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花弄影》桑落

13、杯中物

　　正在我们静静地感受着这一刻的温馨时，一个莫名其妙的声音很不客气地打扰了我们。
　　“啧啧啧，光天化日之下一男一女搂搂抱抱的，不知羞，不知羞呀！”
　　“你是谁？”我瞪着那个坐在树干上的白色物体。白发，白眉，白须，白衣，白鞋。这样的人在夜间行走绝对会被别人当成鬼！
　　“他长得好奇怪！”紫瞳仰望树干上的那个人，带着淡淡的兴味。
　　“奇怪？！”那人怪叫起来，忽地，人影一闪，人就站在了我们面前，“我这么的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潇洒俊逸，英姿焕发，天上少有地上无双的人，你居然说我奇怪！你这小鬼才奇怪呢，长得一张人不人妖不妖男不男女不女的脸，比我这老头奇怪千百倍！”
　　“连指甲都染成白色的，难道不奇怪吗？”紫瞳指着那双骨瘦如柴的手，手指甲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染成了白色。
　　“老鬼，这阵是不是你布的？”我拖了紫瞳一把，让他别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现在最关键的是怎样出去。
　　“嘿，看不出你这小鬼还挺聪明的，这么快就看出来了！是啊，这阵就是我布的，怎么样？”他笑嘻嘻的左蹦右跳，最后落在我面前一脸挑衅。
　　“要怎样才肯放我们出去？”摆了这阵显然是有目的的，而我也没傻到低声下气地去求他，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与他站在同等位置跟他谈条件。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我会放你们出去，而不是想终生囚禁你们？”他抚弄着他那长至腹前的白须，看起来颇有几分仙风道古的味道。
　　“我没肯定，我只是在跟你谈条件而已。如果你想困我们一辈子，我们也无话可说，不过我敢保证，一年之内，你这一定寸草不生！”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从容镇定些，但心里早已紧张不已，不知这老鬼会不会被我唬住。
　　“嘿，小鬼敢威胁我！你以为你那点本事我老头会怕？”他又恢复成那活蹦乱跳的样子，和那猴子一样。
　　“那你到底是放还是不放？！”这老鬼废话真多，放或不放不就一句话！我的耐心都快用到极限了。
　　这老鬼突然围着我们转圈，就在我快晕的要吐的时候，他才在我们面前停了下来，像是评估完了般，“跟我来！”
　　我和紫瞳对看了一眼，与其在这乱闯，不如跟着他去。
　　“黑老头我回来啦！”还没看见屋子的影儿就已经听见这老鬼在叫唤了。没想到还有一人住在这地方，真不知道他们设这个阵有何目的。
　　我和紫瞳手牵着手紧紧地跟着那在前面蹦来跳去的老鬼，身怕他突然把我们丢下。跟着走过那片怎么走也走不出的树林后，却进入到一片竹林里。不知走了多久，我只知道本来就已经很疼的脚这下早已经疼的麻木了。
　　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我和紫瞳注视着眼前的景致，印入眼前的是一座不算大的竹屋，雅致清新，和这周围的翠竹融为了一体，和谐自然。
　　随着那老鬼一走进屋内，就看到了一人正坐在桌前独酌，看他外形，果然人如其名——黑老头，黑发黑眉黑须黑衣黑鞋，连皮肤也是黑的，看起来整个就一块黑炭！与那老鬼形成了强大的反差。
　　他看到我们来了，也不说话，就像我们是空气一样，自顾自的喝酒，而那老鬼也像是忘了我们般，凑到那黑老头跟前拿着另一个酒杯喝了起来，嘴巴还一直不停地念叨着，好似有一辈子也说不完的话一样。
　　这两个人真是怪人，不仅相貌怪，连行为举止都怪！一个话多得像话痨一样，一个沉默得跟个木头似的，真不知道是因为这黑老头太沉默了导致这白老头话多，还是因为这白老头话多得这黑老头根本就没插嘴的余地以至于他越来越沉默。
　　我和紫瞳伫立在门口，看着他们那副自我陶醉的样子，心里暗暗着急，再不出声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
　　“我们已经到这儿了，快说怎样才肯放我们出去！”不知道翩他们是不是也进来了，希望不要。
　　“要出去也很简单，就是帮我们俩一人做一件事！”
　　“是什么？”紫瞳牵着我的手坐了下来。
　　“快说！”我没时间跟你们在这蘑菇。
　　“调酒。”一个平板无奇的声音响起。这是我们进来后，黑老头说的第一句话，我微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调酒？”紫瞳疑惑地看向白老头，让他这个话多的人来解释一下。
　　“这是他给你的任务，只要你们其中有一个可以调出独一无二的酒来就算过关！记住，是要独一无二的。”那老鬼重重强调“独一无二”这几个字，有些揶揄地看着我们。
　　我还以冷笑，轻睨了他一眼，调酒是我前世为数不多的兴趣之一，没想到可以在这展示。说实话我还有些期待呢！“好！继续说出另一件要做的事吧！”
　　“姐姐你会吗？”紫瞳担心地看着我。
　　我轻笑着拍了拍他的手，又对他眨了眨眼，“到时候不就知道了！”然后看着白老头，等着他说出另一个条件。
　　“这另一件要做的事情嘛，嘿嘿！”那白老头一下就窜到我面前，一脸兴奋。“就是斗酒！”
　　“斗酒？”我微微皱眉，难怪这两老头会生活在一起，看来他们对酒都有一种近乎痴狂的感情啊！
　　“没错！你只要喝赢了我老头就可以离开这儿了！”他像是一个丢下诱饵，等着鱼儿上勾的垂钓者。
　　“这两件事我都可以答应做到，不过你说话要算话，不许耍赖！”我竖起食指点着他鼻尖道。
　　“我白老头是什么人，会跟你这小鬼耍赖？笑话！”他双手抱于胸前，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那就开始吧！”我和紫瞳站了起来，准备去看看有些什么酒。
　　“等等！”那白老头突然喝道。
　　“怎么？想反悔！”我眯起眼睛，危险地看着他，虽然未必打得过他，但我花弄影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又有人进来了！”说着就往门外冲，不一会儿人影就不见了，只留下一句似乎是从远方传过来的话，“小鬼，等我把那几个人引进来再比！”
　　难道翩他们进来了？！我皱起眉头。
　　就在我坐立不安地等了半个时辰后，终于看到了人影。果然和所想的一样，真的是他们！
　　可是为什么那走在前面的老鬼，看起来好像很郁闷的样子？难道打输了翩他们，所以带他们来放了我们？如果是这样那真是太好了！
　　“为什么是四个人？走在子衿姐姐后面的那两个人是谁？”紫瞳站在我身边，和我一起望着那渐行渐近的身影。
　　“他们是我的好朋友。”
　　“他们是仙人吗？”看到他们惊若天人的容颜，紫瞳不由自主地发出惊叹。
　　我微微一笑，转头看向他，“你长得也很漂亮啊！”而且比惊不遑多让呢！只不过他们完全是两个类型。
　　他听到我的赞美，先是笑开了眼，然后又微微红了脸。
　　“他们一直在你身边吗？”紫瞳不解的看着我，“为什么没听你说起过”
　　“这个……”我呵呵的干笑，“稍后再跟你解释。”
　　“公子！”看见我站在门口张望，子衿激动地冲了过来抱住我。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劲冲得后退了两步方才站稳。
　　我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怎么了？我不是好好地站在这儿吗。”这是子衿这么多天来第一次打破沉默，情绪激动，虽然之前我不知道她到底在生什么闷气，整天阴沉着脸对我爱理不理的，但是现在我终于松了一口气了，她还是关心我的。
　　“影儿，你没事吧？”翩若关心的眼神在我身上扫了一圈后稍稍放心了下来。
　　子衿听到翩的叫唤，突然推开了我，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后，便走到了一旁，又恢复成了之前的样子，阴沉着脸，沉默不语。
　　这次是什么原因我倒是知道，翩若、惊鸿已经现身，她自然也知道了他们一直在我身边的事，她现在一定是在怪我没有告诉过她他们的存在。
　　我走过去正想跟她解释时，却听到了一句惊人的话。
　　“谢谢太师叔祖带我们来此！”惊握笛抱拳向白老头拘了一个躬。
　　“惊，你刚刚叫他什么？”我睁大了眼睛，手指着那老鬼不确定的问了一遍，这人是白氏一族的人？！不会吧！
　　“他是第四代‘影子’也是目前为止……”惊看了那老鬼一眼，似有些叹息，又有些钦佩，“唯一一个放弃大长老之位自行叛族的人。”
　　惊鸿看我一副惊讶得下巴都要掉在地上的样子，微微一笑。
　　他居然是第四代“影子”！也就是——我爷爷的爷爷的影子！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他还真是一个“老鬼”。
　　“没想到你是花氏一族的人！”那老鬼微眯着眼打量了我一番，最后定格在我的左手腕了。
　　“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那我们就可以走了吧！”我忽略他这种无礼的目光，希望他知道我的身份后就不用再为难我们了。
　　其实我并不是不愿意和他斗酒，反而是有些期待的，只是现在有要事在身，我怕误了事，那就糟了！
　　“不行！即使是花氏一族的人也不行！你必须完成我们的两件事才能走！”这死老鬼，真不给面子！我白了他一眼。
　　“只要我一个人完成了这两件事，就可以带他们一起走了是不是？”既然不能这么容易的走，那起码得先跟他谈妥条件才行。
　　那老鬼扫了他们一眼，然后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行行，只要你能过了我们这两关，就可以带他们一起走！”
　　“那就开始吧！”早弄完早走，隼的婚礼可是耽误不得的！

　　原先我以为这里的酒也就是那么几种，可走进去看到的，却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这里面已经陈列了很多已经调好了的酒，颜色各异，有些甚至是极品，还好他说的是独一无二，要不然我一定会被困在这里。不过最让我惊奇的是，这里居然有葡萄酒和白兰姆酒！
　　紫瞳他们进来看到这琳琅满目盛着颜色各异的大大小小的酒瓶后，也是啧啧称奇，就连一向对任何事情都很淡然无欲的惊，也忍不住地多看了两眼。
　　“傻眼了吧！这些酒大部分都是我们小莫调的！”那老鬼拍了一下那黑老头的肩膀，一脸骄傲的说道。
　　“又不是你调的，你得意个什么劲啊！”我受不了地白了他一眼。
　　“你这小鬼，你……”那老鬼吹胡子瞪眼的，恨不能一眼把我给瞪穿了。
　　“调！”那奉行沉默是金的黑老头第二次开了金口，很果断地制止了老鬼的幼稚行为。
　　我点了点头，走进那些酒前，动起手来，这里没有专业的调酒工具，也没有外国的那些酒，我只能试着把几种酒混合起来，可是结果失败了，后来我又另外混合了一些酒，希望能调出独一无二的，可是都失败了，失败了还没什么，最可恶的是那老鬼居然在我失败了N次的时候，跳出来说了句让我差点吐血的话，“你不用再去混合了，小莫早就把每一种酒都拿来混合调过了，你还是另找办法吧！”说完还不忘摆出一副施恩的样子。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早说！害得我浪费那么多时间！
　　我在屋内来回走了好几圈，无心顾及翩他们投来的关心眼神，心里只想着该怎样调出独一无二的酒来。
　　独一无二？对啊，独一无二！其实根本不用管它好不好喝，只要是独一无二不就行了！我狠敲了记自己这笨脑袋，怎么现在才真真正正地明白过来，差点被他们给蒙了！
　　说干就干，我立马到厨房里拿了些调味料和一些水果来……
　　“看看怎么样！”我把调好的酒拿给黑老头，他拿过杯子，沉默地看了一眼后，凑近唇边微微一抿，喝完后立即皱起了眉头，他古怪地看了我一眼，我朝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可不能怪我，是你们自己要独一无二的！
　　半晌后才看到他慢慢地点了一下头。
　　提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了，我伸手擦了擦额上的汗珠，要是再不行我就真的没法子了。
　　“看不出你这小鬼还有两把刷子！不过过不了我那一关的话，你们还是得留在这里！”那老鬼一脸挑衅的笑，就像是认定了我一定会输般。
　　“你别瞧不起人！我姐姐很厉害！”紫瞳像是跟他杠上了，与他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瞪着。
　　我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们，“到底比不比啊，不比就放我们走！”
　　“比！我这就去拿酒！”说着“咻”一声就走了，没过两分钟又“咻”地一声回来了，只不过手中多了两个大坛子，然后“咻”地一声又走了……如此循循环环地走了好几趟，直到地上摆满了酒坛，他才像没事人一样，脸不红气不喘地停下来。
　　我们瞪着这满地的酒坛，紫瞳扯了扯我的衣袖，“姐，你行吗？”
　　“影儿，不行别撑着。”惊有些担心地看着我，他知道“我”从小到大几乎没碰过酒。
　　我咽了一口口水，“行，怎么不行！”就算真的不行我也会拼了命的撑着。隼还在等着我这这尊主主持婚礼呢！

　　酒真是个好东西，它是人间最美的琼浆玉液。
　　酒真是个好东西，它是忘却烦恼忧愁的最佳途径。
　　酒真是个好东西，它是我前世最爱的麻醉剂。
　　……
　　酒真是个好东西，它可以把一个人影变两个，两个变……变四个，四个变……咦？为什么这么多人影，而且都是趴着的，面前那个不是老鬼吗，他怎么变成了这么多个？
　　不行，要喝，不能醉，一定要喝赢那个话多的老鬼！
　　可是……头好晕哦！感觉像是变成了一朵云飘在了空中，无所依托，好轻好轻。耳边好像有好多声音嗡嗡地叫，可是又好象离了好远好远，根本就听不清楚。
　　好孤单！好空虚！好想哭！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心里面什么也没有？
　　酒，只有酒才能灼热我的心，酒，我要喝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