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战山庄》猫七少

25、二十五

　　傅红雪顺着叶开的话说下去。

　　“不错，你不但说过，还跟我发过誓，这一生一世，永远不会离开我身边。”

　　傅红雪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为了分散铁淮云的注意力，还是内心一直存在的渴望。

　　叶开笑了。

　　他做梦都想要听到傅红雪的这句话。哪怕要他用自己的命去换，他都觉得是大大的赚。

　　“你现在还会不会赶我走？”

　　傅红雪觉得喉咙有什么东西堵在里面，又酸又涩，让他说起话来有些困难。

　　“如果我赶你走，你会不会走？”

　　“不会！”

　　“那么你又何必多问这一句？”

　　叶开稍稍调息一下，接着说话。

　　“我就是想要你知道，只要你愿意，我一生一世都会在你身边。只求你不要赶我走。”

　　铁淮云看了看傅红雪，又看了看叶开。

　　他忽然觉得，这些话，他似乎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傅红雪一边说话，一边慢慢挪步上前。

　　“不会。我不但不会赶你走，还会带你一起，你想要去哪里，我都会陪你。”

　　叶开的眼睛里已经有了水光。

　　他庆幸这时候被铁淮云抓着头发，这样他才能仰着头把泪水咽到肚子里，而不会让傅红雪看到他的泪。

　　虽然他真的很想告诉傅红雪，他所说的话，全部都是他心中念了无数遍的话。

　　他虽然身上很痛，但心中更痛。

　　如果不是在这样的场景下，这些话傅红雪还会不会说得出口？

　　他知道傅红雪说这些话，是为了分散铁淮云的注意力。

　　但是他把他的这些话，当成是真心话。

　　其实是不是傅红雪的真心话，他听了都很开心。他毕竟已经听到了傅红雪的这些话。

　　这个赌，他赌的够大。

　　可是他得到的，也够多。

　　叶开实在觉得很开心。

　　“其实就算你不肯也没有关系，哪怕你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我还是会待在你身边。”

　　叶开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恍惚。

　　他和铁淮云，又有什么不同？一样的痴傻。

　　铁淮云脑中嗡嗡作响，这些话，怎么会这样熟悉？就好像他自己说出来的一般。

　　傅红雪已经很接近叶开。

　　他只要飞身一跃，几乎就能触到叶开的手。

　　傅红雪更加小心翼翼。

　　“可是也许我根本没有办法接受你。”

　　叶开也更加小心翼翼。

　　“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我只要看着你，一辈子保护你，要我死了我也甘愿。”

　　傅红雪已经完全明白了叶开的想法。

　　他既有些希望，又有些失望。

　　“如果我不肯接受你，你会不会就这样跟我一辈子？”

　　傅红雪紧紧盯着叶开苍白的唇，深怕叶开说出他怕得那个字。

　　他希望叶开的答案是：会！

　　可是，叶开还没有说话，铁淮云却突然向傅红雪大吼起来。

　　“他这样心甘情愿为你去死，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接受他？！”

　　他的话一出口，自己先怔住了。

　　“我说了什么？”

　　他好像在替叶开打抱不平，又好像他本来就是这么说的，这么想的。

　　铁淮云比叶开更恍惚，他觉得他好像不该在这里。

　　他应该在一个很熟悉，又很陌生的地方。

　　站在他面前的，也不是傅红雪，而应该是另外一个人，一个似乎跟傅红雪关系很密切的人。

　　这个人好像是叶开，又好像不是。

　　叶开忽然就笑了，笑的明媚灿烂。

　　他到底还是赌赢了。

　　叶开说，“七叔，你教我武功的时候，可比在我师父和我娘面前聪明多了。我师父早就看到你了，他只是不说而已。”

　　叶开的这句话，将铁淮云彻底定住！

　　铁淮云脑中噼噼啪啪地乱响，他眼前的场景似乎突然改变了，面前的叶开，仿佛忽然之间缩小了一倍。

　　他抓住叶开的两只手慢慢放松了。

　　铁淮云仿佛刚刚睡醒一般，看了看自己。

　　他的一只手里揪着叶开的头发，另一只手，扼着叶开的咽喉。

　　铁淮云吃惊地抬头，看了看面前的傅红雪和叶开。

　　他不敢置信地盯着叶开。

　　“你刚刚叫我什么？！”

　　他叫他“七叔”？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会这样叫他！

　　一个跟圣公主关系很密切的人！

　　他清清楚楚地知道他是他所恨的人的儿子，可他也是他最爱的人的儿子。

　　他爱她，所以他也爱他。

　　他背着人教他武功，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一般对待。

　　他虽然只见过他一面，却偷偷带着他在一个连李寻欢和花白凤都找不到的地方，待了三天三夜，尽享天伦之乐。

　　直到他伤势严重得再也熬不下去为止。

　　只为了能从他身上，找到她的影子。

　　铁淮云紧皱双眉，努力从头脑中搜寻消失的记忆。

　　叶开悄悄运功提气。

　　“七叔，你看我这招学的如何？”

　　他话音未落，一只手快速把住铁淮云的手臂，头颈微微用力，身子微倾，双脚齐滑，墨黑的长发像条活鱼一般从铁淮云的手中滑出。整个人瞬间脱离铁淮云的掌握。

　　铁淮云瞳孔骤然放大。

　　叶开使出的，是“飞狐十三步”中的那招“灵狐脱缚！

　　这一招，是他在那三天之中的最后一天，手把手教给少主的！

　　他教这一招的时候，花白凤已经赶到了。

　　她站在八角云萝的花丛里，带着眼泪微微地笑！

　　铁淮云忽然很温柔地微笑起来，他笑的像极了当年花白凤的微笑。

　　“开儿”

　　傅红雪和叶开，双刀齐出！

　　傅红雪的刀，刺进了铁淮云的右胸，而叶开的飞刀，却刺进了铁淮云的左眼。

　　铁淮云凄厉地大吼一声，神色狰狞！

　　他双臂猛力一挥，将叶开和傅红雪一同震了出去。

　　但他的动作已经慢了很多。

　　铁淮云大叫，“叶开，你敢利用我！”

　　骆少宾和青灵一直呆呆地旁观，这时不由惊奇地大叫。

　　“傅红雪，这个好像变了个人啊！”

　　其实不用他说，傅红雪和叶开都明白。

　　傅红雪伸手拦住叶开。

　　“我来对付他！”

　　不等叶开开口，傅红雪抢步冲上。

　　傅红雪人称刀圣，他的刀，无人能敌。

　　但是铁淮云的招式，却又狠又毒，他居然把傅红雪的每一刀都接了下来。

　　尽管他身上被傅红雪砍中了至少七八处，但是铁淮云却像个疯子一样，紧紧缠住傅红雪。

　　叶开还是飞身冲了上去。

　　他无法眼睁睁看着傅红雪一个人对付铁淮云。

　　因为这个人，已经不再是单纯的铁淮云。

　　傅红雪一眼瞧见叶开的身影，又气又急。

　　叶开却向他露出一个笑容。

　　“别忘了我说过的话！”

　　傅红雪暗暗叹了口气。

　　“跟在我身边！”

　　傅红雪丢下这句话，首先冲出。

　　叶开紧随其后。

　　“你说了算！”

　　青灵悄悄捡起了夏飞桐落在地上的弓箭。

　　夏飞桐吃惊地看着她仰慕的铁淮云转瞬间变得如此狰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等她蓦然回头一眼瞧见青灵的时候，竟吓出一身冷汗。

　　“青灵，不要！”

　　青灵手中的追月流星箭，三箭齐发！

　　就在傅红雪的刀锋劈中了铁淮云左肩的时候，叶开的双指也点中了铁淮云胸前大穴。

　　青灵的箭紧跟着到了。

　　三支小箭正中铁淮云背心！

　　青灵又惊又喜，欢声叫起来。

　　“叶开大哥，我射中他了！”

　　但是三个人还没来得及庆幸，就都吃了一惊。

　　铁淮云重伤之下，嘿嘿地笑了起来。

　　“糟了！

　　叶开还来不及提醒傅红雪，已经被铁淮云一掌推了出去。

　　“叶开！

　　傅红雪一把抱住叶开

　　两个人如断线风筝一般飞了出去。

　　铁淮云仅剩的右眼中，露出极其复杂的眼神，痛苦又仇恨。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傅红雪怀中的叶开。

　　当他转过头的时候，神色立变，盯着青灵的右眼露出恶毒的光。

　　青灵吓得连连后退。

　　傅红雪抱着叶开飞身而下，急急地问了一句。

　　“你有没有事？”

　　叶开的语气比傅红雪还要快，还要急。

　　他捉着傅红雪的手臂急急地道，“傅红雪，我没有事，他只轻轻推了我一掌，快去阻止他！他是铁淮天！”

　　傅红雪一转身，飞身挺上。

　　铁淮云距离青灵越来越近。

　　夏飞桐一动也不能动，急切之间双手几乎抓出了血。

　　夏飞桐厉声大叫。

　　“不要伤害她，她还是个孩子！”

　　骆少宾挺剑挡在青灵面前。

　　铁淮云拖着伤重的身躯一步步走向青灵。

　　铁淮云一掌劈飞了骆少宾。

　　就在他的手快要打到青灵的时候，傅红雪到了。

　　傅红雪的刀后发先至。

　　他的刀劈出一片冷风，刀风完全裹住了铁淮云。

　　铁淮云伸出满是血迹的手，拼着丢掉一条手臂，不顾一切地从傅红雪的冰刀中冲出，一掌打飞了傅红雪。

　　这一掌打得如此之重，傅红雪胸口一热，心头狂跳，再也控制不住体内的伤，一缕血丝从唇边蜿蜒而下。

　　“傅红雪！”

　　叶开飞身而至。

　　叶开飞身而至，一把抱住了傅红雪。

　　铁淮云又是一掌打到！

　　傅红雪不顾伤痛，挥刀挡住叶开。

　　叶开却上前一步，和傅红雪并肩而立。

　　叶开的身影映在铁淮云那只苦涩的眼睛里。

　　“叶开，今日就算我死，也要你和傅红雪陪葬！”

　　叶开也不说话，手指轻轻一捻。

　　一枚长三寸七分、晶莹剔透的飞刀，蓦然出现在叶开的指尖。

　　铁淮云却又笑了。

　　铁淮云用几乎是轻柔的语气对叶开说了一句话。

　　“开儿，杀了我！”

　　叶开的眼圈已经泛红。

　　“七叔，对不起！”

　　叶开双臂飞展，手腕一转，指尖轻轻一送。

　　刀出！

　　小李飞刀，例不虚发！

　　铁淮云只看见那枚银光闪烁、如水如冰、如梦如幻的飞刀，如一线流星划过，深深地刺进了他的眉心！

　　铁淮云很想对叶开笑一笑，但他已经笑不出来了。

　　他很费力气地看了一眼傅红雪。

　　“帮我照顾”

　　铁淮云的身躯轰然倒下！

　　刀如冰破。

　　晶莹如水的刀瞬间飞散，消失不见，连一丝一毫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可惜，铁淮云永远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