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途》广厦X

3、第 3 章

　　刚上车的时候，他们都彼此在聊天，看样子崔景程跟他们都很熟悉，车程过半之后，大家开始不说话了，车内的气氛陡然变得无比宁谧，只听到车里的空调‘咝咝’地冒着冷气，内压不断飙升。
　　我偷偷从后视镜里瞥了眼坐在后座的崔景程，正在闭目养神的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睁开了眼睛，我慌忙装作不经意地移开视线。
　　车子经过我曾经路过我读书的学府区，我一时怀旧，打开了话篓子跟他们讲了这一区这些年的变化。因为对这一区比较熟，所以讲得很到位，两局长听得频频点头认可，暴涨了我的自信心。
　　钟局突然问我：“小许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是N大的，师范专业。”
　　“N大好啊，怎么没想去做老师？”
　　我笑笑说：“我怕教坏祖国的花朵。园丁当不成，反倒成了樵夫可不妙了。”
　　话到此处，眼角无意中一瞥，隐约觉得崔景程的视线似乎停留在我身上，我挺了挺胸膛，却不敢往他那里看。心里还是存着他为昨天的事情找我麻烦的心思。
　　一个小时后终于到了景区，由于正逢旅游旺季，我们出发的又晚，老远便看到景区的停车场已经停满大大小小的旅游车。

　　故居门口基本都被旅游团队给占满，许多同行拿着小蜜蜂正在一幅幅照片面前做讲解。看到这种情况，我反而有点庆幸，人多正好可以让我蒙混过关。
　　我顺着我记忆中的路线一个个的景点走过去，果然，嘈杂闷热的环境让两位大人的参观兴致大减，我便随意东拉西扯敷衍了事，只是总感觉背后有道若有若无的视线在嘲笑我，搞得我浑身不自在，整个人都没底气。进入丰镐房的时候，我开始简单的讲解蒋的四位夫人，陆文建突然问我：“据说陈洁如去留学前，蒋曾经对她发过毒誓是吧？”
　　我愣了一下，努力想了想：“他对陈说，如果我5年内不接回你，就让我佛将我击毙，将我南京政府粉碎，10年内不能将你接回，就让我永远不得叶落归根。不过这些都是野史，不知道真假。”
　　钟局说了句：“事情不知道真假，但是报应倒是真的。”
　　我笑笑没说话，陆文建又问：“对了，这里的故居老房子都是原来的还是后来重建的？”
　　我再次愣了下：“这个....这个当然是原来的，不过每年景区都有花钱来整修。”
　　他们点点头，我松了口气，终于闯过来一关。一看时间差不多到饭点了，就带着他们到餐厅走去。一转过身，就看到崔景程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那眼神似是带了点轻蔑，我的心情瞬间被他刺激地很郁闷。
　　我订的餐厅是当地的农家乐，是周悦悦介绍的，她之前常来这家。
　　我们一行六人进入餐厅的时候，老板很热情地迎了上来，表情有些谄媚。
　　我跟老板报了社名和周悦悦的名字，他一副了然的表情将我带到了二楼的一个小包厢。
　　崔景程让陆文建等人先上楼，他自己留下来点菜。
　　身边只剩下阴阳怪气的崔景程，我直觉地想要离这人远些，越远越好，便对崔景程说：“崔助理，我帮你去拿份菜单吧。”
　　他环视了下四周，然后微皱着眉头看向我：“这餐厅是你订的？”
　　我点头：“是的。”想了想又加了句：“因为这是景区，吴秘书说餐标500，所以我看这里比较合适。”言下之意是，你们餐标就这样，餐厅不好也不能怪我。
　　他没说话，只是点点头。我继续道：“崔助理，那我就不跟你们一起吃了，我这里有工作餐。”
　　他拿着菜单的手一顿，淡淡道：“你想让你是导游的事曝光么？还是想让杨市长没面子？”
　　这罪名有点大了，我讪讪笑着，只能跟他们坐成一桌。
　　赵局他们都是从北方过来的，对这有着浓浓N市风味的菜色甚是满意，这顿饭吃了宾主尽欢，只是除了我。席间钟局举着酒杯笑道：“今天最辛苦的是小许，来这一杯是我和赵局敬你的，一定要喝。”
　　我戳着筷子，看着青花瓷的小小酒杯里的澄碧液体：“钟局，我是出了名的一杯倒，这景点还没结束呢。我要是倒了可怎么办？”
　　陆文建道：“小许，就喝一杯，倒了就让景程替你。”
　　我咬着唇，内心纠结，有些无助地望着那杯酒，深吸了口气，正当我要豁出去的时候，有一只手比我更快地接过那杯酒，我有些讶异地望向身侧的崔景程。
　　他一口气干掉了杯中的酒笑着说：“我还说我这英雄一整天都没用武之地被个姑娘家比了下去，现在算是出头来。钟伯伯，你不会怪罪我抢酒喝吧？”
　　钟局笑说：“你小子，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莽撞，回去小心老崔收拾你。”
　　“只要您和赵局不去老爷子那里告状就成，他今年刚刚退休，闲地慌，整天揪我的错，找我茬。”
　　气氛再次热闹起来，也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我有些感激地看向他。
　　也许是我真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吃到一半的时候，我借口下去看菜走到了一楼前台，刚好老板也在前台。
　　我笑着走了过去：“老板，我是二楼‘千丈岩’的导游，待会客人自己回来结帐。”
　　景区餐厅的老板个个修炼地八面玲珑：“明白明白，你是周导介绍过来的嘛。我先看看你们的账单，我看你也赶时间，不如我先把你的佣金算好给你。”
　　我说：“老板你真会做生意，我以后一定常来。”
　　很快老板算好了帐，让前台包里个红包塞到了我的手中。
　　虽然就几十块钱，不过这是我辛苦半天的收入了。把红包放进随身的背包里就往楼上走，不想刚迈出一步就看到崔景程在楼梯口，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点慌，刚才的事，他应该没看到吧。
　　我走了过去，真诚道：“崔助理，刚才谢谢你。”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眼睛里似乎又闪过那种类似于轻蔑厌恶的情绪：“等下上山我就不去了。”
　　我一怔，难道刚才他真的看到了？
　　前台在大厅的东北角，楼梯在大厅的正南角，哪怕他看到我在前台也不一定看到我拿了红包。这么一想，心里又定了些。

　　饭后是爬山的行程，两位领导兴致高昂，崔景程依言不去，只送我们到景区公交车站。
　　路过千层饼店的时候，我适当介绍了下，溪口当地最令人熟知的千层饼，并强调了百年老店‘素牌’。北方来的领导看起来对这个很有兴趣。
　　陆文建顺口问了我能否让我替他们买下直接送到车上，看到生意上门我何乐不为。不想一直在一旁不说话的崔景程看了我一眼说：“这个不急，市长早有交代。”
　　我便讪讪地不说话了。
　　少了个对当地熟知的市政府人员跟着，我显然轻松自在了很多，话匣子也一下子打开了。气氛活络开来，脚程也快了，原本三个小时的路程，两个多点就结束了。
　　山上下来的时候，老远就见到了在车门外等候的崔景程。
　　在景交车上，由于我是最后一个上车，结果环视一周，只剩下一个位置，我硬着头皮走到他身边坐下。
　　路上15分钟，他一直都在闭目养神，我也乐得不用找话题讲话。临近下车的时候，他睁开了眼，我觉得有必要讲些什么来缓和下安静地只剩下彼此呼吸的氛围，于是我想到千层饼，我说：“崔助理，领导要的千层饼您看还要买么？待会我们就要换车上高速回去了。”
　　他目光散漫地看着前方，俊挺的双眉却是微微皱起，不咸不淡地回来句：“我知道了。”
　　我懊恼，这回答有点令人费解，这到底是买还是不买啊？
　　等我们上车，他还是没提这事。我有点可惜，不过也没什么遗憾的，至少我努力过了。
　　车子一路开回甬广国际酒店，下了车的时候，赵局钟局他们很客气地跟我道谢。

　　崔景臣示意司机小罗打开后备箱，然后将买的一盒盒包装精美的盒子送到了领导手中
　　“赵局，钟局，这是我代表我们杨市长送你们的礼品。”
　　我看着那包装上的‘千层饼’三个字，心里有点涩涩的，再看到包装右下角那个小小的‘素牌’两个字顿时有种被人耍了的感觉。
　　这个人，真是不上路！
　　霎时，因他替我挡酒而对他建立起来的好感消失的无影无踪。

　　目送他们进入电梯。
　　我暗自深吸口气，拼命压制内心的邪火，可是显然功力不够，于是我不怕死地对崔景程说：“崔助理，既然您来接手了，您看我的工作是不是可以到今天为止一鞠躬退场了？”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我瞧了会：“我记得跟你们社里说明过要求，导游必须服务三天！”
　　“我明白明白，可是当时是因为市政府的人无法亲自接待，所以才找导游替代，可如今您都已经接上了，况且景点的接待工作已经结束了，明天就一个送机.....您看您是不是可以....”
　　他足足盯了我有一分钟，然后似笑非笑地说了句：“那你跟你们领导讲。”
　　我懵了，跟领导讲？我敢吗？敢吗？！敢吗？！！我显然不敢！

　　晚上，我气愤不过，把这悲惨的经历讲给了周悦悦听，周悦悦替我抹了一把同情泪，随后安慰我道：“这说明啊，这钱就不该是你赚的。”
　　我说：“我鞍前马后地忙活的半天，煮熟的鸭子却这么飞了！就算这钱不给我赚，也是让店家赚，我陪了他们一天，累死累活的，赚点辛苦钱怎么了？说到底就是那什么崔景程惹得祸！小气的男人。”
　　周悦悦摸了摸我的头，叹道：“你这血淋淋的教训，告诉我们奋斗在一线的新人导游，在出团的前几天，千万别在公共场合得罪陌生人。”
　　我说：“算了，算了，就当那些钱姐捐希望工程了。”
　　周月月接着安慰：“你这团物质上是没什么回报，但好歹精神上有所收获啊。”
　　我恨恨：“我当了两天的奴才，又陪游又陪吃的，就差三呼万岁了！”
　　周月月咬了口苹果 “把你一下子从社会底层的服务群升级到政府公务员，许小姐您就没有新的看法和体会？”
　　我说：“看法体会你个头，我充其量就当了一会演员。”