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司佳宁》竹之心

41、结局

　　村子不大，地震时正赶上田里劳作的时间，劳动力都在田里，留在家里的都是些老弱妇孺。因此遭受灾难的也正是他们。这些可怜的人在灾难来临时，连逃跑的反应都来不及做就被埋在里面。
　　救援队将所有遇难的人都找了出来，没有伤员，一个也没有，因为他们曾经鲜活的生命如今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而司佳和顾晓宁是最后被找到的。
　　华惠芳只听到有人急促的喊：“医生，快，这里有孕妇！”噪杂的环境中，她的耳朵精准而快速的捕捉到“孕妇”两个字，心里一惊，手上的动作也停了。她抬起头才发现司一昭早就找了救援队员来帮忙。而此刻，几个救援队员正红着眼睛抬着担架呼喊医生。她的心里像刺进了一块玻璃，锋利的四周摩擦着她的心脏，拔也痛，不拔也痛。腿脚麻木了，流血的手撑在地上，缓了缓她才手脚并用的站起来。而那端又传来司一昭痛彻心扉呼喊女儿名字的声音。
　　等她跑到跟前，只看到医生对着两具尸体无奈的摇摇头，看着司佳那鼓起的腹部，惋惜道：“如果这个孩子再大一些……”四周站着一群红了眼睛的救援队员。华惠芳转向担架，那是怎样一幅场景啊！担架上的两个人想两条抵死缠绵的蛇，身子紧密的纠缠着，两颗头颅交错着紧挨着。司佳蜷缩着身子，双手护在肚子上。顾晓宁从她身后紧紧地搂住，几乎将她整个身子镶进自己的怀里。
　　正是因为他们的这个姿势，即使两个人都没能逃脱那接下来沉重的一击，而司佳的肚子却是毫发无损的。
　　司佳的致命伤是脑后的重击，而顾晓宁整个背部都已经血肉模糊。医生说他背后的骨头在重击下全部粉碎，两人的身体均已僵硬，可他们抱得太紧，救援队员无法将他们分开。即使知道他再也感觉不到痛，仍是不忍让他残破不堪的背部贴着担架，只能将他们侧着身子放在担架上抬出来。
　　华惠芳无法形容这一刻自己的心情，担架上那令人震惊的一幕，她小小的女儿一身的血，一身的土。四周哭声震天，她却独独听到医生无奈的叹息，还有那半句惋惜。她看了看司佳的肚子，那里确实被保护的很好，在这场灾难中，也许这个孩子是唯一一个逃过疼痛却逃不过死亡的“幸存者”。
　　她伸出手却没有触碰到司佳的脸，甚至从她跑过来都没有敢看女儿的脸，而是越过她伸向了另一张年轻的脸。正是这个男孩用他的身体为她的女儿和未出世的外孙撑起一片天，尽管这片天有个漏洞，尽管她的女儿因为这个漏洞而遇难。
　　她的手上脏乱不堪，她拉着衣袖擦拭那张脸上的污泥。救援队长高喊一声：“向最勇敢的父母敬礼！”四周齐刷刷的立正敬礼声。华惠芳想：她的女儿怎么能和勇敢挂钩呢？她的女儿吃药怕苦，打针怕疼，摔一跤就要哭个不停，难道是搞错认了？怀着这样侥幸的心理，她才敢正视另一张脸。即使那张脸上沾满了混着血的泥，她还是一眼就认出这是她的女儿，直到这时，她才“啊”的一声哭出来。

作者有话说

　　那么短的时间里，又惊又惧的情况下，谁能知道他们能想到什么，或许就是什么也没想，身体自动的做出保护对自己最重要的人的姿势。这只是一种本能，有时候，这种无意识的爆发才真正体现一个人的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