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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思无邪 ...

  •   清明节近千山绿,轻盈士女腰如束.九百正花芳,少年骑马郎.
      ------敦煌曲子词<<菩萨蛮>>
      烟花三月,桃李芬芳,江南河畔,只道寻常.
      江南时节阴雨绵绵,路间荡漾着浅浅的水波,行人出游的甚少,空好了两岸杨柳荫荫,桃李芬芳,似乎天公也不作美,雨打青叶,花落漫天,朦朦细雨间传出一阵阵清脆的铃儿声,由远及近,是一辆急过的马车,车轱一转一转的,瞬时溅起片片浅浅的水花,在空气中闪烁晶莹,车马行过,余波久久未散去.
      “常见人道“清明时节雨纷纷”,却不知江南春时总这么个阴雨连绵.”车帏中传出一男子声音,声音被伴随车轮打转儿的水花打散,不见那么清晰,不过可断定是一少年儿郎.
      “公子有所不知,公子是北方人,不见得春时多雨,南方这儿湿润,春时多雨水是常事.”驾车答道的是一老者,年约五旬,年纪虽长, 两鬓见白,胡子上也有些许银丝,却不及被斗笠遮及的那二、三道深深的角纹,虽是南方人,不像北方气候干燥,但毕竟驾车是力气活,眼窝深的见底,可是力气不孝,扬起长鞭驾起马车绝不输于年轻人,声音洪亮略见沧桑。
      “是啊,北方虽然也降雨水,却远不及南方多,来到南方这儿如此湿润,让人还真不惯。”车中另有一人说道。
      “公子却有所不知这是江南才是人间仙境啊!”老者边驾车边不时回头应车帷内的话。
      “有这么美吗?坐在车内什么又见不着,怎叫人见得美?”帏中穿出一女子声音.
      “烟雨朦胧最见江南美。我曾听伍老师说过,却没幸见过。”
      “公子若真想一见,不妨下车一行。”老者笑道。
      “罢了,景致虽好,雨水太温润了,心境只怕不在。”帏内另一男子道。
      “二哥,一起下来走走不好吗?都赶了大半天的路了。”帏内一男子对另一男子说道。
      “皇……三弟,外面雨下得这么大氛庋嗯ⅲ蛞怀龈鍪裁词拢以趺础绷硪荒凶铀坪跤惺裁垂思桑坝锛溆幸恢志次分椤?
      “哎,二哥,怎么一出来,你就三句话离不开老祖宗?她又不在,这儿我说了算。”
      “三弟,龙……身体为重。”
      “是啊,三哥,外面的雨这么大,还是别下车了!把衣服弄得一身泥水,等会儿到了地方还要买衣服,麻烦着呢!”女子略带撒娇的语气说道。
      “算了,拧不过你们两个,还没成一家子,心都向着二哥了。”唤作“三哥”的男子叹到。
      “谁…谁要他向着了?”女子略有些羞又有些气,称三哥的男子则是沉寂了好一会儿,不敢抬头看女子,嘴角紧蹙了一下,女子干脆坐到车窗边故坐镇定的张望起来。
      “老人家,江南可有什么名城古迹值得一走?”
      “有啊!秦淮多美景,金陵值一走,西子湖畔诗会多,姑苏丝绣名满天下……”老者扬起长鞭笑答道,雨虽不大,但细如牛毛密密麻麻的打在车顶棚上,打在老者的斗笠上,沿着帽檐滴着,叮叮咚咚,是一首大自然的乐曲。“不知公子要先去哪?”
      “金陵城吧!”
      待马车驶如入金陵古城时,春雨已歇,车沿间还滴着雨露,金陵城里一片繁华盛景,虽然大街上还留有片片水迹,却没能阻止过往间行人的脚步。
      雨后的金陵城像是被洗尽了铅华一般,祛除了糟粕,空气里特别请鲜。
      车上三人下了,先下便的是那被唤作三哥的男子,面容俊朗清秀,眉宇间英气逼人,身着苏杭上等面料雪锦制成的衣挂,腰间配有一块明亮通透的翠玉,纹路精致,雕的图案栩栩如生,头顶小帽镶着明黄色的丝边,帽央镶了一粒血红色的猫眼石,贵气逼人。
      在下车者,亦是一年轻公子,年纪略长于前一男子,但衣襟鲜亮,一身贵气不亚于那男子,脸略显福态,但眉宇间透着一丝小心谨慎。
      最后下车的是以年轻公子,样貌俊秀,五官精致,柳叶眉,乌珠边一点黑痣,樱桃小口,分明是一女子扮了男装。
      “没想到这金陵城此等繁华,不输京城啊!”略长得男子叹到,边走边看着大街两边道上叫卖的小贩。
      “是啊!二个本以为天下繁华尽览京城之下,却不料想金陵城这大街热闹不输长门大街。”
      “所以真不虚此行,三哥你还不让二哥带我来呢!如果不曾来过,何以见得此等繁盛景象?”女子边说边瞟了一眼那略长的男子,竟不禁脸颊红晕起来。
      “还是二哥宠着你。”三个轻声叨念起来,心想如若不是自己应了清儿让你好好轻松两日,只怕嫁了人之后再没机会了,光是二哥那脾气会来求自己带你出来?这太阳就要打西边出来了,不过是做了个顺水人情,也好让你这个不安心的小丫头,好好疯一下,将来安心做二嫂。三哥用手肘碰了一下边上的二哥,二哥轻轻望了一眼女子,微微咳了一下,便故作正经的把脸转向与女子相反的方向,东张西望起来,女子也垂下了脑袋低声怨了一句:“谁要他宠了!”娇羞中带着一丝甜蜜,也把脸转了过去。
      “哎,夹在你们两个人之间可苦了我了。早晚二哥要娶了你,待成了我嫂嫂之后,还这样害羞呢?”三哥望了望二哥,有望了望女子,嘴角透出一丝笑意。于是大步向前走,把两个人落在了后面,说来也怪两个人走着走着竟走到了一块儿。
      “三弟,你且慢些。”二哥望了望已经前行了大半段的三弟,快步追了上去,“您若有个散失,我们可当不起。”
      “嗨!二哥,我可真是服了你了,我这可是给你制造机会呢?你可别不领情。”三弟贴近二哥轻声道,二哥先是一愣,接着脸上泛起桃红。
      “可是……”
      “放心,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我那身手你还不放心吗?”
      “可是皇上…”二哥故意压低了声音,以确保过往的行人听不见二人的对话。
      “放心,你和园儿去玩吧!以后可就没机会了,朕以后还要倚重二哥你呢。\\\\\\\\\\\\\\\\\\\\\\\\\\\\\\\"被唤作三弟的公子拍了拍二哥的肩。
      “皇上言重了。”二哥倾下身子来,玄烨一把将其扶住。
      “朕先把实话说在前面,此次江南之行科不是单纯为了游玩,真是想知道吴三归纳老贼在江南究竟与什么人接触,还有就是来看看乳娘,这也有好些年没见过她了,所以你不用想太多,今日便于园儿好好玩上一天,园儿我可是交给你了,若是丢了皇后可是会杀人的呀!日暮时分在秦淮河畔等朕.还有就是,加把劲,女人可是很好哄的。”说完便闪身入了来来往往人群之中,福全欲追,但玄烨早已不见踪影,何况他还要顾及身边的园儿,毕竟她是一女子,又是当今皇后的嫡系表妹,万一出了什么事也很难交代。
      福全不禁拉起园儿的手,园儿惊了一下,紧收了手,福全看着她,秋波婉转间,一时间万物静止,只留得一对有情人在人群间,你浓我浓。
      男子被唤做二哥的便是大清王朝的二阿哥福全,是当今天子爱新觉罗•玄烨同父异母的兄弟,而女子是皇后赫舍里的表妹钮轱禄•园儿,次二人从小青梅竹马,是一对璧人。而三弟正是当今皇上爱新觉罗•玄烨。
      秦淮河畔,杨柳依依,万条垂下,绿草萋萋。
      河岸一边是小贩群聚的集子,有买番薯的大娘,菜秧的老婆婆,耍把式的青年人,卖古瓷瓶的书生,卖字画的年轻小伙……那岸也好不热闹,灯红酒绿,虽是白日也不时听见从青楼里传出的淫歌艳曲,男女嬉戏之声络绎不绝,所谓“烟笼寒水月笼纱,夜泊秦淮近酒家”之景无须等到晚上,白日里也见的鲜明,衣着暴露的女子在门前拉客,无论是青年小伙,还是中年男子,亦或是古稀老者,他们都不会放过,硬是在男人面前献媚,且在他们耳根上嘟哝几句,或是向他们颈里吹风,浓郁的脂粉气飘散在空气中,让人闻后不禁一颤,那些女子算不得绝色,但也颇有姿色,吴侬软语几句,使男人骨头都酥了,轻衣薄衫还露着细腰长腿,则叫那些存坏心的男人不为之心动,这明目张胆的不亚于京城的八大胡同。不过玄烨倒是头一次见到这番景象,以前只听人说官宦子弟喜欢去八大胡同,可这八大胡同究竟是怎生模样他也确未曾见过。玄烨也不知道,也没人有这个胆说,不过来金陵前,他便知这秦淮人家,一是唐朝诗人杜牧《泊秦淮》,二是因德平西王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的绝色女子陈圆圆便是秦淮八艳之一,虽是青楼女子,但也有令人为之惋惜的前明传奇女子李香君,柳如是,同样是青楼女子,却也出淤泥而不染,此的女子实在令人敬佩。
      玄烨寻至城南曹宅,曹家徐氏是玄烨的乳母,近些年身子不好,便求孝状太皇太后还了江南老宅,好久没人住,墙瓦已破败不堪,玄烨一阵心酸。两人见了面,徐氏泪流满面,玄烨希望徐氏回京城,徐氏不舍老宅,可这样的地方又怎能让从小把自己喂养大,待自己有如亲生个儿子一般的徐氏居住,玄烨实在不忍心。不过徐氏毕竟独自一人在老宅居住,孙儿曹寅也在京师,见玄烨这般关心自己便也认了。
      老宅虽然已经破败,但院落中的桃树依然开放灿若白雪般的花朵,雨后的空气中弥漫着一阵醉人的花息。

      ”苏姑娘来了。”金陵有一专门经营字画古董的老店,名为‘宝香斋’,宝香二字取意词典所收藏的古董字画多是名家大作,大家之作,珍品中的珍品,都流传已久,成了传说中的古字画,价值非凡,主人则是江南有名的文人汪宛,店上有一掌柜的是一老者。进门的是一二八年华的妙龄少女,姿态曼妙,形态较好,身着紫色衣裙及地,飘逸间有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灵气,仿佛一股清泉清新动人。女子身后跟着一个小丫环。
      “嗯,汪老师在吗?”女子声音轻柔,音质曼妙,只是有些清冷。
      老者下柜相迎,迎着进屋而来的这位苏姓小姐。“在,在里屋正与顾先生聊着。”
      “怎么,顾先生也在吗?”女子乌珠婉转,想了一下,还是问了出口。
      “可不,顾先生来了好一阵,与汪老正聊着呢!小姐,您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老者热情答道。
      “也没什么,这几日闲在家里,甚是无趣,画了幅丹青涂鸦,原想让汪老师指点一二,既然他老有事,我又怎么好坏了他的兴致?”苏姓小姐与转身离去,掌柜的颔了一下。
      “苏姑娘既然来了为何离去的如此匆忙?”珠帘玉翠,‘沙沙’间内堂里走出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男子不衣大褂,不修边幅,五官硬朗,剑眉冲天,一双大眼炯炯有神,高挺鼻梁,宽厚的唇齿间透着一番大家之气,头发有些零乱,青丝间夹了少许白发,两鬓的须发也有些时日未休。“吴老,苏小姐来了怎么也不通报一声?”顾贞观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老者无奈的苦应了一声。
      “顾先生。”苏姓小姐转过身颔了下额,打量起顾贞观来。
      “苏小姐,你看我这样,哎,也不怕你见笑了。”顾先生发现苏婉打量着自己,不禁见自己这落魄的模样有些好笑。
      “顾先生何故如此?婉儿自小听闻顾先生先祖也是官宦子弟,日子何以如此清贫?”苏婉坐了下来,吴老上茶。”
      “我只不过是一介穷书生,哪来的那些金银?”顾贞观苦笑道。
      “先生祖上是前明东陵党顾宪成,先生精于史,好诗词,少年时便已‘飞上赋诗,才华横溢。’康熙三年担任秘书院中书舍人,康熙五年中举改为国史院典籍,官至内阁总书,又常伴皇上左右,怎会如此落魄?”没想这位小姐如此了解自己,顾贞观倒惊讶。
      “可惜仕途多变,康熙十年落职返回故里,祖业早已败落,除了舞文弄墨,百无一用是书生!”顾先生自嘲起来,“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句话若是从别人的口中说出兴许还有些道理,今儿听到这么大家竟也自嘲,颇具有悲壮色彩。不过顾贞观真是大家,说起话来颇具侠义之风。
      “梁汾啊,这有什么关系,那些金银生不带来,死亦不带去。”另一老者从珠帘后出来。
      “汪老师。”苏婉见汪宛出来,忙起身作了万福。
      “可是,老是用老师的钱,我也是在过意不去。”顾贞观起身拜了一下。
      “有什么好过意不去的,不久那点钱吗?我还缺那一点吗?你啊,就是那么点书生气,才不过闲赋在家一年就坐不住了,皇上不重视你是他有眼无珠,你可不能沉沦。”汪宛一番话说得极其语重心长。
      “老师说得时,学生愚钝。此次先来主要是探望老师和一些旧友。”
      “那你很快就要离开了?不在多住几日再走吗?”
      “不了,见老师身子骨硬朗,心便安了,对了,老师与这位苏小姐相熟?”
      “怎么,你也认得婉儿?”
      “说起来惭愧得很,前几日在酒楼饮酒,没了银子,还是苏小姐为学生付得账。不然恐怕学生就要暴尸街头了。”大笑,一番毫不在意的样子。
      “顾先生客气了,小女子也是看不惯那些人的所作所为。”
      “梁汾,婉儿她可是江南第一才女。”汪琬只着苏婉说。
      “噢?原来这就是相传中江南第一才女苏婉,在下真是失敬了。”顾贞观起身欲拜,被苏婉一把拦住。
      “小女子实在担不起,顾先生快别这样,若然有一谢我,不如为我这幅涂鸦之作画龙点睛吧!”苏婉身边的丫环递上画作,顾贞观摊开丹青且看,原来是一幅《昭君出塞》,画中昭君绒服加身,碧黄沙海,驱车前行,唯有两名侍女相待,远方十万里无垠的大山河山,却只有零星几影,长发飘逸,沉鱼落雁之貌行于画上,昭君忍顾汉疆,眼眸里透着不是哀伤,反是一种深邃的平和。
      “今古山河无定据,画角声中,牧马频来去。满目荒凉谁可语?西风吹老丹枫树。从来幽怨因无数?铁马金哥,青冢黄昏路。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顾贞观不禁脱口而出。苏婉在一旁都听愣了,原以为顾先生只是豪迈,义气,却听出豪壮柔情间些许凄凉,失落。此情此景令人赞叹,词极好,写出昭君的形,写出出塞的景,更写出世道的悲。
      “好一首悲天悯人的词作,先生真是知音人啊!”苏婉不禁赞叹道。
      “非也,非也。”顾贞观摇了摇头,“此首词作非我这种人所能作出。”
      “莫非词作另有其人?”苏婉疑惑道。
      “此人与小姐一样,少时便才华横溢,文才了得,是满清里少有的才子。”
      “才子?”
      “嗯,此人名叫纳兰性德,字容若,词自天资颖慧,博通经史,工书法,擅丹青,精骑射,十七为诸生,十八举乡试,是满清出了名的才子。”顾贞观将其此间少年滔滔不绝,好像对方与之十分相熟,颇有些激动。
      “满清竟会有如此少年?”汪琬有些疑惑。
      “老师有所不知,他乃是徐乾学大学士的门生,我与他只有一面之缘,此子长得极为俊秀,气质颇佳,文采更是了得,他所做得词为亲贵子地争相传颂,在所有王宫子弟之中他的声望最高,我所念得此便是他的大作了。”
      汪琬掠了掠须,摇了摇头叹道:“没想到徐老头最得意的门生便是他了!”
      “可惜学生之间过他一面,并未有所言语,若能有幸相交,真是三生之幸事也。”顾贞观摇了摇头抚着画卷惋惜道。
      “既是满清贵胄定也是个公子哥,好不到哪去?”苏婉身旁的丫环说道。
      “小丫头,你见识太浅,并非所有王宫子弟都是纨绔子弟,纳兰公子为人正直,从不去八大胡同,而且无门户之见,所交的多是文人墨客,十分惜才。”听来顾贞观讲得颇为真切,让苏婉对这个纳兰公子产生好奇起来。
      “八大胡同?小姐那是什么地方?”丫头乌珠婉转,想不明白。
      “就是烟花之地。梁分,她们还小,不要说得那么露骨。”汪琬端起茶碗,轻轻吹拂热气。
      “啊?有这样的男子,小姐,你信吗?”丫环俏皮地问苏婉。
      “顾先生此话当真?”苏婉问道,终究还是不信是上竟有这样的男子。
      “若有半句虚言,此生在不出士。”顾贞观坚毅的答道。
      回程途中,苏婉打开那幅《昭君出塞》的丹青细细端详。“满目荒凉谁可语?西风吹老丹枫树。从来幽怨因无数?”景道得好,情诉得妙,如此细腻的笔锋出自一位十八岁的年轻公子,让人听了颇为不信,自古婉约词派大家虽多,可多叹元帝糊涂,昭俊命运可悲,可他却看出昭君和亲保的是大汉江山,社稷应托明主,可这所谓的明主却把大汉江山社稷安危托予一妇人,他的江山是她舞着杨柳细腰支撑着的,她却对他跪谢,自古男人为了保护江山,没少依靠女人,可从来没有几个男人愿意承认,这个王宫公子却愿为女子说话,的确有国人指出,苏婉不禁意间在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小姐,小姐,你笑什么呢?”
      “嗯?云彰,我有笑吗?”苏婉用手抚了抚脸。
      “有,脸都红了。”丫环名叫云彰,别看人小,可鬼机灵着。看苏婉那样紧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苏婉见她那样便知是她在耍弄自己,抬手便要打。“哎,小姐明明就在笑,我可没有说谎。”云彰忙抬手去挡。
      “你这鬼丫头,怎么又向上哪去玩去?”苏婉用纤手戳了云彰脑袋一下。
      “今个儿是十五,有庙会。小姐。不如……”云彰俏皮说道。
      ”就知道你鬼丫头主意多。”苏婉嫣然一笑,仿佛春日里的桃花一般灿烂,骄阳一般和煦。

      玄烨从曹宅出来后,便漫步于秦淮河边,突然停足于一书生字画摊前,打量起一幅字画来。
      “公子真是好眼光呀!这幅丹青出自于李后主之手。”书生上前热情介绍起来。
      “是吗?这不像真迹!“玄烨打量了一下那幅画的纸质和所绘的笔锋。
      “公子可真会说笑,这可是李后主的真迹,怎么可能有假?”书生大叫道,并取下画卷递给玄烨。
      “这花多少钱?玄烨手持画卷细细端详。
      “二十两。”书生见玄烨对此画卷颇有兴趣,于是热情说道,玄烨有些迟疑,“公子要识货,这可是真迹。”
      “公子切不可买,此非李主真迹。”从玄烨身后传来一句轻柔却清冷的话音。
      “姑娘,如何知道?”玄烨转身相望,身后五步外停住这一辆马车,声音向来是从帷里传出的。
      “众所周知,李后主以词见常,书画传世之作甚少,仅有的几幅佳作也藏于皇宫大内,怎可能出现在这市井之上?光天化日,也不怕叫人偷了去?”女子说得极是有理,让人不得不佩服,从话语间可见诗词女子才学不浅,话语间的清丽脱俗让人不禁产生好奇,非一般世俗女子相比。“更何况真是李后主的真迹墨宝早就应被宝香斋收了去,这位先生,又是如何得之?”
      “这……姑娘不愧是金陵才女,我认了。”书生取回玄烨手中画卷,转身欲走。
      “临得如此相像,定也花了不少心思。云彰,你且取些银两买下这画。”车上下来一个丫环打扮的少女,长得也算标志,年纪看上去不大,扎着两个长髻,看上去十分小巧可爱。
      “谢谢,苏姑娘。”书生躬着身子向那马车道谢,收了丫环的银子,取下了书生手中画卷。
      玄烨见那小丫环入了帷帐,探伸向内张望,可惜什么也没看见,仔细打量马车也未见寻常。“宝香斋。?”那神秘女子所演到让玄烨对这家店子产生不少兴趣。
      “敢问公子,这宝香斋是……?”玄烨转身问在一旁首诗画作的书生。
      “那时我们江南有名的书画古斋!”一旁买番薯的大娘道。
      “公子是外乡人,方才抱歉了。”书生有些惭愧,还以为玄烨要兴师问罪。
      “没关系,那画我知是假的,真迹我见过,临得很像,足以以假乱真。”玄烨想来也可笑,小时候与太监、宫女在御书房大闹,不慎将其弄脏,长大后真悔了小时候的行为,没想到江南有人临得如此相像,也是有缘。
      “公子妙赞,我愧不敢当。这宝香斋是金陵第一古宅,内藏许多散落在民间的大家珍品,都是已经失传的遗作,连皇宫里都未必有。”
      听这么一说玄烨对着斋子更生好奇:“难道没有人起贼心?”
      “谁说没有,江宁府尹想用高价卖得献给上面的大官,结果被那店主教训了一顿。”买番薯的大娘也插了进来。
      “他就没找店主麻烦?”玄烨早就听闻朝廷之间以送书画为风,却终不知此风始于江南。
      “怎么没找?只是店主汪琬乃江南名士,找他的麻烦的等于找自己的麻烦。”
      “此话怎讲?”
      “找他麻烦等于找全江南文人的麻烦,这儿的文人地位可高着呢,连官府都要给三分薄面,而刚才那位苏姑娘可是汪琬的学生,其父是苏轼的后人,在江南文坛上小有名气,弟弟与两江总督是姻亲,谁有那胆敢动他,莫不说苏家,汪琬学生遍布江南,在朝为官的也有不少,名望很高。”这点玄烨在京城已经有所听闻,汪琬的确是一人才,可惜年龄大了,不能为朝廷所用,实在可惜。
      三月的江南,空气间弥漫着一阵桃李的芬芳,玄烨深吸了一口气,江南真得很美,连空气都是人心旷神怡,这种感觉是自由,无拘无束,像雄鹰一般搏击长空,而京城的空气让人永远觉得压抑得透不过气来,自己像金丝雀般被关在笼子里,交上还被拴了铃铛,走到哪都会有一群人跟着,走到哪儿都会被当成金丝雀般呵护,永远是孩子,虽然已经亲政了多年,但只有站在南方这片沃土上,他才是他自己,从上到下,一个完整的,有思想,有抱负,不再被包围,不再被保护的自己,这才是真正的他。他也想偶尔冲动一下,疯狂一八,平的得交一次朋友,而不是居高临下的俯视,因为那已经高得让别人害怕,让他自己看不清哪一张张低沉的脸以下谋划算计着的人的心。
      “可是事要解决,三藩已成了现在最大的心病,耿进忠、尚可喜是两头草,吴三桂有三天两头有动静,一转眼,日暮西下。福全和园儿早已等在秦淮河畔上,这对璧人在夕阳的映照下格外动人。
      “来了很久了?”
      “没,只是一会儿。”
      “玩得开心吗?”福全低着头应了一声,“那就好。”玄烨拍了拍他的肩,笑了笑。
      “嬷嬷,他好吗?”福全尴尬的岔开了话题。
      “她身子还好,我决定过些日子就派人去接她。”玄烨走着走着编导了秦淮河畔的一排小楼,中央门面最大的便是“宝香斋”三字的一块大匾,字体苍劲有力,笔锋劲道刚好,玄烨停住了脚步,对这门面张望了许久,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微笑,紧锁的眉宇间淡然了许多。
      “三弟怎么了?”福全看着玄烨如此全神贯注盯着这楼子,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事。”玄烨笑道,转身离去。
      “哦?三哥遇到什么有趣的事了?园儿听玄烨这么一说便起了兴致。
      “这个……不告诉你,一个小丫头问那么多干嘛?”玄烨一本正经的对园儿说,最后用手中的这山在他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便大步向前走,什么也不说。
      “不告诉就不告诉,有什么了不起,你以为不说我就不知道?”园儿大叫道,小脸涨得通红,两珠一瞪,双手插腰。
      “那你慢慢猜吧!”玄烨轻摇着手中的折扇。

      夜幕下,月笼寒江水,迷离的轻纱死一般环绕秦淮河岸,园子里的桃李以吐露新芽,青绿的一点,犹如夜空中的繁星,闪亮着银光。苏婉坐在案前,抚着那幅《昭君出塞》的丹青,此时顾贞观题写的,一句“满目荒凉谁可语”已道尽画中真意,如此多情之人,究竟怎生模样?苏婉娴如沉沉的意境。烛火微弱地颤动着,映照苏婉白皙的雪肤上,轻佻鹅眉,双唇微颤,仿佛把千年前昭君出塞的情景映进了她的心里。

      玄烨在客栈中还未休息,紧锁的眉宇间仿佛又千斤大石,手中是江南密报上来的折子,吴三桂与江南漕运勾结,秘密进行军火生意,其狼子野心路人皆知。
      “皇上为何事儿不开心?”福全察觉玄烨气息间的忧愁。
      玄烨叹了口气,沉静了许久一言未发。一个十九岁的少年眉宇间有太多本不应的褶皱。“没什么。时候也不早了,你先下去歇息吧!”
      “是。”福全见玄烨不愿说,便退身下去。
      “二哥。”玄烨突然见叫住了福全。“还记得小时候,御书房里的那幅李后主的画作吗?”
      “记得,那次那差点被黄阿玛罚,怎会不记得了?”福全转过身笑着说,毕竟那时大家都是懵懵少童,惹了麻烦也不知痛的,想起来还真好笑。
      “朕今日差点买了一幅假画,就是御书房的那幅仿作。”玄烨自嘲道。
      “是吗?臣猜想那幅画一定是幅上佳之作,足以以假乱真。”
      “不过有一女子出现阻止了朕,她很懂画。”玄烨言语间略带赞赏,福全明白其中奥妙。
      “可是,皇上更懂人。”
      玄烨见福全这样调侃自己,“你啊!”转眼间一阵眉宇减少了些许忧愁。“可惜她坐在车上,朕没见到她。”
      “是可惜那位小姐了。”
      “她怎么可惜了?”玄烨不明白福全的意思。
      “可惜一睹圣颜的机会,说不定……”福全也不是个糊涂人,怎会不知玄烨心中的想法。
      “说不定什么?”玄烨见福全话中有话。
      “野有蔓草,零露溥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二哥此言差矣,是否适愿上不得知。”
      “何解?”
      “宝香斋。”玄烨半天才吐露出三个字。

  •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纳兰性德的同志们希望你们耐性等待,本公子也很喜欢纳兰性德,以后的内容会有他与女主角之间减不断理还乱感情纠葛,也为大家还原一个真实的康熙和真性情的纳兰公子,静请期待.有什么意见希望大家不吝赐教,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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