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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嫌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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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的风光对比如今孑然一身的凄凉光景,真是不可同日而语。顾明堂有些唏嘘,叹道:“好汉不提当年勇。上次弟兄们死伤惨重,我心里着实过意不去,又哪里还敢再让他们跟着我混,没的都白白送了性命。”
想到死去的弟兄张宽心里也不好受,却看不得顾明堂意志消沉的模样,正色道:“上回的事不怪大哥,只怪朝廷鹰犬太阴险狡诈。不过,虽说上回山寨遭了重创,但还有五百来个弟兄活了下来,除去胆小怕事不敢再跟官府做对的上百个人,剩下的都还想跟着大哥你重振旗鼓动从头来过,其中大部分目前都藏在距离白杨县一百里外的山里,随时都可以重新拉起一支人马来。大哥你也不用太愧疚,当初弟兄们本来就过得凄惨窝囊,活得还不如一条狗,后来跟了大哥后好歹扬眉吐气挺起腰杆做了一回人,哪怕真的死了也没什么,十八年后爷们又是一条好汉!”
这张宽是最早跟着顾明堂出来闯天下的几名元老之一,在伏虎山创建山寨时也一直是顾明堂最得力的一名心腹干将,此时听了他一番热血慷慨的豪言壮语,顾明堂沉寂冷却许久的心也再次泛起了活力,当即就想脱口答应下来。
然而,这时眼前忽然浮现出一张熟悉的少女面容,似嗔似怒,这丫头平时最烦他动用暴力,凡事用拳头解决,生气的时候总骂他是土匪。如果从头来过,那不是意味着再去做土匪,重新去过打打杀杀刀口舔血的日子?
顾明堂又有些迟疑了,回想当日惨死官兵刀下的兄弟们也不由阵阵心悸,片刻后沉声道:“宽子,多谢你,大哥承你的情了。不过,你再容我考虑一下,仔细想想该怎么干。毕竟一旦扯起了队伍,我就要对弟兄们的身家性命负责,不能像上回一样,官兵一出动大军,我们就只有被动挨打的份,让那么多弟兄枉送性命。”
张宽虽然激进一点,恨不得明天就召集起兄弟们重新称霸一方,但他向来唯顾明堂马首是瞻,何况对方说的也的确在理,便毫不犹豫道:“行,大哥你考虑吧。反正宽子是跟定你了,什么时候有用到小弟的地方大哥只消吩咐一声,刀山火海宽子都陪你去!”
顾明堂十分感动,重重拍了拍张宽的肩膀,“好兄弟,来,咱们继续喝酒!”
“喝!”
弟兄俩互相交了心,感情比以往更加深厚,当晚你来我往喝了个畅快淋漓。喝醉了横七竖八往床上一倒,睡它个昏天黑地。
……
某人是痛快了,姜小豌却前所未有的不痛快。因头天晚上基本一夜没睡,第二天早上眯瞪了一个时辰就又起来了。她素来作息规律早睡早起,从不会偷懒赖床。
虽然起来了,人却不大清醒,脑袋依旧昏沉发胀,喉咙也有些干哑作痛,像是感冒了,又有些上火。
见到女儿精神不振脸色发白的模样,姜宝山很是心疼,姜小豌只说自己没事,只是夜里可能受了点凉。
犹豫了好半天,姜宝山还是忍不住提出了近来自己心中隐隐的担忧:“小豌,爹总觉得最近有些地方不对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爹?”
姜小豌怔了怔,那些糟心事她本打算完全瞒着姜宝山的,但现在既然她爹自己已经有所察觉,她也不好一味遮掩了,当下欲言又止:“是有一些事,本来不告诉您是不想您担心,但是现在……”
姜宝山头一回对她板起了脸,“你这丫头,有事也不跟爹说,把爹全蒙在鼓里,自己一个人顶着,那怎么行!你现在快跟爹说清楚,不然爹就要生气了。”
姜小豌半点不受威胁,只觉心里暖暖的,又有些酸酸的,答非所问道:“爹,您觉得女儿怎么样?”
姜宝山不假思索,语气间满是自豪,“我的女儿当然是天底下最好的,别人家的谁都比不上。”
姜小豌真正笑了起来,“那如果有一天我和赵家的亲事断了,您会怎么想?”
姜宝山闻言一震,“小豌,你怎么这么问?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和玉书闹别扭了么?”
姜小豌小心措词道:“我和他问题其实倒不大,关键是外人不看好,他娘对我也有些意见。”
姜宝山顿时着急起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和玉书他娘好好解释一下不行么?”
姜小豌摇头苦笑,“这事不是我愿意解释他娘就会对我改观的,而且李二狗的事也让人烦得很,我也没那个精力去哄他娘高兴。爹,我说这些是想您先有个心理准备,万一我和玉书真不成了,您也别太吃惊难过。刚才您也说了,女儿是天底下最好的,您还担心我嫁不出去么?”
她面上显得很是轻松,其实说出这番话颇有些艰难。她原本以为感情只是两个人的事,没想到会牵扯到其他许多人和许多事,倘若自己和赵玉书因为外因和旁人干扰而不得不分手,她会不甘,也会不舍,毕竟她本来已经认定这辈子非赵玉书不嫁了,只是如今的情形根本不容她乐观。
姜宝山虽然憨厚迟钝了些,却并不傻。他活到这把年纪,妻子已逝,唯一的牵挂就是女儿,最大的心愿便是女儿能够嫁得良人、幸福一生,最看不得的就是女儿伤心受委屈。此时见姜小豌强颜欢笑故作轻松,他这当爹的心里仿佛刀割似的疼,却又不知如何安慰,只能也装作豁达的模样道:“那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家争着抢着要娶我的女儿,爹才不担心呢。”
终究不擅长说谎,姜宝山有些生硬的语气和表情出卖了他内心真正的相法,姜小豌感动之余又有些难过,正想再说点什么,院外忽然传来杂沓的脚步声,紧接着“呯”的一声响,院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父女俩对视一眼,不好,李二狗家那帮人又来闹事了!
两人冲到院里一看,果不其然,领头的又是李二狗他大舅,但后面跟的却不是大槐村村民,而是七八名身穿皂衣腰挎大刀的衙门捕快,个个来者不善。
姜小豌顿时有些蒙了,这又唱的哪一出?
一见他们出来,钱茂德立即凑到领头的捕快身边伸手一指,“李捕头,就是这对父女俩!”
李捕头抬手一招,“来啊,把这两名嫌犯拿下!”
一声应喏,出来四名膀大腰圆的捕快,分别抖开绳索朝姜宝山和姜小豌身上套去。
姜小豌大惊失色,“等等!你们为什么要抓我们父女二人?我们犯了什么罪?”
捕头把眼一瞪,满脸煞气,“你们一个勾结土匪头子顾明堂犯上作乱,一个与土匪头子勾搭成奸,包庇窝藏朝廷重犯,你说犯了什么罪?”
恰如一个晴天霹雳在耳边炸响,震得姜小豌脑中一片空白,土匪头子顾明堂?朝廷重犯?不,不会的,这怎么可能?!
姜宝山同样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僵立当场。
几名捕快异常麻利地将过于震惊而完全未作抵抗的父女二人五花大绑捆个结实,然后在李捕头一声号令下,推搡着两名嫌犯去往白杨县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