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途》广厦X

6、第 6 章

　　从N市到西塘，所需要的车程在三个半小时左右，好在这一路车途平坦也不怎么累。这一拨客人是NB银行的退休高层，算是寰宇多年的老客户；所以总的来说接待并不困难。但是这批人的自我意识相当的膨胀，总是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们这么多年给予寰宇资金业务往来上的优惠以及生意上的诸多照顾，虽然这些照顾来不及惠及我，但是我很不幸不得不承受他们居高临下的目光。
　　比如现下，某位跟我隔着一个过道的秃顶大叔就用他颇为骄傲的口气问我：“小许进公司没几年吧？”
　　我呵呵一笑：“这怎么就让你发现啦。”
　　大叔一甩手：“那是，我们每年旅游都找你们寰宇，你们哪个导游我不认识！”
　　“.....”
　　“前年去巴西南非的时候还是你们周董亲自带我们的！”
　　“.....”
　　“还有你们的汤副总，他的那个老婆还在我的手下干过好多年。”
　　“.....”我沉默，这人就是这样，越是缺少什么越想显摆什么，多年的退休生活让他们失去了之前受人敬仰的目光，所以到我这儿找回忆来的。
　　我叹息，这样的人，其实活得很可悲，他们的骄傲和喜悦都在别人的情绪里，并且一直活在过去的辉煌中。
　　大叔还在继续:“说起来你们公司大大小小的部门经理没有我不认识的。”
　　我笑了笑，故作惊讶地道：“原来我走大运了，带了一批贵人，那看我这次回去能不能也捞个经理当当。”
　　“....”

　　西塘是浪漫的千年古镇，青青的河水穿塘而过，两岸垂柳依依；煞是迷人。古朴的青石板路，错落有致的粉墙黛瓦更是给这个小镇平添了几分幽静宁和之气。

　　也正因为它的魅力被越来越多的人所熟知。于是近年来游人如织，其中情人们便是之中的主力军。

　　此刻，我走在那条著名的烟雨长廊下，脚踩着‘咯吱咯吱’作响的青石砖却连一点兴奋的劲也没有。

　　望着眼前人山人海的队伍，头皮阵阵发麻。
　　一刻钟前，我已经和团队失散。幸好之前在游客中心请了个景讲，幸好规定了集合的时间，地点；到了时候他们会直接到停车场上车。
　　这么一想，我心里又稍微定了些。
　　下午出发的团队，加上这么一折腾，眼前已是金乌西落，长河两岸像是被散了层薄薄的碎金粉，璀璨夺目。青砖黑瓦间垂着串串红灯笼与柳枝间偶尔冒出的那抹新绿为这片景致增添了一分朦胧的美感。
　　忽然开始有了逛一逛的兴致，在路边的一家小摊子买了一窜豆腐串，边吃边走着。走得累了就在廊篷的护栏里坐坐，那感觉就像是偷来的闲暇时光，很是惊喜。

　　“大家请看，位于我们右上方的那一座就是送子来风桥。”有个团队从身边经过，导游正在讲解。
　　我也顺着向看去，一座三孔的石板桥高高地架在幽幽的水面上，水流静地无一丝波纹，倒映着古色古香的桥身。四窜红纸灯笼分挂在廊篷上，桥下人群息壤，桥上灯火悠远，这番景色，倒像是古时才子佳人幽会的场所。
　　此时，不知哪来的烟火灿烂地亮在漆黑的夜空中，照亮了我的眼，同时也照亮了桥上那个过俊挺的身影。
　　我微微眯了眯眼。
　　这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导游带笑的声音继续讲着：“....所以呢，这座桥也被称为是鸳鸯情人桥，但凡是心生芥蒂的情侣若能在这座桥上不期而遇，那么便注定了他们会相守一辈子。”
　　我不由再次望向早已空无一人的送子来凤桥。刚才一定是我眼花了。一定是的！

　　晚上入住的是当地最好的一家酒店。
　　半夜，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被放在床头的手机惊醒。
　　一看号码，我有种杀人的冲动，刚按下接听键，对方堪比高音喇叭的叫声掺杂着浓浓的醉意透过话筒清晰地传过来：“小许啊！你，你，你在哪里？快过来陪我们唱歌！”
　　我动了动僵硬的嘴角：“领导啊，你们唱吧，唱的开心点，我已经睡下了。”
　　耳边‘嘭’地一声响，像是重物坠地的声音，然后是一阵的混乱，接着另一个稍微清醒的声音接过了电话：“许导，你快过来一趟，领导醉倒了，而且我们也没钱付账。”
　　我捏着话筒，恨不得银牙，深吸了口气：“等着，我马上过来。”

　　等我到KTV的时候，我除了看了几十个东倒西歪的空酒瓶，还有几个横七竖八的男人。
　　酒精，将男人的劣根性无限制的放大。
　　我心里一阵阵的反感加厌恶，偏偏又得表现出关心紧张的样子，推了推团里的一个打下手的年轻人，刚才便是他要我过来的，他睁开了眼睛，大着舌头：“许导，你，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抚额长叹，这位的脑子显然还泡在酒瓶子里。
　　我说：“你去洗把脸，清醒清醒，等会叫辆车把领导们都送回酒店去！”说完就要扶着他起来。没想到我这边还没扶动，那边倒在沙发上的几位倒是醒了过来。
　　“小许，你来啦，快快快，倒酒喝。”其中一个说着还微颤颤地爬了起来要来拉我。
　　我吓了一跳，赶紧闪身一躲。他一个踉跄，笨重的身体就要往前倒去，我瞥到地上几个碎裂开的酒瓶子，瞬间冒出冷汗，急忙上前一把拉住他的外套把他扯了回来，避免了一场血案。
　　我拍了拍急速活动的胸口，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人却在这时被他的重量拉到了沙发上，瞬间一股令人作呕的酒气扑面而来。我想离开，可醉酒的人力气出奇的大。
　　“小许，来来，陪我们喝一杯！”说着斜里伸出一只酒杯，装满了金黄的液体就要往我嘴里灌！我忙一撇头避开，那酒就尽数倒在了我的腿上。
　　混蛋！！我只带了这么一条裤子。
　　我朝对面那个小年轻使了使眼色，想让他拉我一把。不想他却只对着我傻傻的笑。
　　我顿时有些泄气。深深的无力和悲愤刺激着我的神经。

　　这时，又一杯酒递到了我的唇边。
　　我看着里面的液体，对着那人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领导，这么光喝酒有什么意思，不如我们叫几个美女进来一起唱歌。”
　　“美女，好好！我们都喜欢美女，快快快叫进来。”
　　“领导，美女躲在外面不肯进来呢，我去把他们抓进来。”

　　走出包厢，我松了口气，走到服务台。
　　我指了指包厢门：“我要叫小姐！让他们去那个包厢！”
　　“要几个？”
　　“有几个进去几个，让里面的人挑！”我又补充了一句，“记得账单让他们签字！”
　　“好的，我们这里的价格是150一位，小费500另算。”
　　我掏出包里的证件放在桌上：“我是旅行社的，算便宜点。不然我一个也不要！”
　　我这么大半夜地爬起来帮这群腐败分子跑腿，还脏了我一条裤子，这钱我要是不赚简直对不住自己。
　　服务台小姐有些为难：“这个....我没法做主。”
　　“那让你们能做主的出来！不然，这钱我也不付了。”
　　前台小姐看我不依不挠的样子无奈拨了个电话，过了一会，终于一个矮矮胖胖的男人从光线幽暗的拐角处疾步走了过来。
　　“这位小姐，你好，我是这边的负责人，我姓张。”
　　“张经理，里面那个包厢是我的客人，他们的消费额怎么算都有个五六千，想请你给我打个折。”
　　那男人笑呵呵地看着我，话语间很客气：“这个，你看我也是个打工的，我们这里实在没这个规矩。”
　　我摆摆手，有些不耐烦：“规矩都是人定的，你看这么大的金额，我还得自己贴□□，公司才给报账。不然你把正规的□□开给我。”
　　“.....”
　　“我们公司来这里的团队很多，我记得下个星期就有个几百人的大团过来，其实我这次过来主要也是为了探探路，看看哪家ktv比较好。张经理，有来有往，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男人对我笑了笑：“小姑娘很会做生意么，这样吧，我返你7个点。”
　　我伸出一双手：“百分之十，少一个都不要。”
　　他沉默了半响，才道：“好，下次来找我，打我电话。”
　　我笑了笑：“好说！没....”问题，两个字还没出口，我就感觉我的笑容有些勉强，因为另一个从拐角处慢慢走出来的男人。
　　原来在桥上，我真的没有眼花。
　　他穿着一身剪裁优雅的黑色西装，浓黑坚毅的眉，挺直的鼻梁，淡然冷漠的眼，就像是从哪个宴会中下来的华丽而低调的贵公子。
　　我的心开始不规则地砰砰乱跳。好像一个做了错事被抓住的小孩。
　　崔景臣的视线略过我，不急不缓地走到张经理面前：“看你出来这么久，以为你遁地了。”他极淡地瞥了我一眼语带讥讽，“原来在陪演对手戏。”
　　张经理不明所以地笑笑：“出来陪陪美女，马上就进去了。”然后飞快地签了个字递给我，“等会你结账后拿着这张纸就能打折了。”
　　我低着头轻轻应了一声。心里别扭地想赶紧离开。
　　“下次来记得打我电话。”他又加了句。
　　我不得不再次应了声。
　　终于脚步声一前一后离我远去，伴随着那两个人的声音
　　“奇怪，这女孩刚刚明明还是一副母老虎的样子，怎么一下子变小猫了？”
　　另一个人，似乎没说话，轻轻哼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