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谢清一

8、8月25日

　　在经历了数次被错认父母之后，周萌萌不自觉也离罗存远了些。罗存牵着罗昀走了一段，前一夜被罗昀踹上的右腿这时候也开始了闹腾，先前只是些微的胀痛，渐渐又变得难缠，那段脆弱的躯体像是得了新的生命一般在身侧雀跃。
　　这种感觉让罗存觉得烦躁而沮丧。
　　罗存牵着罗昀走得更快了，身影便随之有些颠簸。
　　周萌萌听不远处一个孩子对自己母亲耳语:妈妈你快看，那个人是个瘸子！
　　周萌萌回了神，罗存的脚步的确比平时更不自然，他一定也知道，只是他更像是迫不及待的去寻求解脱。
　　周萌萌快步追了过去，只见罗存已经拉着气喘吁吁的罗昀站在了玩具商店的门外，满屋子琳琅满目的玩具让罗昀一下忘了先前被拉得跌跌撞撞的不悦。他脱开罗存的手冲了进去，兴奋的叫道:“你会给我买，对吧？“
　　罗存瞥了一眼周萌萌，手指不由自主在额上划了划，点头应道:“会的。帮我看会弟弟。“
　　说着，也不等周萌萌答应就踮着左脚转了身，看准了一个方向走了过去。周萌萌张望了一下，不远处恰是个便民药店。
　　周萌萌把雀跃的罗昀牵到身前，抬头罗存微跛的身影正从药店中走出。
　　周萌萌随便买下了几个罗昀挑中的玩具拉着他向在门边停住的罗存走了过去:“给我！“说着冷着脸伸着手。
　　罗存乖乖的将手上提着的方便袋交了出去。
　　周萌萌翻到了消毒酒精，脱脂肪棉和几款绷带卷。
　　周萌萌把东西塞在了包里，仍旧摊开手:“还有！“
　　罗存就把钱包也交了出去。
　　周萌萌脸色红了下又黑了下，还是虎着脸:“继续！“
　　罗存笑了起来，扶着墙往前跳了半步才放手把右边的口袋捂紧了:“没了。“他笑吟吟的看着周萌萌，“我什么都没买。“
　　“你骗鬼呢！“周萌萌用力拉开罗存的手伸了进去，“还说！这是什么？“周萌萌的声音不由矮了下来，还塞在口袋里的手也在不住挣扎。
　　罗存轻轻把周萌萌的手从自己口袋牵了出来，周萌萌的手握成了一个拳，片刻之后才缓缓打开，一枚银色的戒指已经被罗存的体温不知道熨热了多久。
　　罗存拈着戒指套在周萌萌手指上笑道:“挺合适。“说着他的倦意又起了，捉着周萌萌的手懒懒地靠在墙上，他的指腹不停的在周萌萌的手背摩娑，像是要把无数句想说出的爱意一并都说出来。
　　罗存的手指很好看，指腹的薄薄的茧子似乎也让他的手显得更加有力。
　　隔了好久，周萌萌才听罗存笑道:“住院的时候，有个医生说我的情况不大好以后很难离了拐杖。所以我现在还挺自豪的。瞧瞧我这要求多低啊！像我这么没理想没追求得过且过的人。周萌萌你以后会后悔么？“
　　周萌萌迷迷糊糊摇着头问道:“你怎么就丢在口袋里，都不知道收好。你不舒服？我还以为你买的是止疼的药。“
　　“昨晚上被我弟弟踢了，刚巧。“

　　————8月25日更2000在下面————
　　周萌萌瞪着罗存站了一会，似乎觉得自己未免反应过激，然而罗存这种不明不暗的态度又让她别扭也难受。
　　周萌萌闷闷不乐的把罗昀牵在手里，另一只手抄在口袋里试图不去搭理罗存。罗存心知肚明，闷声不响在前面走着。
　　周萌萌很快发觉他的步子变得更加明显，一步一步顺畅的跨出左腿，再略微一顿将右腿提向前。其实无论什么时候，他走路的姿势都没大变，只是有些时候会变得格外明显。
　　譬如今天。
　　瘸子这个字眼是烙在罗存身上的，也烙在周萌萌心里。
　　可惜的是，周萌萌心里那个停在十岁的罗存已经变得十分模糊。不单单是周萌萌，也许连他自己都已经记不清曾经的模样。
　　原先还轻松愉悦的气氛不由有点沉默，当然也过不了多久。因为这个老旧的购物中心某些设施却并不老旧，譬如眼下这残疾人专用的洗手间多少还是让这两人惊喜。这个没有性别限制的公共设施，宽敞洁净明亮。好吧，前面修饰那么多的意义是为了表述其实三个人一并进去也不是那么尴尬。
　　罗存松了束在腰上的两根固定带，周萌萌顺势一拔，半人高的假肢就从罗存腰下脱离开来。
　　周萌萌抱在手里发呆，只听罗存慌忙叮嘱:“你可轻点，这东西贵。”他接着往下褪着硅胶套，表情认真得让周萌萌难得转开。
　　周萌萌又从他手里把这个也夺了过来，罗存的这一部分她不是头一回看到碰到，只是鲜少在她面前一步一步撕开包装。
　　罗存似乎有些尴尬，皱了皱鼻子又道:“这个也不便宜。”
　　说真的，周萌萌这时候酝酿的一点伤感的小情绪在听到这两句时又不知道去了哪里。
　　还是罗昀聪明的递了酒精棉，周萌萌这才注意那道蜈蚣一样的伤口旁边有一小块淤青，没破皮没红肿更没有如同臆想中那样血肉模糊。
　　罗存象征性的擦了擦松了口气，“我就知道没什么事。”
　　周萌萌近乎恼怒的看着罗存，只见他腰一弯静静地看着周萌萌，周萌萌发现他的手将她不由自主触摸过去的手指一并握住。
　　罗存笑了笑站直了:“还没那么脆弱。”说着他低头看了看周萌萌还搂在身边的假肢笑道，“臭哄哄的你抱着做什么？”
　　周萌萌闻言就把腿开了些，一手扶着抬头问道:“那你自己紧张个什么劲？”
　　罗存似乎低头沉思了一会才把用酒精擦了半天的硅胶套又往右腿上捋。这时他的表情更郑重了。
　　郑重得周萌萌没忍心插话。
　　只见罗存低头够着捋了半天捋顺之后随即笑了起来:“你知道么，我这才是那个低调的奢华说着罗存接过腿三下五除二穿了回去，前后晃着踩妥帖了。这一身在家够买套房子。还不用按揭。就是维修保养，也赶得上一年小套精装的房租。周萌萌你说我每天都能踩着套房子出门，多贵气！”
　　罗存说着说着声音又低落下来，叹了气：“你怎么也会哭？烦？”
　　罗存声音越发低了，渐渐只听得周萌萌伏在他肩上滞涩的呼吸。他怎么会不明白周萌萌的心情，有着沉积太久的痛苦。
　　罗存一下一下轻轻地抚着她的后背，曾经她固执的认为自己是始作俑者，一次一次用伤害试图激起罗存的反击，一次一次的给着自己反噬，再毫无保留的将这样的痛苦吞下。
　　周萌萌又太腼腆，她不会像琼瑶剧里那些楚楚动人的女主角一样用眼泪诉说自己的感情。许是罗存温和的抚摸终于起了作用，周萌萌渐渐也哭出声来，间或还听到她含糊不清的嘟囔对不起。她说一句，罗存就在她耳边轻声应着“是啊是啊！“
　　二人竟然也你一言我一语应对起来。
　　许久，周萌萌终于按捺不住，一把推开罗存怒道:“是是是是什么？你说啊！”
　　罗存见她恢复了活力，才站直了笑道:“你说的对不起呀，所以你得有所表示。”
　　周萌萌默不作声。
　　罗存却缓缓道：“我不会走太快，也跑不了。所以你得等我。”
　　周萌萌依旧沉默以对。
　　“我怕热也怕冷，所以冬天和夏天陪你出门的时间会少一点。”
　　周萌萌点了点头。
　　罗存似乎有些踌躇，声音低了些:“也许我的身体比正常人脆弱一丁点，但是绝对不是不可触碰的瓷娃娃。因此需要你务必不要过分紧张。”
　　周萌萌没抬头，不过她疑心罗存这句话说得有些咬牙切齿。她仍旧等着罗存的后文，哪知他用力弹了一下周萌萌的脑门,“好了。“
　　周萌萌下意识的反问,“好了？“
　　罗存惊讶道：“不然你还等我说些什么？”他眯着眼睛将周萌萌又搂到了怀里，伸手揉了揉她厚实的头发,“是抱不了，不过这样没问题，其他也没什么。”
　　罗存颇为满意的擦着周萌萌的泪痕,“都过去了。是不是？“
　　周萌萌并不做答，这一切已经不足以让她去明晰自己的感受。对于罗存，她熟悉，有愧疚，有喜欢也有隐藏，这一切在现在变成了她对罗存的爱，变成了她希望和他一起承担的快乐和不快乐，变成了她急需去改变的自己。
　　罗存仍旧不曾说过半个爱字，周萌萌却无可救药的相信着他。他像是讲着笑话一样提及自己的过去，半点不带恼怒，即使周萌萌知道故事比他所讲的要沉重很多。
　　周萌萌不再急着从罗存怀中退出，只觉罗存把自己搂得更紧，言语微微有些低哑，“你在，我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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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当当当！！
更新的内容有没有狗屎琼瑶剧的感觉！！！
有没有□□的感觉！！！
MD，劳资半夜想到了个梗准备记录下来来着，然后脑子一抽觉得不如顺便扩展几句省的下次忽视，然后的然后就是一发不可收拾的戳爪机戳到了四点。
困神马的劳资倒是没怎么觉得，这一早晨起来怎么感觉爪子这么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