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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段氏军团 (2) ...

  •   公主携着我一路进了永福宫,此时天空彤光万顷,如锦绣的匹缎披挂在黄绿相间的琉璃瓦上,顺着檐角下的铜铃淌下金色的光丝,殿前花木扶疏,一片娇烂漫红,尤以那挂满枝头的串串金桂开的最为惹眼,绚烂的宛如西天的锦云。
      踏入正殿内,眼前光线一暗,里面静无一人,只有地上设着的两排软垫,面向太后的高首处整齐摆放。窗外的韶华虽盛,却照不透这里的阴冷之气,些许微薄的天光从繁复的雕花窗棂间透进来,淡淡的辉芒在黑砖子上流转。
      这肃穆而寂寥的气氛让我恍惚间有种超脱事外的感觉,仿佛自己是隔了一千多年之后在看这里的一切,雕梁画柱,玉砌石栏,空立于此,洞悉人世的离合悲欢,沧桑变幻,诉说着无人知晓的故事,让人凭空生出几多感慨…..
      正出神,忽见一个内侍从殿后转出,低首一路小跑,离我们两步之外停住,道:“太后娘娘已移驾寝殿,请随奴才来。”说完便带着我们往后堂去。
      清河公主自是熟门熟路,进了后院便如卸去了拘束的小鸟,也不理那内侍,一手拉着我,一手提着裙角欢快地跑着,宽大的缎袍随风飞舞,袍面上的锦簇花团似乎有了鲜活的生命,翩然欲飞出锦袍。
      侍立门外的婢女忙打起帘子,公主不等我,喊着“母后”进了里屋,我也随后跟了进去,一进门是一个正间,摆放着香案及团褥软垫,右手边一红木嵌螺细缎心三扇插屏将内室隔开,屏心绣着四季花卉,百鸟朝凤的图案,边缘用彩色螺细镶嵌,甚为华美雅致。
      在那薄如蝉翼的绢罩上映出几个人影,恍如仙姝隐立于织金的云端。隐约可闻屏后的谈笑声,云鬓上的步摇金翅微微颤抖,点点珠翠破出朦胧的光晕。
      “桐儿来了,为何不进来?”一个声音从屏后转出,温柔可亲却透着一股威仪。
      我忙进了内室参拜,见长安君也在,心里一下子安定许多,她冲我微微点头一笑,我也回了一个大大的灿烂的笑容。
      见过礼赐了坐,婢女端上了茶,我边喝茶边偷偷打量起这个传说中的可足浑皇太后,年纪看起来三十多岁,肌肤仍白腻似玉,光滑胜雪,眸光湛湛,容色极妍。她盘膝坐于榻上,穿了件天青色素纹的锦衣,略施薄黛,髻上只簪了一支金枝步摇,素雅端庄,却掩不住眉目间一股浑然天成的雍容气度。
      亲眼见过才知道世上竟有这等美人,既有美貌又有气场,难怪她所生的皇子公主个个惊为天人。
      也终于知道了为何她无显赫家世背景,却能在被段氏长期“垄断”的大燕后宫突破重围,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并终成后宫之主。想来这立后的道路上一定是诸多坎坷,遇到重重阻挠,但色令智昏,又是这等殊色,估计先皇帝已经被迷的七荤八素,不辨南北东西了。
      太后见清河公主坐在榻沿儿上,拿桌上的点心吃,抚着她的背笑道:“慢点吃,小心噎着。”俨然一个慈祥和顺的母亲,怎么也看不出是个因妒成恨的狠角色,不由地怀疑关于她的那段历史只是史学家一个无聊的杜撰而已。
      她又问起了我的伤势如何,现在吃什么药调补等等,态度甚为关切,我都一一作答,她点头,若有所思,又嘱咐道:“伤了筋骨非同小可,王爷的起居自有其他人照管,你只安心养伤便是,即便不愿在屋子里待着,想出来走走,也让他们备顶轿子,当心总不为过。”
      我刚要回话,就听清河公主道:“母后这话自是没错,只怕有人看着眼热,为难桐儿呢。”
      长安君扑哧笑出了声,看着她道:“这人莫非就是荼儿你,看你母后疼桐儿多些,就眼热心酸了?”说的众人都笑起来。
      清河公主知是取笑,脸上并无赧色,道:“姨母说笑了,我岂是那胸量狭窄,不能容人之人?”又想了想,道:“孩儿刚才撞见凌烟宫的那两位,来母后这儿所为何事?难道又是抱怨各宫赏了什么,独少了她们的不成?”
      太后抚着公主的肩,笑道:“这话虽是你的玩话,说出来却没得让哀家寒心。先皇临终前嘱咐哀家善待她两个,哀家自然待她们与别的妃嫔不同,谁又敢怠慢了她们?况且各宫定例赏赐均由长秋寺经手,有册可查,岂是说少就少的?”
      清河两颗乌珠转转,灵光一动,道∶“那定是为了皇兄选妃之事,孩儿这卦可不会错了。”
      太后笑着端起茶盏细细地吹气。
      长安君摇头道:“真真是个鬼机灵。”
      清河拍手道:“猜着了,不知这次又呈的是哪家姑娘?”
      太后呷了口茶,方才道:“哀家倒还未见过,说是平州刺史之女,又是段太妃的表亲,身世还在其次,听说这模样性格也是难得。”
      清河不以为意地一笑,拈了快翠玉豆糕,道:“自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只是,我们慕容家为何偏要娶他们段家的女儿?这宫里一溜儿数过去,有几个不是姓段的,难道其他氏族就挑不出好姑娘了吗?依孩儿说,也别从外头选了,这屋里就有个现成的……”说着冲我粲然一笑。
      我正听得津津有味,没想到会突然说到自己身上,不由地吃了一惊,冷汗直流,忙道:“公主拿桐儿开玩笑,桐儿可担不起。”
      长安君也笑道:“越说越过分了,好端端地怎么扯上桐儿了。这话可是从你女儿家的嘴里说出来,也不嫌害臊。”
      太后脸上含着一丝笑意,看着我道:“荼儿这话虽大胆了些,但哀家确实看着桐儿不错,这次拼命保全了凤皇,也算是保全了哀家。现在想起那日坠马之事,哀家仍觉得惶惶不安……”说着用力顺着胸口,似要把那丝不安压回腹内。
      长安君忙劝慰道:“太后不必忧心,谖儿记得凤凰出生时,曾有一算命僧人说他命中必有一劫,如能度过方能安详天年。焉知不是此劫?”
      听了这话太后面色方有了几分舒怡,又想起了我,和颜悦色地道:“桐儿此次有功,哀家自不会亏待你。”
      清河钻入太后怀中,扭股儿糖似地缠磨:“母后向来赏罚分明,可不能只是口中说说就算。”
      太后边摩挲着她,边笑道:“你们姐弟俩真是一个娘胎里托生的,一个磨完了另一个磨,哀家这把骨头哪经得住你们这么闹腾。哀家心里早想好了,桐儿今年也十三了,谖儿像她这么大的时候早已封了君,这次又为哀家立了这么大的功,是时候封赏了。”
      她说的每一个字像小虫子在我脑子里嗡嗡的叫,乱蓬蓬的无法理出个思路,只有两个字无比的清晰:
      封赏,封君……
      我还愣在那里,听长安君笑道:“还不快谢过太后?”
      我忙叩首谢恩,心中的激动和喜悦溢于言表,眼前似有无数的金色游丝乱飞。没想到初来乍到,就有这么大的见面礼,真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只是那个真正的桐儿,如果你不小心穿去了现代,千万不要做梦哭醒才好啊。
      又听太后笑道:“拟好了诏书,待太宰班师回朝,中秋团圆宴上宣封,才应了和贵生荣,好事成双。”
      清河不解:“如何是好事成双呢?”
      太后笑而不语,长安君倒也不说话了,只低头喝茶。
      我也不解她们打得什么哑谜,眼睛在两人脸上转来转去,并看不出什么来。长安君眼眸微垂,慢慢地抿着手中的茶,似乎在细细地咀嚼着什么,蝴蝶玉簪长长的珍珠流苏掠过她的额角,将她柔美的脸庞笼在一片淡淡的宝雾薄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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