗用具的期间凑到夏阳辉身边，脸上是满满的小兴奋。

　　“什么？”

　　“就是那个每天中午来的男人啊，个子很高，长得小帅的那个！”

　　“哦……那个啊，我知道。”夏阳辉停下手里的活，略一回想，是有这么个人。

　　现下流行的小麦肤色，黑发黑眼，鼻梁很高。也许是脸部线条凌厉的关系，看上去蛮拽的。不知道是混血还是有南美血统，反正不像纯正的亚洲人种。

　　“他有问题？”

　　“必须的！”乔嘉歆大力点头，“我观察他好几天了！前辈也有注意到吧，他每天来我们店就和上班打卡一样——我跟你说，真的是这样诶！他每天十二点半来，十七点半走，点一杯清咖啡——我有数过，连每次到座位的步子都是一个数！简直和机器人一样嘛！太变态了！”

　　“噗——！”

　　“啊咧？前辈你怎么了？”

　　夏阳辉知道自己的笑点很奇怪，但还是抑制不住地大笑起来，沾满泡沫的双手没办法来遮住自己大笑的脸。他只好用笑得溢出眼水的眼睛注视着那个被吓到的后生——

　　“……只是觉得，能注意到这点的你也很变态啊！”哪有人会连别人的步子都数啊！

　　“什么啊……”没反应过来的后生小声嘀咕着。

　　“嘛，反正不管怎么说。不欠账还有丰厚的小费最好啦！”

　　“咦？前辈你都知道？”

　　“哼，本大爷出来混时你还嫩着呐！”虽然店里不会管小费的问题，总在一起共事怎么可能看不到啊。不过嘛，后生就是要笨一点才可爱啊！

　　如此想着的夏阳辉迅速将那个奇怪的客人抛之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