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曝光》一月青芜

18、深夜报复社会

　　高心才不想等着呢，她都着急死了，你说这徐知晴要是不来，那前头她受的那些罪不都白受了吗？可事已至此，照片威胁都没用，徐知晴不知道跟蒋卓臻吵了什么，俩个人彻底闹翻了一样，但是要蒋卓臻去跟徐知晴道歉……

　　高心自认自己还没有那么残忍，蒋卓臻也挺惨的，这是个俩头为难的事儿。以高心的能力暂时没有办法解决，她正郁闷，张硕聪倒是来劲儿拍了她肩膀道：“看开点，我看这个事儿要是不成，是上天注定我一身本事必然要有用武之地。”

　　“你有办法？”高心绝望之中看着张硕聪。

　　张硕聪几乎是拍了胸口道：“我刚收到几个爆|料照片，都是当红歌手夜店照，我们把专题改一改，叫夜店里的明星百态，我赛！爆红有没有！你再配着写点夸张文字，我觉得这期杂志肯定大卖！”

　　三句话不离老本行，狗仔改不了偷拍。

　　高心在绝望之中又多了几分忧愁。

　　“哎，哎，高心，你考虑考虑，这几个人的对头公司说了，咱们爆料他们给钱！你总不至于跟钱过不去吧！”张硕聪就不信邪啊，哪儿有人不爱钱的，看高心吃的穿的用的，也不像大富大贵的命啊，再说了真有那个富贵命还跑呼哈娱乐来干嘛？

　　“我不干这些缺德事，我做新闻不是为了钱。”高心终于忍不住跟这个整天像苍蝇一样嗡嗡嗡围着她吵的男人抗议了。

　　张硕聪跟在她后头，今天也是身穿那件古驰——讽刺道：“那你怎么不去新讯报社，他们穷。”

　　高心不想解释这件事，她也明白，张硕聪跟她不是一路人，他们根本没法交流，换句话说，整个呼哈娱乐，也没人理解她。

　　背着自己的帆布包，高心婉拒了张硕聪要送自己回家的逍客，她不想再听见什么明星偷拍，爆、料，这就像是新闻界的牛皮癣，既很病态也让自己恶心。空空荡荡的开发区马路边，高心独自等着唯一一路公交车，天色渐晚，忙碌一天后，由于竹篮打水，她的心情不免沮丧……

　　公交车慢慢靠站，高心跨了上去，车厢里闲闲散散几个乘客，她挑了个不显眼的位置坐下，这趟公交的好处，只用再换乘两次就可以到家，不用再挤地铁。

　　想到回家，高心又感到一种不安。她最近一直的烦恼，那个她还没见面就轻易夺走她母亲的人，那个即将要代替她父亲位置的人，高心不确定自己是否有心理准备接纳他……

　　她又有些讨厌自己的敏感，母亲独身多年抚养自己，年纪大了是应该有好的归宿。她何必像个孩子，感觉被夺走了什么一般。叹口气，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她应该好好表现，让对方至少是不讨厌她的，好让母亲和爱人在一起没有那么多压力。

　　车往前走，换了两趟车，窗外的风景变化，逐渐离家越来越近，她也好久没有回家。她23岁，母亲再婚，事业处处受挫，理想与现实重重阻隔，实现起来遥遥无期……周学远的表白还让人如鲠在喉，有那么一瞬，高心特别想就这么坐着公交一路往前，她有些害怕回家。

　　手机在包里震动起来，高心连忙伸手去翻找，蒋卓臻的短信。

　　你家那地方怎么不好找啊？学士路怎么走的？

　　叹口气，高心皱了眉头，这下真惨了，真的要和这一家人吃饭吗？那个把自己丢水池里的老三，逼自己签协议的老大，老二。

　　高心几次想按键，又缩回手。

　　第二条短信，你快说，你家怎么走的？我在斜上路，这儿的转盘简直是疯子设计的，我转来转去找不到地方。

　　纠结着，高心还是回了信息，你出第一个路口往右转，再往前头过一个十字，就是大学后门，家属院在里头。
　　隔了一会，蒋卓臻回了，你在哪儿呢？

　　公交刚好到站，高心和人挤着下了车，马路对面走上一段路就是大学后门，高心再熟悉不过，时间是7点半，满街的学生，占道的烧烤摊子，天桥下摆地摊的小贩，一切十年如一。

　　“高心，过来。”

　　大学门口，逮着正着。

　　劳斯莱斯幻影，到哪儿都闪闪发亮。

　　高心极不情愿走道车边，车门就开了，蒋卓臻一身休闲的打扮，衬衣牛仔裤，脚上白色绷带特别显眼，拖着双鸵鸟皮的休闲拖鞋从车上下来。

　　烫伤有这么严重？

　　蒋卓臻趴在车边跟司机打招呼：“你也早点回去吧，我等会坐老大的车。”

　　对员工还挺关爱。高心站在一边，想打招呼，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又张不开嘴。

　　“都到你家门口了，你怎么还不理人？”蒋卓臻跛着脚冲她不满起来。

　　望见蒋卓臻一瘸一拐，高心皱了眉头，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事儿总归还是因她而起……

　　人来人往的大学路上，松伯如林，华灯初上，蒋卓臻跟在她旁边突然笑了两声道：“是怕我跟你妈告状吧？你把你后姐姐弄成这样了。”顿了顿她那有些上斜的眉眼，精明气十足：“放心吧，我能把你怎么样？告状那是小孩做的事儿，我只会跟你妈妈说，你偷拍我和明星照片，还威胁我。”

　　说什么来什么。

　　高心的不怕别的，她简直想起这个事儿就头皮发麻。蒋卓臻还要再说，高心突然转身终于愿意搭理她了，还很激动一把拉着她的胳膊把她拉到路边，大眼睛里满是忧愁道：“算我求你了，你等会儿千万别跟我妈妈说这些。”

　　蒋卓臻高她半个头，气质成熟漂亮，远远一看，倒像是学生跟老师在承认错误。呵呵，这下可逮着把柄了，该是她好好欺负欺负这后妹妹的时候，高兴的顿时眉开眼笑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就这么害怕我跟你妈告状？”

　　高心心都泛出苦水了，漆黑的眼睛都是焦急的颜色，算她真的倒霉一回，脸皮薄，涨红脸特别不想说道：“你别跟我妈说我当娱记的事儿。”

　　四月底的大学路上，海棠正好，粉扑扑的花树下头，蒋卓臻倒是真找到点做老师的感觉，高心那小表情特别像逃课被抓又有委屈的学生，蒋卓臻害怕再逼下去，还没去吃饭，直接就再这儿把后妹妹逼哭了。“你到底有什么事儿啊？”

　　高心把这事儿憋在心里好久，她根本不想跟人说，一点都不想，可为了避免出岔子，她还是勉为其难开了口，声音也不大，耷拉着脑袋道：“我毕业考进新讯报社，算是报社最后一批事业单位编制。可是……我出了一些事儿，被从报社调到了下面的杂志。我还被宣传部一个大领导下令封杀……别的报社，杂志不准接收我。这些我都没有告诉我妈，整个大院的人都以为我在报社当记者呢，你要说我在娱乐杂志，我妈知道这些事儿，她非担心死不可……说不定就不让我干记者了。”

　　“啊？”蒋卓臻真的服了，路灯下望着高心承认错误似的脸，咬着嘴唇着急的模样，23岁都嫌大，17出头可能刚刚好。她倒是预料到了高心是倒过霉，没想到还这么严重，直接被领导封杀。蒋卓臻瞧她身无二两肉的模样，再想想那篇深山老林的报道，嘴角抽气儿道：“你胆子够大的啊，惹这么大麻烦。现在社会上的人坏着呢，你千万小心，出点事儿，你妈还不心疼死。”

　　高心被训也认了，可怜她落到这一步她也不想，忍不住恳求的看着蒋卓臻道：“算我求你一次，就这个千万不能跟我妈说。”

　　大学生三五成群的人流里，远处的操场打球的场景还很热闹。

　　蒋卓臻站在高心对面，漂亮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高心拧着眉头看着她的笑。

　　那是很熟悉的笑容。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蒋卓臻脸上就挂着的笑容，成熟自信又带着一些顽皮。

　　高心的预感非常不好。

　　“我可以帮你保密啊。”蒋卓臻开了口，又转了个弯：“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高心就知道，妥妥被人敲了竹杠。

　　似乎是停了那么一秒钟，高心感觉自己等了一年那么长，以蒋卓臻的自私混蛋程度，她感觉这真的太糟糕了。指不定有什么坏事儿要发生的时候，她的后姐姐，比她高半个头的蒋卓臻嘴角微微上翘，昏黄的路灯下，稍稍倾了身子凑近了点高心。

　　高心本能的缩了脖子，眼睛圆圆的像受惊吓的猫咪，那样看着她危险的后姐姐。

　　离得近了，蒋卓臻还能看见她紧张眨动的睫毛，像不安的飞蛾，蒋卓臻嘻嘻笑了逗她玩那样说的小声道：“不要答应周学远做你的男朋友。”

　　“啊？”轮到高心惊讶了。
　　蒋卓臻捕捉她的表情，眯着狭长的眼眸，像平常跟MIKI说话那样带一点霸道道：“我说不许你和周学远在一起。”

　　“为什么？”高心实在不理解，她和谁在一起，跟她有关系吗？

　　事情似乎到此为止，蒋卓臻也不打算解释什么，只是笑一笑转了身道：“没有什么为什么，这就是条件。”她往前走几步，然后回了头笑了道：“不答应吗？后果你知道的。”

　　高心站在树下愣了几秒，这无礼又无聊的条件，她怎么想也没想明白。可事已至此，叹口气，点点头：“好吧。”

　　“和平。”蒋卓臻发表了总结词儿，眼眸里全是胜利般的神采：“我饿了，快去你家吃饭吧。”

　　高心还沉寂在这个无礼的要求里，满脸写着疑问，她后姐姐干嘛千方百计干涉她恋爱？

　　走一路，快到高心家门口的时候，恍然大悟一般，高心哦了一声面对蒋卓臻道：“你不是因为失恋心理变态，也看不惯别人谈恋爱吧？”

　　呸。你才变态。

　　蒋卓臻感慨自己好心被挡了驴肝肺。要不是看这后妹妹实在太傻，她才懒得管。

　　“你觉得周学远特别喜欢你吗？”蒋卓臻提了问题。

　　高心皱着秀气的眉头，小嘴撇一撇，感觉还可以吧，但也不清楚什么叫特别喜欢……可不太服输道：“挺好的吧。”

　　“哪儿好？”蒋卓臻身经百战，她见过傻的，没见过高心这么脑袋里长棉花的。

　　“还好吧……他人有才，挺帅的，对我也挺关心。”高心把她知道的优点都吐出来。

　　呵呵，蒋卓臻笑了，一副我都可以开微博做陆琪的模样道：“这都是他的优点，跟他喜不喜欢你没关系。你不会没恋过爱吧，看不出来什么叫爱你吗？”

　　……

　　这点高心可以保证。

　　“当然谈过……”高心满脸通红，她太不合适说谎。

　　“那你应该知道什么叫爱啊。”蒋卓臻笑了。

　　高心都走到家门口，开始敲门了，这个问题悬而未决。
　　要不是蒋卓臻提起。
　　也许高心真的要过好久好久才会停下来想想这个问题。

　　“妈，我回来了。”可她现在有点怕想这个问题，所以伸手敲了门。

　　门里应声了，有人来开门。

　　男人个子很高，一头银发，穿着简单的白色中式盘扣长袖上衣，面容虽老而富有涵养，看见来人，先对高心笑了，声音像童自荣那样浑厚道：“是高心吧，快进来，你妈在做饭。”

　　还有些拘束，高心倒不像是回家，像是来串门做客，站在门边只支吾的说了声叔叔好。

　　如果不是蒋卓臻把她的腰推了一把，把她丢进门，她可能忘记迈步子回家了。

　　“哎呦爸，你也不说把头发染黑了，跟80岁一样，都快结婚了也不想着打扮年轻点。”蒋卓臻更像是回了自己家。

　　“你咋呼什么呢，舍得来看你爸了？”蒋爹看不惯她的模样。

　　“哪儿啊，不知道多想你，就等着你把高心妈娶回家呢。你们白头到老，恩爱夫妻。”蒋卓臻笑了，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递给父亲：“给你结婚用的，别谢谢我了啊，你女儿就是实在。”

　　蒋爹一副胡闹的模样看她，蒋卓臻嘻嘻笑了。

　　高心站在一边，说不上是羡慕吧，她没有父亲已经很久，和人相处，尤其是男性总会莫名紧张。

　　“高心。”蒋卓臻喊她。

　　“什么？”高心反应慢。

　　“快去厨房帮你妈做饭，我饿了。”蒋卓臻帮她化解了一点小小的尴尬。

　　跌跌撞撞，跑去厨房，喊了妈，洗手帮老娘做饭。

　　外头蒋卓臻和父亲说笑的声音不停，门铃声响了。
　　透过厨房的门。

　　高心看见，一个和蒋爹一样高，但是肩膀更宽，容貌更英俊的男人进了门，他不苟言笑的面孔好像雕塑般。

　　高心有点晕。

　　“怎么了？”宋教授问起。

　　“没什么。”高心笑一笑。

　　“是不是不适应？”宋教授担心女儿。

　　高心摇头，强装起高兴的模样：“有几个兄弟姐妹挺好的啊。”

　　厨房门一开，蒋卓臻笑着探了头进来，几乎是玩闹般道：“谁说自己不需要兄妹的？”

　　“高心？”宋教授很担心。

　　“我没有说过。”高心再不能嘴硬，吃了哑巴亏。

　　“那你还不叫姐姐。”蒋卓臻非常不客气。

　　当着自己妈的面，当着外头客厅人的面，一百个不情愿后，高心苦瓜脸道：“姐姐。”

　　“哎。”蒋卓臻脸不红心不跳的就笑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