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者不可承受之重》秀哉

2、三年

　　错过了自己喜欢的事情，喜欢的人，剩下的是一无所有。一无所有是敲了钟，只有空荡的回响。错过，不可原谅，亦无可再来。
　　将近三年的生活，将近三年的压迫，三年的浪纹聚集成的浪潮终会覆盖所有。相继几个世纪的堆积，终于轮到一个人的灾祸。三年是三个世纪的吹磨，三年是三亿年的孤寂。即使要静看三个宇宙的形成也是无所谓的，时间已经不复存在。什么都是无谓。什么都可以忍受。什么都可以放弃。什么都可以无视。什么都可以。。。。
　　不能忍受的是，用这么长的时间远远窥视，荒废这么长的时间什么都不能做，停留在这么长的时间里痛，用这么长的时间一刀一刀地捅自己却怎么也死不了，放弃了所有还是得不到想要的，其实要求是很微薄的。
　　回头看再多眼，即使泪流成河，逝去的任何事还是会像尘埃一样的飘落在阳光下，伸无数次手也永远抓不住。三年是怎样长的一段时间，长得我回头走了很多路去怎么也看不见过去留下的脚印，只是记忆中不断有人唱着断断续续忧伤的骊歌。那是她凄美的声音。她说，你等着我，有一天我会回来的，我不会永远迷路在那个方向，她毅然地离开我的视线，并且没有再次出现。我的十字挂在那个无人的角落，永远永远的记着有个人叫洁。
　　在三年里糜烂。血肉模糊。形神并灭。
　　三年里，数着一个个孔从自己的身上穿过。渐渐的麻木了，盲目了。不再撕心裂肺。更加疼痛的是，怎么也忘不了那个想要忘记的人。
　　不会改变的是义无反顾，是幼稚，而且一无所知。
　　路人。唯一可以扮演的角色。
　　脸红心跳也只能是路过。温柔的表情，她，怎么也看不见。策划过以前百种方式的说声“你好”全部随着出现而灰飞烟灭。
　　匆匆走过。其实什么都发生得无比缓慢。怎么遇到了她就加速了发展。
　　矛盾。矛盾的撞击。
　　纸膜会被水沾湿，然后轻易的破碎。
　　冲动。迟早会发生的。不甘于做路人。
　　不能只是一个路人。
　　不能只有三年。
　　不能就这样离开。
　　不能泪流满面。
　　不能笑着说什么都说完了。
　　不能麻木。
　　不能只是过客。。。。。。

　　她们，可以的。

　　旋即计算着。像是做着小学一年级的计算。仔细而紧张。一碗都散落满地，就一粒一粒弯下腰来拣。矫动。
　　一粒，在天桥上面看见洁。她穿的是紫红紫红的外套，皮肤有点微略的干涩，低着头看一个老头卖乌龟，她抓起了一只乌龟，生硬又粗鲁，龟在她手上爬，然后留下了一粒粪便。她腐肉色的嘴唇磨动了一下。若是用了扩音器就可以听见她在说乌龟的粪便很可爱，新鲜的草绿色。摇摇晃晃的提起了那只粘有乌龟粪便的手，放到鼻尖嗅了一下。她一只手摸着鼻子，嘴巴抽搐，眼睛眯成一条缝，眼珠还是可以微微地看见，偷偷摸摸的转动眼珠。这是洁的笑。原始，纯真。洁从口袋里抽出一条发黄的手帕，小心翼翼的将龟粪转移到手帕上，一滴不少，珍惜的再次放入口袋。洁又抬起了手。粉红粉红的舌头，从腐肉色的嘴唇间显现。。。。。。。“龟粪原来是薄荷味的。”
　　龟粪是薄荷味的。
　　天知道。
　　这龟的饲料是什么材料做的。
　　两粒，旋即与洁的又一次相遇。不得不承认是冥冥中注定的。就是那么不可能，走到哪里都会有无比熟悉的身影和熟悉的气息，无论多远，只要是在一个地方，隔着千百从山野可以感觉到的气息。相遇是不可理喻的，而那些即将发生的事情，即使怎么的荒诞，还是会降临，以最普通，不起眼的方式。
　　各种形态的未知，面对的人只是迷茫。
　　三粒，她与她是一个组的，她与她之间隔了一个男生。老师有许多的想法，于是就有了在安排座位的时候，一个男生隔着一个女生的想法，抽签决定位置。开学，九月初，夏还是弥漫着的。空气中夹杂着浓烈的叶的味道，闷闷的，透不过气，走一步就会产生一种迷途的失落。旋即是班长。洁默默无闻。旋即很高，男生般的硕健，倒三角的身材，身上堆积的肌肉很结实，很厚实，很敦实，似乎在为着某件事蠢蠢欲动。洁很矮，枝条的手臂，细柴的纤腿，若不经风，迎风飘荡，若隐若现，迷离。旋即抽签，四组五号。洁，四组三号。撒旦潜伏在旋即旁边，不远处是洁。
　　四粒，游泳课，换衣间。。。。。。
　　五粒，运动会，操场边。。。。。。
　　六粒。。。。
　　七粒。。。。
　　。。。。。。。。

　　动什么，不能动情。
　　对谁动情，不能对女生。
　　即使有很多的设想，最后只能以空想结尾。

　　六月的中午是空气中多凝结水分的。六月的中午是可以将一只鸡蛋烤到半熟的。
　　洁，一个人。校内校外都是如此。受人排斥。老鼠一样狡黠的目光，不论多热的天气，他还是会不顾一切地用手摸鼻子，以偷窥的目光看着每一个人，具体是审视。瞳孔不断放大，黑暗不断垄盖。遮住鼻子的手底下，是无人可解的萎缩的笑，吞噬了时间，苍老了光阴。蜷缩着背，发丝凌乱，深红边框的眼镜略显神秘。看不清历经了多少变卦，总是以窥视的目光看着世界。窥视，是一种自我保护吗？
　　中午，等所有人都在最后一节课下课的时候走完了，洁呆呆地坐着。目光呆滞。教室里只有一个人。洁。
　　空气凝结。
　　呼吸停止。
　　洁不见了。从世间蒸发，谁都不会注意到这个事实。谁都不会在意。
　　旋即和几个女生从饭堂回来，三五成群的，拥在一起，谁都不会在意教室有什么不同。
　　旋即忘了洁。这一秒她在梳理头发。发丝凌乱。和洁一样的散落在眼前。

　　时间将一切催化。旋即的小鹿乱撞，变成了相扑选手的高抬腿，然后又演变成了大象的奔跑。这种无止境的。
　　中午的时光冗长。让人突然间又苍老了几千岁的悲哀。
　　几个女生去洗手间，然后回来的时候很神秘的絮叨着有一间厕所的门紧闭，十来分钟都没有打开，里面没有声音，似乎连人的气息都没有。
　　诡异的中午，没有人的气息。阴天，晦暗。
　　然后，吃完饭，那些女生又像回娘家似的往厕所习惯性的奔去。拿起梳子在那不变的几根毛上面刷个不停，刷毛无止境。这似乎已经成了传统，在每一代学生间流传下来，繁衍不息。拿起梳子，对着镜子，开始摸头发，摸摸摸，接着是断断续续的照镜子，一边聊天一边询问头发乱不乱，旁边的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者，自己也在梳头发。时常也有女生对着镜子看啊看，冷不丁得冒出一句自己又长了几颗痘，抱怨抱怨。站在旁边梳头发的女生又接一句，自己最近又肥了几斤几近，叹息世界上最大的痛苦莫过于看着自己一天天肥胖而不知所措，旁边飞快的又会飞来闪电般鄙视的眼光，那个人常常势必更肥的。厕所里的故事，总是发生不完，怎么发生的都是千篇一律的。
　　同样的中午。
　　吃完午餐。有的女生习惯性的每天洗牙套。多在人后。
　　像做贼一样，先探测厕所里有没有其它班的人，或者是人多不多，确定之后就大摇大摆的冲进厕所，在洗手池边畅快的摘牙套。
　　她发现厕所那扇紧闭的门过了半个小时还没有打开，心中更生疑惑。
　　于是，跑回教室，五十米冲刺的速度。。。。。。
　　“喂喂喂，你们知不知道刚才那间厕所里面的门还没有打开呢！！”
　　“真的啊！！！”
　　“你有没有发现是谁啊？”
　　“不知道啊，肯定是我们年级的，其他年级不可能在那间厕所的。”
　　“对噢。我们去看看吧！”
　　“好啊好啊”
　　然后几个女生有一五十米冲刺的速度朝厕所奔去。
　　“怎么办啊?”
　　“我先去看看吧。”
　　“快点，我们在外面等你。”
　　。。。。。。
　　一分钟后，进去的人一无所获走了出来。
　　“换人！”
　　然后又是一无所获。
　　于是那些人又一五十米冲刺的速度奔回教室。
　　“刚才那间厕所的门还没有打开哦。”
　　“真的啊！我们也去看看！”
　　“会不会是掉茅坑了啊？”
　　“啊哈哈哈哈哈。。。。。”
　　再次以五十米冲刺的速度奔去厕所。
　　其实女生的耐力和速度都是不错的。在特殊的时刻能有超常的爆发力。
　　“你们等在这里的有没有什么特殊发现啊！”
　　“反正那里面的人还没有出来。”
　　“不会真的见鬼了吧。”
　　“谁知道啊，好变态啊。”
　　这个世界里，谁都分不清是谁真正变态。
　　四十分钟。确实有点长。

　　女生们继续在等待，然后有人又准备要一试。
　　走了一半，门打开了，于是那个女生惶恐的走了出来，可是必须装到很正常。
　　所有女生都装到很正常的一排站在厕所门口。好奇地等着神秘人的出现。
　　出现了。
　　出现的是。。。。
　　洁弯着背，一手摸着鼻子，慢慢的走出来，走到门口的时候，定了一下。所有的女生都以自己最自在的方式散开。
　　洁看了一圈。一手抓着裤子，一手摸着鼻子，诡异的离开。
　　女生再次聚拢。哄的一声，笑了起来。忘了平时奉为神圣的淑女的微笑。
　　“咦。。。”
　　“原来是洁，一点都不好玩。”
　　“对啊，又是那个白痴。”
　　“算了走吧。”
　　“等等！”
　　“干嘛？”
　　“等一下我们要办正常一点哦！”
　　“对对对。。。”
　　回到教室后，谁都好像忘了这件事。在看到洁的时候，又对着旁边的不知情者低声而神秘的絮叨起来。然后夸张的笑。

　　午休的铃声敲响。
　　几分钟过去。
　　洁，走出教室。这时候谁都不会在注意她。游戏已经结束。在游戏结束后所有的人都散场，不会再留恋曾经的发生。

　　随即，是旋即的出去。

　　旋即靠在厕所的墙上。心里是矛盾。矛盾千军万马地涌来。
　　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门里的洁。一个是门外的旋即。
　　门里和门外。之间只有一道门。

　　她和她只隔一道门。
　　只要她出来就会看见她，看见的只会是她。
　　只有旋即。

　　旋即等了几分钟后，洁从厕所里走了出来。
　　所有的人都仿佛昏睡在旋即的迷药中，昏昏欲睡，这时候谁也不会突然出现打破旋即酝酿了三年的美好。
　　“洁。”
　　洁惶恐的看旋即。眼中略有迷惘。
　　洁在墙边站着，一只手摸着鼻子，一只手垂着。
　　墙是死角。曾经有人那么说过。
　　“洁。”
　　旋即眼迷情乱。宽硕的肩膀。
　　“洁。。。。”
　　洁，柳条般的随风飘摇。
　　“洁。。”
　　洁无辜的被旋即宽厚的手掌压在墙角。
　　“洁，三年了啊。你知道我每天都只能看着你，却不能接近你是什么感受吗。我知道你也是同感的。”
　　洁疯狂的摸鼻子，鼻子已经变成了紫红的一块。
　　“你不要这样，我会心疼的。”
　　“洁。。
　　“洁。。
　　“我梦中也是这样呼唤你的名字，你听到了吗？
　　“我知道你听到了，因为我也听到了你在唤我，你是需要我的不是吗？你唤我旋，那样的温柔。
　　“我知道你一个人是寂寞的，我也是。
　　“洁，我们是相爱的。不是吗？
　　“洁，只有我能保护你。”
　　墙上是一扇窗，阳光微弱得透进来。旋即的头靠近洁，她吻洁紫红的鼻子。
　　粉红到紫红，紫红到青红。
　　“洁，这一刻我等了多久，你知道吗。
　　“当别人说你喜欢的是科，你知道我有多心痛吗。”
　　旋即的手温柔而柔软。
　　旋即的手，温柔而柔软地伸到洁的衣服里。
　　“你是冰冷的。而我是滚烫的。我是串串烧。”
　　洁动弹不得。旋即坚硬而有力的压着洁。
　　“洁，我们。。。
　　“我们会永远地在一起。”
　　旋即抚摸洁腐肉色的唇。干硬，并且还在脱皮。
　　旋即吻洁的唇。然后发白。
　　洁的唇湿润了。然后流出鲜红的血。旋即吸干洁唇上流出的血。
　　时间漫长。

　　洁一把推开旋即。瘦弱苦干的手瞬间长生出无穷大的力量。旋即的手还在洁的身上周旋。
　　“洁，你不习惯以后就会好的。”
　　旋即伸出手去抚摸洁的脸。
　　在半空中被洁打肿了。手被甩出去，摔得很远。旋即像是整个人被甩出去，身体冰冷。冰冷是洁身上的温度。
　　洁一把抓住旋即，反身把旋即压在墙上。
　　午间安静的没有风吹树叶的声音。
　　“我不喜欢被人压。。。”洁的声音比平时放大了二十倍，带有浑厚的磁性。
　　“洁，你好man啊！”
　　旋即突然很女生。
　　“洁。。。我喜欢。。。”
　　“旋即，我真的不喜欢你，再说，我们。。。。”
　　“我们什么?”旋即的声音带着兴奋，嗲嗲的说。
　　冷风吹过。洁在盛夏打了第一个寒颤。
　　“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算了我还是不要让你误会了，我是个男的。
　　“我真的是男的。”
　　然后洁的脸靠近了旋即。
　　呼吸不顺畅。
　　“旋即，你长得真的不好看。”
　　洁，抬起手。
　　旋即激动得闭上眼睛，等待洁充满爱的抚摸。
　　啪。。。。
　　旋即的脸由粉红变成紫红。
　　啪。。。。
　　旋即的脸由紫红变成青红。
　　嘴角有鲜红的血淌落下来。
　　风吹过。
　　血结成了块。
　　“我不喜欢花痴的女生，我不喜欢主动的女生，我不喜欢自作多情的女生。
　　“你真的很恶心。”
　　旋即的泪沿着眼角落到嘴角，和血混在一起，分不清什么是血什么是泪。血泪模糊。
　　血是滚烫的，泪也是滚烫的。
　　“你不要误会了，真的不要误会。我喜欢得真的是科。你怎么那么蠢，怎么都不懂呢？我真的不喜欢愚蠢的女生。尤其是你这样的。好了你不要再烦我了。
　　“记得，我什么都没对你做，是你，如果说什么吃亏的，不要来找我。我只是很好人的陪你玩一场游戏而已。
　　“嗯，就这样了。”

　　走出厕所，洁又恢复到摸鼻子的生活中。因为洁还有男性化的鼻子是没有改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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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洁是怎么变成男生的，关于这个，我也不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